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老二還接了旨！”

　清風堂，褚老太太驚道。

　“回母親，確實如此, 兒子奉圣上之命出長安，并非只為傳旨。”褚明揚恭敬回道。

　除了褚明鶴以外，褚家其他人都面驚。

　“是何旨？”

　褚老太太子微微前傾，鄭重問道。

　“回母親，北疆軍中出了叛徒, 可能牽扯朝中高。”褚明揚正道，“未免打草驚蛇, 圣上才借著傳旨的名頭讓我前去調查。”

　褚老太太聞言皺著眉頭，“竟有此事。”

　“可有危險？”穆氏打量著褚明揚, 略微張道。

　“無礙。”褚明揚安的笑道, “夫人放心, 軍中還沒人能奈何的了我。”

　穆氏見他確實沒有什麼不適，才稍微放下心。

　褚明鶴凝眉沉默片刻，道, “可查出什麼？”

　褚明揚聞言收起面上的笑意，道, “對方太過警戒，只抓到了一條線, 已經移至錦衛。”

　褚明鶴點了點頭，面上卻若有所思。

　“可此事圣上為何不讓錦衛出面？”

　褚崢疑道。

　錦衛直屬圣上，且最是擅長查案，此事由他們應最為周全。

　圣上為何會將這麼重要的事給二伯。

　褚崢這麼一提，褚逸眼神微微一，而后似是想到了什麼, 驀地抬頭，“可是錦衛出了問題？”

　頓時，褚家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褚明揚。

　在眾人的注視下，褚明揚深吸了一口氣，而后點了點頭，“圣上的確懷疑錦衛出了問題，但還沒有實證。”

　所有人都倒了一口冷氣。

　錦衛可是直接聽命圣上的，若錦衛都被那背后之人的勢力滲，可想而知，那人該是何等的權勢。

　“那為何還要將人移至錦衛？”

　穆氏不解道。

　“正因為懷疑錦衛出了問題，圣上才會將人放至錦衛，若人當真在詔獄沒了，便可以確定錦衛是否有背叛者。”褚明鶴道。

　“不錯。”褚明揚點頭道，“圣上將人給錦衛，也是想挖出藏在錦衛的暗線。”

　話落，清風堂陷了一片沉寂。

　良久后，褚逸突然道，“若對方孤注一擲只為殺人滅口，可能會選擇玉石俱焚，所以他們很有可能不會選擇出重要的探子。”

　褚明揚擰了擰眉頭，“這倒是有可能。”

　“我們能想到的圣上也能想到，想必圣上會有應對之策。”褚明鶴道，“此事切記不可往外說。”

　“這是自然。”褚老太太嚴肅道，“圣上將此事給老二，就是信任我們褚家，我們絕不能給圣上添，辜負圣上的信任。”

　“是。”

　褚家眾人紛紛應下。

　“對了，穆野既然已經回長安，圣上應該會在年前宣靈溪進宮。”褚明鶴頓了頓，又道，“圣上特意問了靈溪的年紀，怕是有賜婚之意。”

　“圣上難道真的要靈溪做二皇子側妃？”

　穆氏聞言急的慌忙起道。

　“依我猜測，圣上只是起了這個心思，最后如何還未可知。”褚明鶴。

　穆氏眉頭鎖，攥著手中的帕子。

　褚老太太嘆了口氣，看向穆氏，“這件事到底是穆家的家事，褚家不好摻和，不過眼下穆野既然已經回來了，他應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妹妹做妾，你也不必太過憂心。”

　穆氏面復雜的應下，“多謝母親寬。”

　“爹，你回來了。”

　眾人聞聲去，見褚容正帶著褚墨與褚瑜往清風堂而來。

　因穆野回來，穆靈溪便先隨著兄長回了穆府。

　“朝堂上的事就別在孩子們跟前提起了。”

　在褚容等人進來前，褚老太太換下嚴肅的神態，面慈道。

　“是。”

　褚逸褚崢對視了一眼，又各自挪開略帶委屈的目。

　他們也只是大了幾歲而已...

