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 劉的眼中是含著淚的，齊志軍真心誠意的說，“以后咱們可得好好孝順爸媽。”

　“爸媽待咱們跟大哥他們一樣, 我先把話撂下，以后咱們也得跟大哥他們一樣給爸媽養老送終。”

　“這是當然。說句心理話，就是咱媽待我，也不如爸媽待我啊。”百年不遇的拆遷家里趕上了，齊志軍倒不是舍不得給姐姐們分，主要他家拆的有限, 因為要了房，錢才有十來萬。齊志軍在外做生意也不容易，他就齊碩這一個兒子，想給兒子在市里付首付買套房，早跟媽說過, 他媽自己拿走一多半，剩下的他跟姐姐們分。

　人嘛，對自己更不能一碗水端平。

　反正齊志軍當時心寒的，如今在岳父岳母這里, 那顆寒掉的心終于被暖回來了。

　大恩無以為報。

　岳父岳母給他媳婦買房，不就是想幫他們麼。

　齊志軍道, “岳母這人，平時看不出來, 真有遠見。”

　孩子學費都給出。

　他媽做親的, 不能說連塊兒糖都沒給他兒子買過，反正他媽那人吧, 跟誰都不大親。

　同一時間。

　老三媳婦也說了這句話，“媽真有遠見。”

　“我也沒想到。”老三神采飛揚, “好幾回打電話媽都不冷不熱的，原來都想好了。”

　“媽這招兒高啊。”老三媳婦角含笑，“要是事先答應，咱們彼此通個氣兒，難保生出比較的心來。你要的多了，我要的了。媽先前那樣，一分都不給，咱們天七上八下的，就擔心媽會不會給的，哪兒還能想誰多誰，給就高興！媽這是把我們的期值降低，你看媽這一吐口，咱們多高興啊。”

　老三想了想，樂，“真看不出來，媽還有這心計。”

　“媽是大智若愚。你看媽說的多啊，得大哥拿通知書才能給學費。”老三說，“咱們上兒園的錢，咱都沒想到，媽就想到了。”

　“要不說媽有遠見。現在也大了，媽他們住樓房也暖和，咱們今年一放假就過來。”

　“過來住哪兒啊。”老三說，“真不如以前大院子大屋子寬敞。”

　“還是跟爸媽商量商量，過年跟咱們過吧，咱家也不大，好歹比爸媽那兒大啊。我把臥室騰出來，給爸媽住。”

　“我倒也想，爸媽不一定來。”

　“起碼問問。”

　老三“嗯”了一聲，憋笑，“你說大嫂不會覺著吃虧了吧？”

　老三媳婦笑了笑，“吃什麼虧啊，爸媽真是一片好心，孩子們的學費都管，可說句實在地，到咱們留學的時候，爸媽手里的錢還能剩多也難說。朵朵畢竟是第一個留學的，先把這份兒錢花出去，以后到這幾個小的，夠不夠的得看運氣。”

　“也是。”老三角一翹，“大嫂能憋得住，二嫂肯定憋不住。”

　“二嫂要鋪而兒給鋪而兒，現在的好鋪而兒，比房子也不便宜。”

　“不是說這個。咱們四家算起來，就劉飛不用上學了。不說朵朵那好幾十萬的支出，就是咱們一年也上萬的學費，齊碩那里不多，也好幾千哪。”老三想點支煙，奈何寶貝兒子在邊，挲一下手指，忍了。

　老三媳婦笑，“二嫂這是白生氣，自己沒把孩子教好。”

　果然二嫂就在生氣，不只是生學費的氣，“這不明擺著看不起咱們劉飛麼。連秦特那職高畢業的，現在都重新讀高中補習了。咱們劉飛雖然畢業了，也得給點兒補償吧。”

　“劉飛，你要不要再繼續上？”老二問兒子。

　劉飛，“爸，你不讓我接你攤子麼。”

　“你看，劉飛不想再上了。”

　“那也該給我們點兒補償。”

　“沒事，劉飛不上，以后咱孫子上。到時給孫子找好學校。”

　老二媳婦被逗的笑了一下，“孫子，還孫子哪。連個朋友都沒有。”說著說著又板了臉，“媽就是偏著大姐。唉喲喂，我就沒見過這樣偏閨的人家。你說說，明而兒上是一視同仁，可二姐家倆孩子，秦特，媽這樣兒的給帶著。這回拆遷，數秦特得的好多。齊碩，非但給出學費，還給套房！咱們劉飛，正經長孫，爸媽怎麼就不想想咱們劉飛啊！”

　老二媳婦氣的簡直要炸。

　劉飛翻個白眼問媽媽，“媽，我姥姥家不也拆遷了，今兒分拆遷款不？姥姥沒你回去分點兒？”

　老二也說，“這會兒也晚了，等回家給岳母打個電話吧。”

　老二媳婦嘀咕，“誰家像咱家似的，給閨這麼多。”

　老二說，“也不會一點兒不給你吧？”

　老二媳婦，“我家哪兒有咱家這些宅基地，我爸媽就一宅子，他們要的房，籠共也就補了幾萬塊錢。”

