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會所, 不過并不是那種貴不可攀的地方。

　做足浴時，劉國滿肚子都是說不出的滋味兒，這輩子他就沒讓人給他洗過腳。一位技師端來足浴的木盆, 劉國堅決只要男技師，他還要求林晚照用技師。

　林晚照知道這老東西是顆封建腦袋，為避免老東西出幺蛾子，便換了技師。

　按時是這樣的，劉國不停的說，“稍微用力一些。”

　秦特與林晚照則是, “輕一點輕一點。”

　劉國還拔了個火罐，做完足浴再加全按，時間很久，將近兩個小時。不過舒服也真的很舒服，腳上會涂香噴噴的潤膏, 秦特被按的昏昏睡，姥爺直接打起呼嚕。林晚照不他，讓他睡去，帶著秦特去休息區吃免費的水果盤。

　服務員在邊兒上介紹店里的服務項目, 林晚照算了算辦卡的折扣，辦了張五百塊錢的卡。剩下的錢還可以閑的時候過來做個汗蒸。

　不知道這是啥, 過來試試唄。

　重活一輩子，林晚照就想把沒試的不知道的有興趣的都試一試。

　劉國一直睡到天黑, 等他醒了, 秦特去各店里拿買的裳拿鞋，大家一人拎好幾個袋子, 出去攔車。林晚照說，“什麼時候考個駕照, 咱們自己買輛車，開著方便。”

　劉國哂笑，“你這年紀還考駕照，駕照上的字能認全不？”

　“不會還不興人學了。”

　“小特學還差不多，咱們都什麼年紀了。”

　秦特說，“姥爺，您跟姥姥年紀并不大，可以學啊。”

　“算了吧。”劉國舒坦的靠著車后座的椅背，“現在就是福啦。”還按，我的老天爺，他劉國竟然還有被人這樣服侍的一天。

　老天爺，這也忒福了！

　回家后，秦特沒讓姥姥做飯，做的。沒做麻煩的，煮上一鍋小米稀飯，切個白菜幫，放小辣椒快手炒個醋溜白菜，再有姥姥做的素涼菜抄一個就夠了。

　劉國在按店睡了倆鐘頭，現在神正好，吃過飯就往老友李中意家呆著去了。聊天話題不用猜也知道，就是今天去商場大購的事，重點肯定放在做頭發跟按上，語氣肯定是假假的抱怨的，“我家這老婆子，真是不過了啊。現在什麼都舍得，今天我們去染頭發，就是上次你說的商場那間理發店，是不錯，環境寬敞。買了半車東西，買完還不走哪，非得去按。我的老天爺，咱是能這福的人麼？我說不按，非按，不按不行，跟我翻臉，可不就按了麼！”

　這種無聊話題，劉國能說倆鐘頭，十點鐘才回家睡覺。

　林晚照把買回來的裳收拾到柜子里，秦特的放秦特房間，秦特特意把自己的新靴子放在門口鞋架上，打算明天穿去給翠丹看。

　結果鬧的翠丹也要買高跟靴，主要是秦特也買了高跟靴，秦特績好，鑒于閨學習也有進步，翠丹媽也就答應了。

　翠丹覺著，家長都是唯績論的人！

　翠丹媽給閨買完新靴子，私下跟丈夫劉貴說，“咱們二嬸待小特真好，給小特買的靴子都是幾百塊的。”

　劉貴說，“二叔二嬸待孩子沒的說。”人家一個外孫都這樣寶貝，真是比他爹強百倍。

　林晚照還接到好幾通孩子們的電話，都是邀請跟劉國、秦特一起吃年夜飯的。都說把家里收拾出來了，請他們過去一起過年，看劉國的樣子頗是意。林晚照都拒絕了，跟劉國說，“以往過年，村兒里親戚拜年都是來咱們這兒。咱們去了孩子家，親戚們拜年又得折騰。倒不如咱們別，讓孩子們過來，三十兒兒子們回來燒紙，初一一起聚一聚也就是了。”

　劉國說，“咱這屋子還是小。等以后回遷房下來，咱們搬大屋去，多收拾幾間臥室，讓孩子們住下，就省得來回跑了。”三十燒紙，初一再過來拜年，開車多累呀。劉國是心疼孩子。

　林晚照不反對，“行啊。”

　臘月二十七銀行經理過來給送對聯兒，是以前林晚照在村兒里存錢的銀行經理，話里話外打聽林晚照拆遷款存在哪個銀行，好長時間沒見大媽過來辦業務了。

　林晚照直接給人準信兒，“我兒子也是在銀行上班，存我兒子工作的銀行去了。”拆遷款還沒下來，老三除了自己的小算盤，就是想父母把拆遷款存到他所在的建行去。拆遷款原是農行的折子跟卡，借著在村兒里的便利，老三可是拉了不存款。林晚照有點擔心老三會的錢，老三哭笑不得，他要是挪用客戶存款，那真是不要命了，就是親媽的錢他挪用，也是要坐牢的。