　就不是孩子了麼。

　祖母這心，未免也太偏了。

　“還有啊，大郎跟二郎年紀也不小了，等過了年關，也該把大事定了。”

　褚逸褚崢，“...”

　“祖母，我不著急...”

　“你們不著急我著急！”褚老太太冷哼一聲打斷二人，“別家公子到了你們這個年紀早已婚生子，因著褚家不納妾的規矩，已經由著你們好些年了，這一次無論如何，明年都得把親事定下來！”

　褚瑜剛踏進大堂，聽到這句話后微微一怔，下意識看向垂首不語的褚逸。

　竟忘了，大哥哥的婚事是在明年十月定下的。

　而大哥哥大嫂便是在年后的春獵上相遇的。

　至今猶記得迎大嫂進門那日的場景。

　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府中上下掛滿了紅綢，一片歡騰，大哥哥牽著大嫂在眾人的祝福聲中緩緩踏進大門，向來沉穩肅穆的大哥哥，在那天滿眼皆是歡喜，甚至在接大嫂下轎那會兒，張的同手同腳。

　大哥哥與大嫂婚后一直都很幸福。

　大嫂的臉上始終都帶著明艷的笑容。

　大嫂曾悄悄同說，是在春獵上先喜歡上了大哥哥，后來便制造了很多次與大哥哥偶遇的機會，在生辰那天鼓起勇氣跟大哥哥表白，當時人很多，心里也很忐忑張，大嫂還說，許是大哥哥憐惜，怕難堪才接了香囊。

　可是后來，在大哥哥背出嫁的那天，問起此事，大哥哥回頭笑了笑說，“五妹妹可知我們是如何相識的？”

　“大嫂說，當時有一陣風吹過來，又不知是踩到了什麼了驚，手中的帕子沒拿穩，恰巧被風吹到了大哥哥跟前，大哥哥撿起來還給大嫂的。”

　大哥哥輕笑出聲，笑聲很愉悅，“五妹妹可知，那風是怎麼起的，你大嫂又是踩到了什麼？”

　當時驚得瞪大了雙眼，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怎麼也沒想都，向來端方沉穩的大哥哥竟然會...

　那時才知大嫂一直以為巧合的相遇，竟是大哥哥一手策劃。

　那麼后來每一次的偶遇，恐怕也都有大哥哥的手筆。

　其實這樣也才說得通，像大哥哥這樣的子怎麼會被姑娘算計，若非大哥哥默許，又怎麼會有姑娘能夠靠近他。

　褚瑜鼻尖微微發酸。

　若褚家沒有出事，大哥哥大嫂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五妹妹你想什麼呢。”

　褚墨見褚瑜久久未，疑道。

　褚瑜回過神，笑著搖了搖頭，“沒事。”

　褚瑜再抬眸看向褚逸時，正好對上褚逸看過來的視線，輕輕一笑，眼中帶著某種堅定之。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護住褚家。

　褚逸微微愣了愣，他怎麼覺得五妹妹好似有些不一樣了。

　因褚明揚是一路快馬加鞭回的長安，已兩日沒合過眼，眾人只簡單的寒暄幾句就各自回了房。

　衛氏備了家宴，待晚上再給褚明揚接風洗塵。

　-

　褚家一片其樂融融，穆家卻是劍拔弩張。

　穆家如今雖說是穆子華為家主，但穆家畢竟掛的是將軍府的牌匾。

　明眼人都曉得，如今撐起穆家的是穆野，并非一個小小的承恩伯。

　饒是穆子華乃長輩，可他也不敢跟穆野。

　否則也不會想趁著穆野不在長安時，定穆靈溪的婚事。

　只要圣旨一下，就算穆野知道了也是回天無力。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穆野竟突然回來了！

　穆子華看著穆野沉的臉，心中暗暗苦。

　看著架勢，恐怕是知道了。

　想到這里，穆子華陪著笑試探道，“二郎怎麼突然回來了，我們怎麼收到消息啊。”

