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兩人就像平京無數一樣，直玩到后半夜才回來。

　他們像大家一樣買了花燈去江邊放，然后又混在人流里手牽著近去江畔看評花榜，分吃了一串糖葫蘆。

　元墨心中慨，怪不得孩子都喜歡過七夕呀。

　夢里都是甜甜的。

　而且渾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哪怕是睡得最晚的，第二天中午還是第一個起床，刷刷刷先把院子掃了。

　開門的時候，發現門里飄落一封信。

　這幾天有不樂坊的同行打聽紅姑要將紅館出售，不停地有信送來，畢竟紅館地段極佳，且雙璧坊留下的名頭甚大，同行們都十分興趣。

　元墨撿起來正打算悄悄扔了，但一看，發現信封上一片空白。

　拆開來，信上六個大字：

　西山銀瀑之巔。

　另有一行小字：三之后，酉時三刻。

　元墨橫看豎看看不出什麼名堂，疑心是什麼古怪的江湖切口，遂來找楚天闊。

　紅姑才起，正對鏡理妝，楚天闊站在后，替簪上一支發簪，兩人在鏡中相視一笑。

　但見了信，楚天闊的臉立刻變了，元墨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這麼凝重的神，他著信疾步來到大門外。

　紅姑和元墨都吃了一驚，趕跟上。

　紅館的大門才翻修過，漆涂得又紅又亮，楚天闊的手向門上某一，出神半晌，忽然哈哈大笑：“好，好，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手了呢。”

　那一像是像人劃了一道線，湊近細看才發覺是用極薄的利刃直了進去，利刃消失，留下一個眼幾乎察覺不了的痕跡。

　元墨想到了一個人。

　凝水冰，以冰為刃。

　“煙霞客？”試探著問。

　楚天闊眼中豪涌：“不錯，這是他下的戰書。”

　“不行，絕對不行！”紅姑道，“你若是要去，除非我死！”

　“嗐，不就是比個武嘛，我也確實想試試那家伙的冰刃……”

　“以前是你說的，你們功法相克，一旦手，便是命相搏，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要去搏這個命？”

　“以前是以前，現在戰書都下到我手上了，難道我楚天闊要當頭烏不？”

　“他下歸他下，不理他便是了！”

　屋的爭執已經持續了半天。

　元墨站在院子里，雖然和紅姨是一個心思，但也知道師父是江湖中人，下了戰書卻不迎戰，乃是江湖中最為不齒的行徑，師父一生明磊落，絕對不愿落下這種罵名。

　但如果真的手，就是生死之爭，誰也沒有把握說哪個一定能贏。

　葉守川匆匆從衙門趕過來。聽了聽屋里的形，皺眉問道：“煙霞客和師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突然下戰書？”

　元墨搖頭。

　在西山消暑的那段日子，留心過煙霞的消息，結果西山無論是貴人還是下人，誰也沒有見過這個人，有人甚至聽到他的名字就瑟瑟發抖，聲問元墨這魔頭真的在西山？

　也許那天在西山出現，煙霞客真的是路過吧。當時元墨這樣想。

　可這決戰地點赫然又是西山！

　“煙霞客一直在西山！” 葉守川迅速得出結論。

　那輛馬車就是送往西山的，煙霞客殺了送伎的崔王八和鐵老六，又殺了指使崔王八和鐵老六的姜長任，顯而易見全是為了滅口。

　難道煙霞客是伎失蹤案的主謀？

　屋，不知楚天闊是怎麼哄的，紅姑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不一時門開了，紅姑再沒有反對，只是眼圈發紅，顯然才哭過。

　葉守川道：“師父，煙霞客是重案嫌犯，三日之后徒兒可否帶人隨您一起進山？”

　元墨眼睛一亮，很好，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楚天闊道：“上山可以，不得接近銀瀑一步。生死相決，天地作證，老子的名聲可不能壞在你們這兩個小壞蛋手里。”

　這兩日，紅姑在楚天闊左右寸步不離，向楚天闊的眼神簡直元墨心碎。

　元墨問紅姑為什麼會肯，紅姑凄然道：“我不肯，他便真的不會去嗎？他哪里是那種人？現在我只盼他贏過這一戰，然后說話算話，退江湖，終長伴我左右，再也不離開。”

　元墨沒想到師父為這一戰竟然肯許這樣的諾言，看來這兩大絕世高手在心中無時無刻不想著和對方一決高下吧？只不過靠理智生忍而已，現在煙霞客率先豁了出去，師父是無論如何都要應戰的。

　楚天闊像個沒事人似的，照舊大口喝酒，大塊吃，摟著紅姑道：“紅兒乖，別老哭鼻子，哭著可沒有笑著好看，這我還沒死了，就算我死了，難道臨死前你要給我一直看一副哭相麼？”

　紅姑趴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你這殺千刀的！”