　林晚照想了想，老三雖然，的確膽子不大，再加上劉國很贊存老三工作的銀行，給兒子幫忙嘛。小區外頭建了一排銀行提款機的玻璃小屋，取錢也方便，也就存那銀行了。

　銀行經理頗是憾，知道這種鐵關系是絕對撼不了的，只得留下對聯兒，憾告辭。

　劉國拿著新對聯兒看，跟林晚照說，“咱們這兒好幾戶，銀行給送了大彩電。人家怎麼存的錢啊，怎麼送那許多東西？”

　林晚照半點兒不心，“天下哪兒有白給的東西，那大彩電能是白送的？”

　劉國活了大半輩子，縱然有點兒小虛榮，顯擺，真不是敢輕易去占便宜的那種，點頭，“也是。”卷了卷，把對聯重新放回明袋里。明天老三回家，說要給家里送年貨，對聯這種也有。

　臘月二十八，老三租了一輛小貨車回來，拉來半車小家電，什麼電飯煲熱水壺之類，再加上紅對聯兒大福字兒，給他拉到的大客戶一家送一份兒，祝大家過年好。

　林晚照都說他，“看你這效率，人家昨兒就有銀行經理上家來了。”

　“媽，我這一個月就沒歇過一天，都跑細了。”老三中午在家吃飯，他家里熱水壺電飯煲都有，他給家里買了個榨機。

　秦特擺弄著榨機，拿出說明書來看，“三舅，姥姥姥爺都盼著你哪。姥爺說要你給送的對聯兒大福字兒。”

　“爸，你別，我來。”

　“沒事兒。”劉國笑呵呵的。

　“我們不在家就算了，我們在家就我們來。”老三喝口茶，“媽，你們年貨買的怎麼樣了？還缺什麼沒，我來買。”

　“都買好了。現在買東西方便，也沒什麼要買的。”

　林晚照想起那大彩電的事兒，“咱們小區不人家買理財的，有好幾家送的冰箱彩電，你要是見了，跟大家伙兒說說。理財可不能隨便買，真買著那風險大的，一輩子心就沒了。”

　“您以為我沒說哪。我去大伯家送東西，大伯還問我有沒有大彩電送。大伯就占這小便宜，那些咔咔送大家電的，簽的時候得看看合約啊。都是風險特別高的理財，我們銀行自己人都不會買，他們就敢買。我勸大伯就勸了一個小時，不然我看大伯也得為著大彩電去買自己都不懂的理財。我這勸他，他還不大信呢，覺著我是為了自己攬儲，不讓他發財。他要買理財，我這里提更高，可咱們是什麼關系，那我親大伯，我能坑他！大伯那人，一丁點兒風險都不能有。我勸他買國債他都不買，哪兒敢讓他買理財啊。”

　老三說著說著，“媽，您買點兒國債吧。國債特別穩，收益比定期要高。我買了點兒。我三叔也買了。”

　“國債買點兒倒沒什麼，不過咱家沒必要，明年還得買房。”

　“唉喲，我的媽呀，您就黑上買房了。媽，您得分散投資，買點兒樓，買點兒國債。”

　“我現在就買樓。”

　老三這張巧，是不能說親媽，也是無奈了。

　老三匆匆來匆匆走，過年忙的腳不沾地，不過據老三說，今年攬儲他是同事中第一，年終獎厚不說，應該還能升個小領導。

　劉國聽說兒子要升小領導，心里樂顛兒樂顛兒，看著祖孫倆天嗡嗡嗡的榨果，也不念叨了。榨機是小兒子孝敬給他的呀。

　劉在年前看好了房子，比照著老三家的一百三十平，跟齊志軍商量的，一百三十平能做四居室。以后婆婆、他們夫妻、齊碩、還有爸媽，都能住下。

　齊志軍也說，“現在咱們過年都得回老家，市里買了房，以后接爸媽小特一起過年。”

　“我其實想跟你說接小特一起過年，小碩很喜歡姐姐，可想想，爸媽邊就小特陪著。把小特接來，爸媽該覺著冷清了。就沒提這話。”

　“是啊。”劉笑，“小特在爸媽那里也好，有個孩子，爸媽也熱鬧些。這孩子明事理，你看大伯家長孫的事兒鬧的，真沒見過這樣的。我寧可爸媽誰都不給，也不能這樣有偏有向啊。”

　“大伯是重男輕，咱爸媽可不這樣。”

　“那是。”

　既然夫妻倆看好房子，售樓還沒放假，林晚照就讓閨婿過來簽了合約，跟他們一起去把房買了。

　夫妻倆買了兩箱茅臺孝敬劉國，給林晚照買的是裳，劉國嗔著茅臺貴，以后不讓再買，邊跟閨說，“你媽一柜的裳，以后不用再給買。”

　這話簡直討嫌的沒法兒說，秦特就說，“姥爺，這是我媽和齊叔叔的心意。姥姥裳再多，也差我媽和齊叔叔這一件。”

　劉齊志軍都笑了，齊志軍這樣圓的人都覺著秦特這孩子會說話。雖然是繼，但這樣聰明懂事學習好的繼，齊志軍也很喜歡，說，“小特，你媽也給你買了服，是齊碩看著一起買的，你試試大小。”