　穆野緩緩端起茶杯，連頭也沒抬。

　穆子華面上的笑容一僵，與穆大夫人對視了一眼，掩下眼中的憤怒又笑道，“這武無召不得回長安，二郎回來，可是奉了圣旨？”

　穆野輕輕飲了口茶，仍舊未出聲。

　似是并未聽到穆子華的問話。

　穆家其他幾房見此，臉也難看了起來。

　大公子穆煥皺了皺眉只還未出聲，便聽穆三爺冷哼了聲，“二郎如今可是出息了，竟連長尊卑的規矩也不懂了！”

　穆靈溪擔憂的看了眼穆野，了終是沒作聲。

　穆玲瓏面上雖有不忿，但卻不敢在此時出風頭。

　這府中最怕的就是這位大哥。

　穆三爺說完，見穆野仍是自顧自的飲茶，火氣更甚了，“我看啊，這穆家家主得讓二郎來坐了，如此目無尊長，像什麼話！”

　“砰！”

　穆三爺話音剛落，穆野便將手中茶杯重重摔在大堂中間。

　穆三爺嚇了一跳，剛要斥責便對上穆野帶著殺意的視線，他渾一怔，指著穆野半晌說不出一個字，怒氣與懼意下，將臉憋得通紅。

　穆野緩緩站起，凌厲的眼神一一掃過大堂的每一個人。

　被小輩這般落面子，穆子華氣的咬牙切齒，但卻不敢與穆野，可心中的火氣怎麼也抑不住，過了好久才勉強出聲，“二郎這是作甚。”

　穆野緩緩走到大堂中間負手而立，周散發著讓人畏懼的氣場。

　穆家其他人不論心中如何氣憤，在此時都放輕了呼吸，不敢再吭聲。

　穆三爺也不知何時，坐回了椅子上。

　“怎麼都不說話了。”穆野環視一圈眾人，終于開了口，“我不在時，諸位不是都厲害的很嗎？”

　穆煥皺了皺眉，終是忍不住道，“二弟你這是干什麼。”

　“我干什麼你們不清楚嗎！”

　穆野突然厲聲吼了句。

　征戰沙場殺敵無數的將軍，氣場全開時上那威，豈是在府中養尊優，不諳世事的公子小姐能承得住的。

　穆玲瓏嚇得渾一抖連頭也不敢抬，還有年紀比較小的姑娘眼里已經包著一框淚，卻死死抿著不敢哭出聲。

　唯有穆靈溪穩穩的坐著，眼眶泛著紅，心里被一暖流包裹著。

　這麼多年來都是一個人撐著，不愿給兄長惹麻煩，不論遇著什麼事都能忍則忍，如今，終于等到兄長為撐腰的時候了。

　“大伯真是好手段啊，竟然攀上了宮中的貴人！”穆野轉頭看向穆子華，厲聲道，“想送我穆野的妹妹去做妾，大伯不該問問我的意思嗎！”

　穆子華心虛的低下頭，咬著牙關。

　果然是因為這件事！

　穆大夫人將手中的帕子攥的變了形，見穆子華不敢吭聲，只得壯著膽子反駁道，“二郎這是什麼話，那可是二皇子，怎麼能與尋常妾室相比。”

　“既然這是一門好婚事，大伯母怎麼不送四妹妹去！”穆野沉聲道。

　穆大夫人一滯，沒好氣的低聲回了句，“淑妃娘娘親點的三姑娘，哪容我們選擇。”

　不得淑妃娘娘看上的是靈瓏呢。

　“哼！”穆野冷笑了聲，懶得再與穆大夫人多言。

　他看向眾人，一字一句道，“諸位應該很清楚，你們今天的榮華是怎麼得來的。”

　“將軍府的這塊牌匾是我父親母親掙的，是我穆野保住的，大伯的爵位亦是我父親母親用命換來的，可你們又做了什麼！”

　“你們花天酒地，一事無也就罷了，可你們非但不知恩，還要趁著我不在府中，用靈溪去換前程，你們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穆家人紛紛沉默不語。

　過了好久，穆四爺才小聲嘟囔道，“這樁婚事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哪里辱沒了三姑娘，再說了，這長安城的高門大戶，哪家不是利用兒婚姻，換家族昌盛。”

