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許俊生本就沒有五錢啊。
他跟售票員說,“師傅,幫幫忙,我錢包丟了,能不能讓我先上車,等到了加格達奇,我再給您補票?”
那中年婦翻了個白眼,說,“不行!”
許俊生急得團團轉,他又跑到車上跟司機商量,“師傅,我丟了錢包,能不能麻煩您捎上我,我不占座,到了加格達奇我指定補票!”
司機和售票員一樣,見慣了各種想要逃票的人,十分不通達理十分冷漠的說,“不行,出站有查票的。”
許俊生說,“那要不,我在出站口外面等著?”
司機撇了他一眼,覺得這人臉皮可太厚了,也懶得多說了,“跟你說了不行!”
最后折騰了半天,許俊生眼睜睜的看著那車離開了車站,很快就看不到了。
到了這會兒,他才開始慌了。
要是今天下午搭不上去加格達奇的車,那今天就回不去了,且不說這鎮上有沒有旅館,但他上沒錢啊,沒錢就住不了店,指定也吃不上晚飯。
這冷清的小汽車站,就是旁邊有個售票點,然后路邊豎了個牌子,連個坐著等車的地方都沒有。
許俊生在牌子底下站著等了一個多小時,沒見著任何客車和貨車開過來,倒是十分不巧,天上飄雪花了。
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許俊生看了看時間,決定不等了。
他對這個小鎮算是很悉,以前和林雨珍出來閑逛,最開始就是到鎮上的,后來覺得鎮上忒沒勁,吃喝玩樂都不方便,后來就改去加格達奇了。
許俊生順著大路走了約有半個小時,又拐到另外一條道上,繼續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就看到了一段火車軌道。
鎮上沒有火車站,但是有貨運火車經過。
等到天快黑了,終于有一輛火車開過來了,車廂里運輸的是一的圓木。
許俊生先把人參袋子扔上去,然后自己也一個跳躍,上了火車。
要不是下著雪,要不是刮著風,要不是黑漆漆的夜里,坐在散發著清香的木頭上看火車沿途的風景,應該是一件還不錯的事兒。
可惜,現在他只能抬頭看從空中落下來的雪花。
這列貨車開得速度很慢,一直到晚上九點鐘,才到了加格達奇,當然,貨車不會報站,甚至都不會停,是許俊生察覺到貨車速度更慢了,這種況要麼是讓車,要麼就是到站了。
他趕四下里觀察了一下,還好火車站有燈,遙遙的看到了加格達奇火車站那修得高的通道樓梯。
許俊生趕抓著人參袋子跳下了車。
加格達奇這邊兒也下雪了,他從火車站走到旅館,服務員倒還認得他,說,“你那個親戚早就退房了!”
許俊生一愣,連忙問,“他去哪了,回北京了?”
服務員笑著說,“那倒沒有,你們不是來收山貨的同志嗎,他在隔壁街上賃了一個院子。”
許俊生黑找到張歷城賃的院子,都已經晚上十點了,東北天冷,又沒什麼事兒,張歷城早早就睡下了,聽到大門被敲得山響,他有些害怕,趕穿上服跑到院子里,聽清楚是許俊生的聲音,才扔掉手里的磚頭,趕打開了門。
“俊生啊,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許俊生這一路上被凍了,是咬著牙撐到現在的,這會兒本不想說話,他沖張歷城笑了笑,快步往屋里走。
張歷城也看出來了,他這帥氣的妹夫這會兒看起來有點狼狽,一的雪花不說,頭發蓬蓬的,軍大不知道在哪兒沾了很多木屑,而且看起來都是紫的,趕說,“這東北的天兒,真是冷得沒邊了,俊生,我點上爐子你暖和暖和,你吃沒吃飯,不?”
許俊生拍了拍上的雪,說,“先燒點水吧,喝口熱水再說。”
張歷城從里屋提了一個暖瓶,說,“這是管房東借的,有現的熱水,我傍晚燒的。”
一口氣喝完了兩碗熱水,許俊生覺得自己終于活過來了,他笑著跟張歷城解釋,“錯過了班車,趴著火車來的,吹了一路的風。”
絕口不提自己丟錢的事兒。
張歷城說,“那,你指定也是沒顧上吃飯。”
許俊生一邊小心的把裝有人參的袋子放好,一邊說,“表哥,麻煩您,給我煮碗面不?”
煮碗面倒是不麻煩,問題是,兒沒有面啊。
張歷城為難的說,“沒有面條,只有玉米餅子了,要不,我去房東家借點去?”
