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會議結束。

　林晚照真覺著不知哪輩子做了惡, 才會修來這樣爹。聽聽爹說的，“包子茬子……一竿子下去，打不下棗兒來怎麼辦呢？”

　這是人說的話麼？！

　老頭兒上輩子肯定就是這麼想的……包子、打棗兒……

　林晚照攥了攥拳頭, 林晨生怕大妹妹做出不理智的事，忙勸，“晚上我跟爸爸談談。”

　林晨拍拍的肩安，林晚照深呼吸兩下，才能理智走出書房。

　林旭輝林熹走在后頭，林旭輝瞥一眼林熹斗敗的模樣, 半點都不同，“你看爸多聰明，見勢不妙，立刻。哪兒像你，天抻著個脖子, 別人稍微好一點兒，你就眼氣。多跟爸學學，別說，爸比你有底線的多。”

　不待林熹發怒, 林旭輝邁著兩條大長嗖嗖走開了。

　林熹□□的眼前發黑，現場真想把娘家人全都嚼嚼生吃了！

　林晨問林晚照, “什麼時候有空，你跟妹夫到醫院做個檢。”“我們在家, 什麼時候都有空。正月十五之前吧, 帶小特一起，十六就開學了。”

　林爹回頭, “我初七去，你也初七吧。”林晚照搭拉著臉, “就初七沒空。”

　林爹笑瞇瞇，“生氣啦？”點點頭，“不錯，不不好惹了，還會生氣了。”

　要是跟爹計較，真能氣死你！

　林晚照堅決不能讓自己被親爹這種人氣死，板著臉喝茶去了。秦特做為姥姥的心小棉襖，隨其后，跟姥姥，不讓姥姥欺負。

　其實除了太姥爺，本沒有人欺負姥姥啦。林晚照是長輩，晚輩們都會過來打聲招呼，林晚照準備了很多小紅包，一個晚輩發一個。以前日子不好過，都是放十塊錢，后來漲到二十塊。現在有錢了，林晚照就在里面放五十，因為大哥的紅包一般是一百塊的，不能越過大哥。

　發紅包的時候把秦特介意給晚輩們認識，這孩子也沒旁的優點，就是懂事漂亮學習好。

　秦特是第一次參加林家的聚會，也收到很多長輩給的小紅包。

　主要方紅黃茹兩個舅姥姥知道是林晚照偏的晚輩，待很好，讓跟別的小輩們一起去玩兒，們姑嫂坐著說話。秦特跟姥姥說，“姥姥你有事我。”這才去跟親戚家的孩子們玩兒了。

　方紅讓林晚照吃草莓，“方清年前去草莓園團建，還摔了一跤，拿回來的草莓好吃。過年就跟那草莓園訂了些，你嘗嘗，甜的。”

　妯娌姑嫂一起說話兒，黃茹說，“大姐，我聽劉寧（老三）說您一口氣買了七套房子，是真的麼？”

　“真的。”

　方紅驚呼，“買這麼多房子干什麼呀？”

　“收租啊。”林晚照很實誠，拿個草莓咬一口，“你們也知道，我前幾年都是靠收租過日子。以后我跟老頭子也沒退休金，我們商量著，還是得靠收租賺生活。”

　黃茹說，“拆遷不是分了一千多平麼。”

　“誰還嫌房子多啊。我們在時，我們收租，等我們不在了，給孩子們一分，一人也有好幾套。就是孩子們也能繼續收租，補一下生活。”林晚照想大哥小弟一起乘上這東風，“年后我還接著買。大嫂小弟妹，你們要是有閑錢，咱們一起買。錢一年比一年，小時候兩錢一斤，五分錢一斤大米，現在多錢？我還是覺著房更穩當。”

　方紅說，“我們也沒那麼多錢。當初咱們買的小院兒拆遷，本來我想要貨幣補償，也有六十萬上下。你大哥非得買房，說以后回老家住。還從家里拿了錢把溢價的面積全都買了，還有咱家老爺子住的這套，也是我們付的首付，現在每月得還一千出頭的房貸，真是沒閑錢了。先前安安買房也給他添了些。”

　林晚照想了想，“這上頭的事我就不大懂了，我把老三來，看能不能貸款想想法子。”

　老三被他娘召至跟前，聽他娘在游說兩個舅媽也一起買房，簡直無語，“大舅媽小舅媽，我媽現在一門心思就是買房置業，要我說買那些房干什麼呀，還不如買國債哪。兩位舅媽，你們要不要買國債，利息比定期高多了。”

　“我們要聽貸款的事，看怎麼還能再弄出錢來。”林晚照打斷老三的業務游說，把方紅的況跟老三說了，老三道，“這還不簡單，舅媽您好幾套房子在手，房產證直接就能貸款。就是房產證沒下來，拿著購房合同也能貸。不過您跟我大舅都退休了，你們跟林正哥一起去，用你們的房產證，以林正哥的名兒貸款。到時你們還貸就行了。舅媽，您要是貸款跟我說，我給你們辦手續，就當支持外甥的工作了。”老三時時不忘拉下業務，尤其這種信譽資質俱佳的貸款，銀行最歡迎了。