　“諸位想用兒聯姻我管不著，但要打靈溪的注意，想都別想！”

　穆野冷厲道，“更何況，敢問在座諸位，你們誰有資格能定靈溪的婚事！”

　“自古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妁之言，我兄妹二人雙親已殉國，但靈溪還有我這個嫡親兄長在，誰給你們的權利要越過我這個兄長定靈溪的婚事？”

　穆大夫人忍不住反駁道，“府中姑娘的婚事，家主主母如何定不得。”

　“家主主母？”穆野似笑非笑道，“誰的家主主母？”

　“二弟！”穆煥擰著眉頭不滿道，“一個家無規矩不方圓，長安各家中，哪家府中公子姑娘的婚事不是由家主主母定奪。”

　“是嗎。”穆野沉默了一會兒，看向穆靈溪，“妹妹覺得這里是家嗎？”

　穆靈溪按著淚意，看著穆野笑了笑，“有父母兄長的地方，才是家。”

　穆野點了點頭，走到穆靈溪面前朝出手，“父親母親不在了，但我們還有彼此，既然這個家容不下我們，那我們就回自己的家，可好？”

　穆靈溪抬頭著穆野，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穆野的意思，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紛紛涌出眼眶，緩緩起將手放在穆野手中，哽咽道，“好。”

　“穆野，你這是什麼意思！”

　穆子華似是察覺到什麼，砰地站起厲聲道。

　穆野替妹妹去眼淚，緩緩回頭看著穆子華，平靜的一字一句道，“我的意思是，分家。”

　“什麼！”

　“不行！”

　“不可以！”

　穆野的話落，穆家其他人皆驚的站起了。

　“諸位有不同意的資格嗎。”穆野牽著穆靈溪的手，緩緩道，“我二房只剩我兄妹二人，我穆野養得起妹妹，不需要把妹妹送出去換前程。”

　“至于這家如何分，我兄妹二人只帶走父親母親留下的東西，其他的一概不要。”

　穆子華這下是徹底急了，“我不同意分家！”

　他心知肚明，穆家如今能在長安占一席之地，全是二房的功勞，若是分了家，誰還在意其他幾房。

　“我說分，誰也阻擋不了！”

　穆野冷聲撂下這一句，便拉著穆靈溪揚長而去。

　走出大門，兄妹二人立在門前著那塊將軍府的牌匾。

　“哥哥，我們能帶走它嗎。”

　穆靈溪哽咽道。

　穆野了的頭，笑道，“能，它本就是屬于我們的。”

　穆靈溪點點頭，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終于有家了。

　“走吧，今日先住客棧，明日一早我便進宮面圣。”

　穆家其他幾房是不會同意分家的，想要如愿，還得去求圣上。

　只要請來圣旨，便由不得他們不同意了。

　“好。”

　此時，天空開始飄起了雪花。

　穆靈溪出手接住一小片，驚喜道，“哥哥，下雪了。”

　“嗯，我們快些走。”

　“哥哥，等我們有了家，哥哥便娶個嫂嫂進來做主母，父親母親看到了一定會很高興。”

　“好，哥哥盡力。”

　“哥哥放心，等將來嫂嫂過門，我一定會待嫂嫂很好，絕對不讓嫂嫂什麼委屈。”

　穆靈溪挽著穆野的手笑的無比燦爛。

　分了家，未來的嫂嫂便不會被穆家后院那些事臟了眼睛。

　“好，再讓你嫂嫂給你相看一門好親事。”

　“哥！你先把嫂嫂娶進來再說吧！”

　“哈哈...”

　雪越下越大，兄妹二人迎著落雪一路向前，未曾回頭。

　對于穆靈溪來說，這一刻，宛若新生。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比心心

　才看了好多評論，寶貝們放心，不會棄文的，就是這個年經歷了一些不好的事（說來也巧，就似主遇到的那種事……）調整了幾天心，現在已經滿歸來了，祝寶貝們新年快樂，2022事事稱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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