　去西山赴約的頭一天晚上，云姨琴，紅姑起舞，元墨終于見到了二十年前雙璧合藝的盛況。

　云姨的琴聲真，和姜九懷比起來，的琴聲深滿溢，琴弦的每一次震都是在向著某人發出一聲傾訴。

　而紅姑劍舞則真是矯若游龍，翩若驚鴻，紅飛舞，似乎隨時都會凌空而去。

　元墨眼睛有點酸。

　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麼的琴，也從來沒有看過這麼的舞。

　平京雙璧，名不虛傳。

　第三天，楚天闊一大早便離開了紅館。

　他需要前往西山，保持最佳的狀態，迎戰最強的敵人。

　葉守川準備帶著人去山下布防搜查，一來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麼蛛馬跡，二來也能第一時間知道戰況。

　元墨也要去，但就在這個時候，姜九懷來了。

　長長的隊伍跟在他的后，一兒系著紅綢，執事也都穿著紅，一看就是姜家家主要辦喜事。

　葉守川擋在門口，淡淡問：“家主大人這是干什麼？”

　“下聘。”姜九懷道。

　“今日不宜，家主大人請回吧。”

　姜九懷微笑：“宜與不宜，似乎不是葉捕頭說了算。”

　元墨瞧這兩個男人你來我往之間，似有刀劍影，連忙把姜九懷拉到一邊：“ 阿九，你也不看看時候！這時候哪有心事管我的事兒？你快回吧，別找罵了，紅姑可不管你是家主還是親王，一準把你罵到狗淋頭。”

　姜九懷輕輕笑道：“必須今天，今天最有可能功。”

　“真的？”元墨將信將疑。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元墨想了想，帶他去見紅姑。

　紅姑正在喝酒，端著酒壇的手微微發，姜九懷輕聲道：“紅姑是擔心龍王會遭不測？”

　紅姑像是這才發現他站在面前，冷冷道：“與你無關。”跟著瞪向元墨，“你是怎麼答應我的？為什麼還跟他在一起？”

　元墨小聲：“紅姑你只是讓我別去姜家，又沒說他不能來這里……”

　“你！”紅姑大怒。

　“你先出去等我。”姜九懷聲道，“我一會兒便會來找你。”

　他的語氣溫和，眸子鎮定，好像不論任何事到他的手里都能辦得妥妥當當。

　元墨點點頭，走到門外。

　姜九懷道：“關上門。”

　元墨關上門。

　姜九懷道：“不許聽。”

　門外著門板上的元墨。

　姜九懷打開窗子，下點了點院中一株大樹，“乖，去樹下等我。”

　那個位置離屋子夠遠，可又正對著窗口，里面的人一眼就可以得到。

　元墨不甘心地挪過去。

　大樹在太底下投出一片濃，元墨忽然想起小時候和元寶搗蛋，紅姑便是罰他們兩個跪在這棵樹下，頭上還要頂著酒壇。

　明明當時跪得苦不堪言，現在回想起來，卻忍不住出了微笑。

　了樹干，樹干大了很多，也大了很多。

　紅姑，卻在慢慢老去。

　窗子里，紅姑坐在椅上，姜九懷站在紅姑跟前，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但見他神平靜，斯文有禮，想來一切進行得還算順利。

　菩薩保佑阿九能搞定紅姑。

　是真心想娶阿九，也是真心不想讓紅姑難過。

　紅姑怒道：“你到底想干什麼？”

　“有些舊事，想請教紅姑。”姜九懷道，“請問紅姑當真是阿墨的親生母親嗎？”

　紅姑道：“這同你有什麼關系？”

　的聲音里滿是不耐，但姜九懷毫不以為忤，彬彬有禮道：“我要娶阿墨，自然要弄清楚我的岳母大人到底是誰。”

　“自然是我，怎麼樣？你可以走了麼？”

　“十九年前，正是紅姑風華最盛、名頭最重之時，那一年，京中諸權貴家中的宴席上若是請不到紅悅天，便不好意思請客，紅姑你幾乎是日日都要出門應酬，敢問哪里來的時間生阿墨？”

　紅姑冷哼：“這可用不著家主大人心，我自有我的法子！”

　姜九懷取出一卷紙，輕輕抖開，其上是長長一排名字，麻麻寫著日期。

　“這是當年紅姑上門獻舞的日期，以及主人和客人的名字。”姜九懷道，“畢竟時隔多年，或有錯之，還紅姑指出來，我會讓人再去查一遍。”

　紅姑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便知道大無誤，心中生出一寒意，單單一個人，面對姜家這種龐然大時獨有的寒意。

　“阿墨不可能是紅姑你的兒。”姜九懷的聲音清晰篤定，“但十九年前，紅館確實誕生過一個嬰兒，我的人找到了當年的穩婆，據所說，那個嬰兒的母親是云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