　方紅笑，“我看老三今年得升兒。”

　“借舅媽吉言，我要是升職請舅媽喝酒。”

　“好啊，那我趕上了。”

　說來大嫂子跟老三也很對眼，倆人都是能說會道的類型，特聊得來。

　讓林晚照意外的是，劉國竟然被那勢利眼的老爹召到邊兒說話去了。爹是個大勢利眼，以前在村兒里時倒是對劉國可好了，常說劉國是他親兒子。結果，等到城里來就大變樣，不大瞧得上劉國。

　為此林晚照沒生氣。

　這些年老爹都不怎麼理劉國了，今兒這是怎麼了？

　好在也沒說幾句，林爹就把劉國打發走了。

　正月日頭短，林晚照瞧著時間，就跟大哥大嫂小弟小弟妹、還有那不對眼的老爹告辭了。

　林晨知道他們開車還得大半小時，便沒多留，只是叮囑外甥們路上小心，車開慢一點。

　林爹坐沙發擺下手，“小特常來。”

　“嗯，太姥爺。您有空也去我家吧，我家現在可好了。”秦特很懂事，從來說話禮貌又心。

　林爹笑，“原本是打算去，可你姥姥姥爺沒一個邀請我，我就不去了。”

　劉國被岳父掖揄，連忙說，“爸，隨時歡迎您去。”

　林晚照翻個白眼，林爹慨，“婿比閨還好哪，虧我有個好婿。”

　林晚照只得說，“您隨便什麼時候去，我都招待。”

　林爹繼續作，“勉勉強強，心不誠。”

　林晚照，“去不去。”

　林晨，“晚照，怎麼跟爸爸說話呢。爸，你不要再逗妹妹了，逗火了要發飆的。”

　林爹不知道是什麼審，“發飆也很有意思啊。”

　林晨拒絕再接他爹的對話，囑咐妹妹妹夫，“到家后來個電話，我們也好放心。”

　“知道了。大哥你別送，我們這一大群人，自己走就行了。”

　“大舅，明兒您、姥爺、大舅媽一起過去啊。在我爸媽安置房附近定的館子，一來給我爸媽祝壽，二來也到安置房那里看看，你們還沒去過吧。”老大說的是明兒給爸媽慶六十一壽辰的事。原說大辦，劉國舍不得兒子們花錢，林晚照也不想大作排場，便商量著請請劉林兩家人，一起聚聚。晚輩有空沒空到不到沒關系，著重想請一請長輩的，畢竟是爸媽六十一歲大壽。

　“嗯，我們都準備好了。”

　林晨說著送到妹妹一家到門口。

　熱鬧這大半日，林晚照一大家子告辭后，林旭輝一家、林熹一家也紛紛告辭回家。

　孩子們把老兩口與秦特都送回家，天有些暗了，就沒上樓，直接開車回家去了。反正明天還得再聚，給老兩口慶祝六十一大壽。

　屋子溫暖如春，劉國說，“這冬天就是樓房暖和。”

　秦特在門口給姥姥姥爺拿拖鞋，祖孫仨在客廳摘圍巾大，看姥姥像有些累，秦特泡壺熱茶，的說，“姥姥，你要是覺著累，就到房間休息一會兒吧。”林晚照主要是給爹和林熹□□的，想到那倆禍害，林晚照立刻打起神，自己氣死豈不更禍害得意！

　“沒事兒！”林晚照從大口袋里拿出大紅包，掂了掂，“里頭錢不。”打開來，真的是錢不，得有兩萬的樣子。

　劉國連忙說，“哎喲，怎麼這麼多啊！這可不行，還是給岳父還回去吧。”

　“干嘛還回去啊。還回去難道給那錢婆子花！”林晚照道，“這應該是大哥小弟他們給老頭兒的過年錢。”

　“怎麼給這麼多啊？”

　“是有點兒多。估計還有林辰他們給老頭兒的錢。”林辰是趙嫂子的娘家侄兒，以前老頭兒是村兒里學校校長，聽說年輕時跟林辰的爺爺就好，后來林家老爺子、林大哥父子都過逝了，林辰林珍兄妹回了鄉。都是姓林的，老頭兒多照顧過他們兄妹。每年都會給老頭兒去拜年，據說每月還會給老頭兒錢。

　林晚照遞給秦特，“小特自己拿著，等銀行上班后存在你自己卡上。”

　“姥姥你幫我拿著吧。我還欠姥姥很多錢哪，先扣掉這個。”

　“等你攢到欠款的數目一起還我，不接分期。”林晚照笑著把錢讓秦特自己收著。

　秦特這才收下了，先把這個大紅包放到茶幾上，過去帽架從大口袋里拿出一摞小紅包兒，“姥姥，我還收了這許多哪。這個給您吧，紅包都是有來有去的。”

　“這個你也自己存著，孩子得會存錢，會用錢。”