許俊生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人家都睡了,就玉米餅子吧。”
張歷城把爐子邊干凈,把玉米餅子切小片,放在上面烤了烤,金黃脆。
許俊生一頓沒吃,壞了,拿起一個就填到里,一連吃了好幾塊,吃完一個不夠,又讓張歷城烤了一個。
有人原來不吃玉米餅子,現在和他一樣喜歡吃了,張歷城高興,說,“玉米餅子是不是好吃,越嚼越香?”
許俊生心里嘆了口氣,笑著說,“沒錯。”
但再好吃的東西,頭天晚上吃了,第二天早上還吃,那指定就不了,何況,這東西還是玉米餅子。
許俊生起來的時候,張歷城已經做好飯了,煮了一鍋棒子面粥,熥了四個玉米面餅子,菜是咸蘿卜。
張歷城笑呵呵的說,“俊生,咱快點吃飯吧,吃完飯,估計就有人來了!”
昨天晚上,許俊生是壞了,而且也的確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吃,這會兒,又看到玉米餅子,忍不住問,“表哥,你這,從家里帶了那麼多餅子啊?”
張歷城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說,“哪能呢,這不是從家里帶來的,這是我現買的棒子面,昨天下午才做的!”
許俊生看他也像傻子,一路上玉米餅子還沒吃夠啊,到了東北,還專門吃這個,他搖了搖頭,問,“表哥,你這兩天收了多貨了?”
張歷城得意的指了指靠墻放著的幾大麻袋,說,“不算多,也就五六百斤吧,但這香菇可都是我挑細選的,拉回北京,指定都能賣個好價!”
許俊生過去抓了一把看了看,真別說,的確是不錯,和林雨珍高價買的都差不多了,個頭均勻,厚,香氣濃,他拿起放在手里開始撕,費了點力氣才給撕開了。
張歷城這回來東北,做了不功課,去副食店看了好多回,還把他媽買回來的香菇反復研究,看了外頭還好奇里面,撕開了不,為此還挨了一頓罵。
“是好的,表哥,辛苦你了啊,我那些錢還剩不吧,你先給我十塊錢花花?”
張歷城現在老有錢了,左右了兩個包,都塞滿了錢,最里面的襯也有錢,棉大側兜里還有錢。
為了這個,第一天晚上睡覺都沒敢服。
他疑地問,“你不是帶走了兩百七嗎,這麼快就花完了?”
許俊生指了指人參袋子,說,“我這不買人參了嗎,一百五一棵,跟人家講價一百四一棵,還欠人幾塊錢呢。”
張歷城一副了然的樣子,說,“所以,昨天你不是沒坐上車,是沒錢買票了對吧?”不舍得買票,火車這事兒他以前在昆明也沒干。
許俊生懶得跟他解釋,奪過那十塊錢,轉走了。
他去國營飯店吃了油餅喝了一碗胡辣湯,還另外加了一個茶葉蛋,吃完,滋滋的往回走。
這會兒都八點多了,賃來的院子里,熱鬧的,來賣干蘑菇的人特別多。
有的人還問,“北京來的同志,你們收不收藥材啊?”
這兩天,其實一直有人問,但秉承著不懂就絕對不收的原則,每次張歷城都一口回絕了,這回也不例外,還沒等他說呢,許俊生進來了,還是穿著軍大,上面的木屑早不見了,頭發也梳理的整整齊齊。
半院子的大姑娘小媳婦咋一看到長得這麼英俊的男青年,都愣住了。
小地方的人真是見多怪,不過,許俊生很滿意眾人的反應,角上揚,微笑著說,“收藥材,不過只收黃芪黨參和靈芝。”
這次許俊生終于找回了場子,手把手很認真的教給張歷城辨別這些藥材,以及如何挑選的技巧。
他拿起一個拇指的黃芪,用剪子使勁一剪,指著上面的橫截面說,“表哥你看,這黃芪有漂亮的花心。”
張歷城不學習,倒有點近視,他沒戴眼鏡,費力的看了又看,末了點了點頭。
許俊生又說,“你再聞聞,這黃芪有一子豆腥味,這味兒越濃,說明藥材越好。”
一上午的時間,收了不黃芪和黨參,他特別高興的說,“表哥,您大概沒去藥店打聽,其實這藥材比干蘑菇還賺錢呢,咱們也可以多收點。”
張歷城也想多收點,也想多賺錢,可他來之前,反復想了好幾個晚上,覺得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把取出來的一千一又存回去六百。
也就是說,他這一趟,只帶了五百塊錢,就算是翻兩倍的賺,頂天了能賺一千塊錢,但許俊生卻有一千多的本錢,人家還買了兩棵人參,估計至也能賺兩千多了。
張歷城的腸子都悔青了。
在加格達奇休整了一天,許俊生又出發去了其他農場,不過,這次他沒帶太多錢,只帶了二十五塊,還分別放到了軍大的兩個側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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