　秦特屬于自條件過，穿什麼都好看類型。

　劉說，“我總覺著這淺容易臟，我看上一件橘紅的，過年多喜慶。齊碩非得說這件白的好看。”

　是件短款淺杏小兔的外套，韓版連帽的款式，一套上就顯出秦特的兩條大長，穿靴子最好看。秦特笑，“小碩眼好。”

　齊碩點頭，“大姐你個子高，穿著好看。”

　劉家年前就把房子買了，簡直把老二媳婦恨的夠嗆，恨大姑姐手太快，恨自家太忙，還沒看好鋪面兒哪。

　倒不是沒有好鋪面兒，是老二媳婦心眼兒足，老三要的房在七十萬上下，打算也照著這價錢買鋪面兒。

　可他們做裝潢生意的，鋪面兒沒那麼貴，可就挑不好了。

　一時磨唧，大姑子家又搶了先。

　老二媳婦急的，腮幫子都腫了。劉飛拿消炎藥給媽媽吃，“媽你就看合適的就行了唄，你一定得比著三叔，著這急干什麼呀。”

　“傻小子，媽還不是為了你。咱們了，以后你爺爺的錢還不知被誰得了去。”

　劉飛說，“你就是這次花了，爺爺心里肯定也有數。還得說媽你實在哪，爺爺一高興，說不定全給你。誰不是把東西給喜歡的人啊。”

　“你爸是個二夾夾，最不招你爺爺喜歡。”

　“爺爺對我好的呀。”

　“好？好怎麼沒給你買小院兒？六萬，倆月就翻了十番兒！還有給秦特買溢價的六十平，一平就是兩千五，花了十好幾萬！這你就不說了！別說十好幾萬，幾萬也沒給過你呀！看你大爺爺家，長孫給十萬，咱家一都沒有！”

　“這事兒不沒麼。”

　“就是秦特把人家的好事兒給攪了，你說多不多余啊，跟完全不相干。壞人家好事，劉超媽，就是你杏大娘，在電話里可沒抱怨。費力不討好，那丫頭一看就討人厭！”

　劉飛可不覺著小特姐討厭，他覺著小特姐好的，長的漂亮，說話也很和氣。聽他媽一千零八百遍的念叨，“以為這樣你大爺爺就不給孫子了？人家早給了，無非就是不明著給，人家暗著給。暗中給十好幾萬，給你劉超哥買的新車。”

　然后，他媽就著水咽下牛黃解毒片，繼續叨叨，“過了年就給你報駕校，學車去！等學好了，也讓你爺爺給你買車！你也長孫哪！”

　劉飛不堪他媽叨叨，躲屋里玩兒電腦去了。

　雖然老二媳婦沒覺著公婆偏心，但還是給公婆買了很面的年禮，決心絕不能被倆妯娌比下去。

　老大媳婦老三媳婦都很憾沒請公婆一起吃年夜飯，紛紛說，“還不如以前住院子的時候呢。那時候年三十兒回去，一家子熱熱鬧鬧的能住到初五。”

　現在市里已經漸漸興起訂年夜飯的風，不過，林晚照還是舊思想，更喜歡一樣樣把年下要吃我菜蔬食備齊，年三十兒一早上就起來，搬出白菜剁餡兒。

　今年拆遷，沒有地種白菜，就都是買的。林晚照沒多買，就買了兩棵，隨吃隨買。

　秦特沒讓姥姥剁餡兒，剁餡是力活兒，來剁。姥姥說要去買早點，姥爺沒讓，姥爺去買的，穿著嶄嶄新的中山裝，口的口袋里別著送的鋼筆。

　自從買了中山裝，姥爺可喜歡出門了。

　不過，秦特也是一樣，自從買了五公分的高跟靴，秦特也特喜歡出門，還喜歡穿著的高跟靴噠噠噠、噠噠噠的走來走去。不顯擺，很低調的，盡管從不知道姥姥姥爺經常覺著有趣，背地里悄悄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既然劉國去買早點，林晚照就把小米粥煮上，晚上喝稀粥，早上要喝稠一點的。再把佐粥的涼菜抄出一盤子，林晚照挽袖子和面。

　廚房里咄咄咄的，是秦特剁餡兒的聲音。

　剁白菜餡兒要邊剁邊放鹽，鹽也不能一下子放太多，要慢慢放，這樣能把白菜里的水分殺出一些來。秦特剁餡兒，又快又好，剁好了，拿一塊屜布出來，把剁細的白菜餡兒放到屜布上包起來，在碗槽上使勁兒擰使勁兒擰！盡量多的把餡兒里的水分擰出來，就能和在餡兒里拌了。

　白菜，包餃子最好吃。

　面和好，餡兒拌好，花椒油也炸了出來。

　劉國買早點回來，一家人就開始吃早飯。早飯后的碗筷是劉國收拾的，今天人們要包餃子，事忙，他就幫著做些家務。

　不過，他也有他的事，買的燒紙、紙錢都提前準備出來。以前兒子們都是下午才回家，今天上午就都回來了。

　老二是個戶，早回來沒關系。老大是老師，學校放假早。老三是公職，可不能早退。

　劉國問，“不是下午才放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