　“可這些紅包都是姥姥你給出去，長輩們才會給我的呀。”

　“咱家不這樣。我給他們是真心給的，他們給你也是真心給。過年嘛，就是想看你們高興，給你們一些零用錢。不要用就行了，用在有用的地方。”林晚照想了想，什麼是有用，什麼是沒用的呢？

　突然覺著這種想法有些狹隘。

　這孩子一向懂事，學習非常用功。林晚照笑，“買你喜歡的東西。”

　是夜。

　林爹穿著棉拖鞋坐床邊兒慨，“我還以為是劉婿突然吃了仙丹開了竅，順帶點化了咱們晚照。原來不是，竟然是晚照開竅了。我的天哪，不想我活著還能見這一日。真是活得長了，什麼奇跡都能發生。”

　林晨彎腰試了試水溫，蹲地上幫老爹把子了，雙腳浸足浴盆里，“燙嗎？”

　“還行。”林爹無聊踩兩下水，“奇跡發生了。要是早個四五十年就好了。”

　“爸，您這張啊，”林晨坐在一畔的休閑椅中，委婉的批評他爸這張刻薄，“真人一言難盡。”

　“我是在跟你分快樂，晚照突然變聰明了，你不高興麼？”

　“晚照是厚道。”

　“厚道是很好，但那種笨笨的厚道，多沒意思啊。以前我真懶得看，看到我就覺很心酸，覺像是看到了一頭不停不停悶頭拉犁的老黃牛。原本覺著最后干不活兒就得人宰了吃，不想突然間刺刺兒的了。”林爹先是有些悶，說到最后眉飛舞起來。

　林晨沉下臉，“爸你跟熹提前商量好的？”

　“這怎麼可能啊。我要也是明正大的要，難道還九曲十八彎？熹總跟我這兒叨叨，我看應該很閑，就給找點事兒做嘛，個釘子。我還以為只會在你這兒撞個臉腫鼻青，沒想到晚照這麼剛。”林爹跟林晨說，“咱們小區有沒有人賣房，你媳婦那只八哥兒打聽著些。晚照現在很有錢，過來買套房，以后住的近些。”

　“我也這樣想過，不過還是看晚照的意思。”

　“你就是太刻板，親爹在這兒，我過來難道會不來？”

　林晨打擊一下老爹，“您確定？”就您那張刻薄，林晨都得慶幸妹妹是個厚道人。

　“過些時候嘛，晚照脾氣還是很好的。”林爹有恃無恐的掖揄一句，“就是不愿意看到我，也愿意看到親大哥啊。”

　他轉眼又把突然“開竅”的長扔腦后，問長子，“跟我說說特特的事，這孩子長的真漂亮。記得一婚時生了個孩兒，就是特特吧。”

　“這孩子的經歷很可憐……”

　林晨沒有細說，因為當初離得遠，秦特的經歷他不大清楚。林爹也只是大致一聽，聽完后就從足浴盆里出腳讓兒子給干。林晨拔掉足浴盆的電源，用巾給他爹把腳包上，干后涂些香膏。林晨是醫生，懂些經絡位的知識，給老爹按幾下解乏，忽聽他爹說了句，“特特以后會有大出息的。”

　“嗯，這孩子很用功，績也很好，準備考政法大學。”

　“學習再好充其量只能是個書呆子。”林爹自己學渣出，對學霸一向不以為然，問自己的前學霸兒子，“你沒注意特特今天穿的是高跟長筒靴麼？漂亮又時髦。”

　林晨：他為什麼會注意這個？

　林爹已徑自說道，“重男輕、待孩子的家庭，一定是個對極端貶低的家庭，這樣的家庭會極力貶低的價值，對的麗嗤之以鼻。長期生活在這種家庭中的孩子，應該會很自卑，不敢承認，更不敢向往。特特不一樣，是很有點兒自信的，穿高跟靴的孩子。”

　“聽晚照說，帶那孩子去過心理診所。不過，變化的確很大，記得去年夏天那會兒見，還不大敢說話哪。”林晨出笑容，也為秦特的變化高興。

　林爹得意，“我家特特真的是一個非常好非常好非常好的孩子啊。”

　當林晨覺著他爹難得這樣正常的時候，就聽他爹天馬行空的冒出一句，“特特這麼好，干嘛要姓秦啊！秦家真是辱沒了咱們特特，老大，我們讓特特改姓林吧。特特這麼優秀，肯定是我的優秀基因發揮了重要作用。不如讓特特跟我姓，我一見特特就很投緣，老大你覺著我這主意怎麼樣？”

　果然正常只有三分鐘，只聽說從父姓從母姓，亙古未沒聽說從太姥爺姓的。林晨在太溪、涌泉兩個位上用力按了幾下，林爹當下有些撐不住，被按去廁所方便。林晨幫他把被子鋪好，林爹坐馬桶上憤憤：老大這家伙，仗著懂點醫學知識就暗中整他。不同意就直接說麼，他又沒有一定要這麼做！暗中出招，非君子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