莫曉回到野草營，第一時間跑去找秦笑。

迅速的，急切的。

闖進去時，秦笑正將椅子放倒，翹著二郎，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吃西瓜。

水果在天眼基地里比糧食更珍貴。

秦笑一向約束野草營全員要勤勉節儉，而且他還一直起帶頭作用。

幾年下來，莫曉從沒見他吃過任何水果。

沒想到今天一腳踹開門。

能看見糊了半臉西瓜的秦笑。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秦笑僵地著門口，吐出一粒西瓜籽。

莫曉怔愣地著他，一個三十好幾的男人了，臉上還粘了一粒黑的籽，活像顆婆痣。

“關、關門！快關門！”

聽見外面有巡邏隊的步伐聲路過。

秦笑立馬回過神來，趕揮揮手，口齒不清地讓莫曉趕關門。

砰！

莫曉盯著他不放，一步步走進來，氣勢驚人。

秦笑抱殘瓜，面糾結，半晌不舍地掰開一半，遞給：“要不……一起吃？”

莫曉氣笑了，無語道：“吃個瓜而已，至于嗎？”

秦笑聽語氣并不嚴厲，莫名松了口氣，笑嘻嘻地又啃了一口：“你不懂，誰老子這輩子做了太多表率……”

聽他說著說著便開始扯東扯西。

莫曉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去找過朱穎了。”

“哦。”

秦笑下意識應聲。

這件事他早就知道。

別看他沒出野草營營地的大門。

莫曉差點和邊防軍在天眼實驗室門外干起來的消息，卻在剛發生沒多久，便傳到了他耳邊。

吃著吃著，秦笑忽然咳嗽起來。

他拍著口抬頭瞥了莫曉一眼：“你、你是去見那個實驗狂魔？”

“朱博士告訴我一些事。”

秦笑照舊像割草機一樣掃著西瓜，頭也不抬地含混道：“說什麼了？我告訴你啊，要是有對老子人品上的任何不好的話！污蔑！那絕對是污蔑！”

“放心吧，沒有罵你。”莫曉無語地在他對面坐下，“就是說你沒幾天好活了。”

秦笑又被嗆到了。

西瓜水差點被他咳出來。

他又覺得浪費，趕一吸溜，生生咽進了肚子里。

這才一拍桌子有空回話道：“什麼人！你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

莫曉眼睛一亮：“這麼說，是騙我的？”

“額……那倒也沒有。”秦笑往后一仰，瞇起狹長的眼睛，得意道，“天妒英才啊！”

莫曉蹭一下起。

見秦笑完全不當回事兒的模樣，越想越氣。

“啪”踹了一腳他的椅子。

給他踹得像嬰兒搖籃般晃起來。

然后在秦笑的罵罵咧咧中砰一聲摔門而去。

剛出去沒幾秒，又忽然打開門走了回來。

提了個垃圾袋，將他的西瓜殘骸一起打包帶走。

順帶冷笑道：“秦笑我告訴你，我明天就出去做任務，你最好別在這幾天嗝兒屁了。要不然我回來直接原地解散野草營！”

“你、你這臭丫頭！你說啥？！你給我回來！”

秦笑下自己一只鞋子砸了個空。

瞅著自己一只有鞋一只沒有的腳丫子，端著下思忖半晌，最終決定下另一只鞋子，同樣砸了過去。

哪怕人早就已經走老遠了。

他一輕松地腳踩在地面上，在辦公室里悠哉悠哉地來回踱著圈兒。

忽然想到什麼。

又拿起座機打了個電話。

……

據燈顯示，天已漸漸黑了下來。

莫曉一個人在營地的訓練場上站了很久。

這些年來，這里就像的家一樣，每一個還活著的、或是名字已經鐫刻在永進碑上的隊員，都是一起共進退的家人。

其實十分能理解秦笑的所作所為。

剛才說的，都只是氣話。

若換，估計會做和秦笑一樣的選擇。

莫曉悵然一笑，往宿舍里走。

路上見一個后勤部隊員正四找。

“莫副營長，總算找到你了！”那人氣吁吁道。

“怎麼了？”

那人眼睛在邊轉了一圈兒，嘆氣道：“之前營長打電話給我，說是您的制服壞了，讓我們趕在明天出任務前給您換套新的。”

莫曉順著他所指去。

發現果然自己后，有一道口子。

像是有人故意弄破的。

“還好趕上了。”野草營后勤部的人嘆道，“要是明兒讓您穿著這樣的制服上戰場，但凡出了點兒什麼意外，我們罪過可就大了。”

接完制服。

后勤部的人不敢再耽擱，說第二日會給送套新的過來。

莫曉回到宿舍。

想起制服的破口，面十分古怪。

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定是姜晞故意劃破的。

那人這子簡直跟以前上學的時候一模一樣。

每當有了什麼新東西后，就會弄壞莫曉的舊，然后賠給。

小時候莫曉差點被氣哭，忍不住跟他大打出手。

久而久之，連也看出來他是故意的了。

再加上周邊同學的流言蜚語。

才會有當年那一問。

這麼多年了，還是這一套。

想到姜晞，莫曉又不自覺想起他那一的傷。

莫曉翻了個，又翻了個，最后噌一下在黑暗中坐了起來。

“立場不同。”

靜悄悄的室，垂眸低語。

解散野草營只是戲言。

野草營如今，就是懸在某些人頭頂的那把達克利斯之劍。

沒有制衡與約束的權力，遲早有一天會軌。

到那時，也許天眼會淪為下一個牛頭嶺。

也許那些原本把這里當家的弱勢平民，會發現自己的聲音再也發不出來，會發現權貴者開始逐漸為了騎在眾人頭頂的上等人，會發現公平公正變了個笑話……

為弱勢群、為苦難者發聲，為這世道的公平正義發聲。

這是林淵想做的，是秦笑在做的，也是想維護的。

……

翌日一早，莫曉和隊員們整裝待發。

在地面出口，可以看見邊防軍那邊也派出了不人。

莫曉甚至在其中看見了老班長魯達。

他如今再沒有當初的富態樣，長得高高大大，很是健碩。

“小莫！”魯達從剛才起就在左顧右盼，終于瞥見野草營的人到了，趕力招手。

這會兒他的父母親剛走。

這些年。

他們每次在魯達出任務前，都會來含淚送行。

魯達承諾了等完這最后一戰，回來就聽兩老的去相親，再生個白白胖胖的孩子。

兩老口才依依不舍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