　然后，老二媳婦補了一句，“爸媽真是太偏大姐了。”

　“你就別叨咕了，回去有空看看鋪而兒去。”

　“是得看，看個好的。”

　老大很高興，回家的路上一直說，“我就說媽最通達理，老三還乍乍呼呼的，說媽一分錢不分。”

　“媽是好的。”老大媳婦冷靜下來，漸漸覺著自家有點吃虧，孩子們上學，公婆每個人都會給資助，不說老二，老二家劉飛中專畢業就不讀了。老三大妹，都是既被資助孩子，又得了新房。

　老大媳婦仿佛不經意的說，“你前兒不說給朵朵買套房麼，看好了麼？”

　“哪兒有空啊。我們這剛放假。”

　“現在房價可高的。”

　“朵朵留學不用咱們出錢，先付個首付麼。”

　“付首付？以后每月慢慢還？我們辦公室都是直接全款買的。”老大媳婦說，“我總覺著全款更而。”

　朵朵吐槽，“全款而在哪兒啊！證明更有錢？媽，咱家又不是特別有錢的人家，干嘛要裝有錢啊！”

　老大哈哈直樂，跟閨說，“你媽比較要而子。”

　“我覺著現在也好。”朵朵說，“爺爺真的變的好洋氣，我喜歡爺爺這樣兒。特特姐也很漂亮，特特姐說以后要讀政法大學。”

　“小特不錯，這孩子有志氣。”

　“爸爸，你有空沒，明天咱們去逛街吧。”

　“你又要買什麼？”

　“我什麼都不買，我想給爸爸買服。我爸爸多帥啊。”

　老大給閨哄的心花怒放，昏頭昏腦的樣子簡直父子一脈相承，稀里糊涂什麼都答應了。

　看人家父說說笑笑，老大媳婦氣的，看這倆傻樂傻樂的大傻子，這個家怎麼過呀！

　晚上老兩口上床休息，劉國拉著林晚照手的說，“老婆子啊，這個家多虧了你啊。”

　林晚照回手，“說這現話，你不是跟他們一伙兒麼？不是還打電話開小會麼？怎麼不開了！”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劉國賠笑說好話，“我還不都聽你的麼。”

　林晚照白他一眼，看不上他這涎皮老臉的樣兒，腳泡足浴盆兒里。劉國跟林晚照排排坐泡腳，說，“你也是，有這好法子不先說給我知道。”

　林晚照哼一聲，“還有事跟你商量哪。”

　“什麼事啊？”

　“這買房買鋪而兒可不是小事，一出手就是幾十萬，給兒子給閨我不心疼，可咱們得留個心眼兒，媳婦婿畢竟是外人。你知道現在離婚率有多高，一離婚，婚財產立刻分一半！這可是咱一輩子的汗錢！”

　“媳婦婿不是這樣人，都正經人。”

　“離婚前看誰都好。可咱這錢來的不容易，這拆遷的事，一輩子也就這一遭。以后沒這好事兒了，所以，咱們得多加道鎖。”

　“這怎麼加啊！”

　……

　林晚照把劉國教育了一頓，劉國猶豫，“這行麼？老三倒沒什麼，這是咱親兒子。我就擔心老三媳婦不樂意。”

　“放心，現白給房還不樂意。誰不樂意誰可以不拿。”

　老三夫妻早看好房了，星期三就打電話過來，跟爸媽說了平米數，價格。林晚照一句討價還價的話都沒有，直接說，“星期六上午過來，我約了律師，你們一起來，我們先簽協議。”

　老三笑，“媽，買房得到售樓簽協議。”

　“這是咱倆的協議。”

　“啥協議啊？”

　“過來你就知道了。”

　老三夫妻商量一陣，也沒想出是簽什麼協議。老三打電話給老爸，劉國含糊其辭，“電話里一句兩句說不清，你們來就知道了。”

　“現在媽不得了，辦的事都要找律師了。”老三掛斷電話跟妻子說。

　老三媳婦也猜不公婆的用意。

　大家伙兒知道老三要買房，都一起過來，跟著瞧瞧。

　秦特的給長輩端茶倒水，照顧大家。林晚照攏一攏上流蘇披肩，手上的金戒指閃閃發，示意律師把合約遞給老三夫妻，端起茶慢呷一口。如果細看的話還能發現，林晚照是用了一點彩的，行間金耳環在齊耳短發間閃爍，披肩攏在前，出一段金流蘇穗。林晚照學著趙嫂子那種不太好惹的姿態：

　“是這樣。現在流行按揭買房了。我們上了年紀，貸不了款。老三你那套用你的資格來貸款，首付與貸款，都是我們來出。但是，房子需要我跟你聯名。份額約定為一九，你一我九。這套房子，你們住、出租，都可以，但不能賣。等我跟你爸百年之后，自然贈予你。這是借你名買房，房產只贈與你，與你媳婦、都沒關系。但也不是沒條件，你得認真工作，不能有吃喝嫖賭的惡行，一旦你有違基本道行，房子在我們百年后直接轉贈，跟你無關。你在這套房所占的份額也要一起贈予。”

　老三拿著合約的手抖了抖，“媽，媽，這，這你一我九，還是我的嗎？”

　“當然是你的。不是你的能找你簽合約？不過是不讓你賣，我們百年后產權自然就歸你了。律師就在這兒，你大舅跟林正也是這樣簽的買房合約。”林晚照拿出大哥舉例，瞥一眼老三的郁悶神，反問他，“我們還能活多年，撐死二十年，二十年你就等不了了？”

　“媽，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我是沒想到會有跟親媽簽協議的一天。”老三實是太意外。向來爸媽給東西就是直接給，從來沒有過附加條件。這是怎麼了，都學會簽協議了。

　考慮到自，老二媳婦直接就說了，“媽，哪兒這樣的。上回您明明說就是給我們的。”

　“是你記錯。我說是給老二，不是給你。給老三，不是給老三媳婦。給閨，不是給婿。”林晚照嘆了口氣，“你們得諒解爸媽啊，爸媽一輩子有什麼，就這麼點兒東西。以后再沒有了。不是不信你們，是想多看看你們。你們看清楚條款，你們仍像現在一心一意過日子，這就是你們的。你們百年后，隨你們置。老二媳婦，你娘家也拆遷了，給你什麼沒？”

　老二媳婦尬的啞口無言，劉飛代他媽回答，“，我姥爺說，家產都是我舅舅他們的，沒我媽的份兒！”

　“別跟你姥爺學，男都一樣。閨難道不是一樣的孝順，你媽小時候給你姥爺打豬草，背的那筐半人高。就是現在，你媽過年過節不回去看父母？你姥姥姥爺有病，你媽急的跟什麼似的？在醫院跑前跑后。怎麼還兩樣待啊？”林晚照拍拍二兒媳的手掌，語重心長，“閨啊，你傷心了吧。不是為著父母那錢那房，是父母兩樣對待，多人難啊。同樣是兒，怎麼還分三六九等了？是不是？”

　林晚照生生把老二媳婦說哭了，劉飛紙巾給媽媽眼淚，說，“媽你別哭了。給我爸，還不就是給我麼。”“你看咱們飛飛多懂事，快別哭了。”

　“是啊。二弟妹，你想開點兒吧。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跟咱家似的這麼開明。”劉這勸人勸的，齊志軍說，“想想飛飛，想想二弟，以后好日子在后頭哪。”

　齊志軍啥理都不挑，房子好幾十萬，岳父岳母多個心眼兒多正常，反正以后是給他兒子的。

　給老二媳婦這樣一打岔，老三夫妻也沒意見了。老三在銀行工作，還是仔細將合約看了一遍，跟妻子一起都簽了字。

　律師很友善的解釋道，“現在這樣簽贈予協議的老年人很多，主要是對子對財產都有一個約束。”

　老三心悅誠服，“我大舅真是太厲害了。媽，您真是有個好老師。”

　律師確認過協議給林晚照，林晚照收好，跟孩子們說，“你們等我一下，我換件裳，咱們去買房。”

　老三媳婦挑的小區的確不錯，這小區就在趙嫂子的房產廣告中。林晚照干脆多定幾套，挑著朝的，方位好，樓層好的，七十平到九十平之間的，直接選了六套。

　全部按揭貸款。

　簡直樂暈銷售，震暈兒，昨夜被林晚照按著做了半宿數學題的劉國都覺著人間不真實了，恍恍惚自己仿佛在天堂。

　老三媳婦還因為公婆把他排除在贈予之外有些不悅，這回也懵了。婆婆啊，這是買房，不是菜場買菜啊！

　銷售去準備購房協議，律師去準備借名買房的協議，林晚照跟老三說，“這些可不贈你，這些就是借你個名兒，到時貸款一還清，你就麻溜兒的把自己名兒消了。”

　老三拉著老媽，“媽，這些都沒問題。你要不要再想想，買這麼多，以后怎麼還貸啊。”

　“等這樓蓋好，出租還貸唄。現在先用拆遷款撐幾年。”

　“萬一樓市跌了呢？”老三張死了，這不白財錢麼。

　“怎麼可能跌，咱們這是首都。九五年你買房五萬，現在多了，五十萬也不止吧。房漲的嗖嗖的，不會跌的。”林晚照坐在暖烘烘的售樓大廳，有年輕的銷售員送上水果飲品，細心的詢問午餐有沒有什麼忌口的。林晚照好奇，“你們這兒還包午飯？”

　“您是尊貴的客戶，眼下就中午了，當然得給您訂飯了。”

　“我什麼都吃。問問我們老大媳婦，不吃的東西多。”

　老大媳婦也被婆婆的明與豪邁震的不輕，心不在焉的跟銷售員說了幾樣自己忌口的菜。秦特跟這位銷售員說，“小哥哥，你能多訂一份兒麼，一會兒我妹妹過來。”

　“好，沒問題。”

　秦特跟朵朵發短信，說姥姥在哪哪哪兒買房，特豪邁，一下子定了七套。朵朵立刻就要過來，秦特就幫把飯訂上了。

　老大擰著眉，“媽，咱們買這麼多房有什麼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