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二對于馮家人的到來也有些意外, 但是正所謂手不打笑臉人,馮家一干親戚臉都快笑爛了,再說今天這個場合這麼多人看人, 李老二當然不能發作, 只能客氣地招呼。
廚房里聽到靜, 李二嫂忙著手出來, 與許久未見的老娘兄弟面也是一愣, 只是旋即便紅了眼睛, 撇開頭裝作沒看到。
四年時間過去,又瘦又老的馮老娘蹣跚著走過去在李二嫂上一連拍了好幾下, 老人家眼睛也有些紅。
“沒良心的東西!這些年不知道回家看你老娘, 非等到你老娘兩一蹬你才想起我是不是?”
李二嫂愣愣的沒有反應,還是姜翠玲過來拉住馮老娘, 不忘對李二嫂道:“大姐,你別怪娘,娘這些年沒有一天不念叨你的, 只是老人家年紀大了,軸得很,心里想著你又拉不下臉來, 這次還是我跟大偉他爸把拉過來的!”
馮俊也在一旁說:“大姐,娘這幾年越來越差了,咱們做子的,哪有隔夜仇呢是不是?”
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說李二嫂。
“都是親娘手足, 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濃于水啊!”
“今天二嫂子家的大喜日子, 跟娘家重歸于好, 喜上加喜, 多好!”
“就是就是。”
李二嫂端著馮老娘沒二兩的蒼老的臉,泛著紅的一雙老眼,傴僂的背,瘦只剩下一層皮的手,馮老娘還眼地瞅著,李二嫂沒堅持一會兒,干脆挽著馮老娘的胳膊帶去自己屋里去了。
李青梨作為旁觀者看完全程,忍不住回過頭來打量自己二哥,人家已經出門去招待其他客人去了,也不知道心里是怎麼想的,只有李青梨心里還怪不得勁的。
想想從前,是馮老娘和馮俊鼓二嫂騙婆家錢的吧?后來二嫂割手腕送進醫院,三哥帶上禮去馮家求馮老娘勸勸二嫂,人家卻把三哥罵了一頓,連二嫂是生是死都毫不關心,這樣的人家,簡直冷到骨子里。
若是二嫂,這樣的娘家還有什麼好要的?人家敢進門,直接拿糞水潑他們一臉,再把尿桶蓋他們頭上,讓他們打哪里來就滾哪里去!
不過也能猜到二嫂的一點想法,跟婆家關系不太行,又沒兒子傍,需要娘家撐腰唄!
不過到底是大喜的日子,再說又分家了,李青梨管一時也不能管二房一輩子,只能靜觀其變了。
因為今天客人特別的多,李家便借用了后頭甘老二和甘老三家的灶房,李青梨拿暖壺去甘老二家裝開水,回來便送進堂屋,不過和離開時不同,堂屋里的氣氛有幾分怪怪的,尤其是刁大姨還紅著眼淚,旁邊大舅媽二舅媽三舅媽小舅媽全都在安。
李青梨一臉莫名的出了堂屋,心想總不會是周書桃太不爭氣沒考上,把老娘都氣哭了吧?還是大姨家兩個表哥又出去賭錢欠債了?
今天實在太熱鬧了,李家屋子,院子里,院子外頭全是客人,人聲鼎沸的,李青梨也沒心思琢磨這事,出來就被張香香幾個老同學拉去說話去了。
中午開宴,李青梨原本和傅白坐在一桌,周圍都是傅白從前以及現在共事過的老師,誰知李青梨屁還沒坐人,就被張香香幾個拉去他們那一桌,幾個初中高中同學圍著李青梨,拿著酒杯不住地往李青梨眼前遞。
“梨子,你可是咱們班第一個大學生,咱們臉上都有啊!這杯酒必須喝!”
“來來來,讓咱們也沾沾大學生的喜氣,深,一口悶啊!一滴都不許剩!”
李青梨今天心特別高興特別,邊的一對梨渦就沒凋謝過。
“行行行,不就一杯酒嗎,多大的事啊?”李青梨直接一口悶掉,看那豪爽的架勢,不知道的還當是老酒鬼了呢。
大家推杯換盞,幾杯酒下肚,桌上的氣氛就更熱鬧了。
李青梨初中同學楊小玉真心實意地問:“梨子,我可真佩服你,你說初中的時候我倆總是包攬全班最后兩名,咋你就考上了高中,現在又考上大學,你到底咋做到的?其實你初中的時候放學后都躲在被窩里看書吧?嗯?”
李青梨和楊小玉為朋友完全是因為全辦最后兩名的惺惺相惜,李青梨面對好友的問題,掐著下一本正經地道:“有一件事我瞞你們很久了,其實我本來就很聰明,只不過為了融你們,所以才裝作笨笨的樣子,現在我決定,我不裝了!我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學能是為啥,當然是我聰明過人啊!”
“去你的!”夏沒忍住推了李青梨一把。
“你才是笨蛋,我可不笨!”張香香啐了一口。
李青梨初中兼高中同學郭偉安放下酒杯,兩只手撐在桌子上晃著腦子道:“梨子,你真應該請崔老師過來的,他當年不是總說你腦子跟木頭一樣嗎,如果他今天在場,臉一定很彩,哈哈哈……”
李青梨卻幽幽道:“你以為我沒請?我連田老師都請了,就是這兩個人,天天不給我睡覺,讓我在教室外頭罰站,是我高中生活痛苦的源,我可想讓他們看看我的聰明才智了。可是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郭偉安和張香香他們分分把腦袋湊過來,豎起耳朵聽。
李青梨兩手一拍,“老崔和老田一個反應,他們不信!”
“啊?”
“他們說:你李青梨考上大學?你這麼厲害你咋不上天呢?逗人也不帶這麼逗的!沒品德沒素質,把我給氣的呀!”
“撲哧……”張香香他們還沒笑,旁邊兩桌的人倒是先笑了。
“還真別說,其實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不信!”
“我也是,我還當自己沒睡醒呢。”
“哈哈哈哈……”
周圍所有人哄堂大笑。
李青梨倒也不氣,拿著一杯酒放在邊細品,眉眼彎彎:“你們不懂,我這悄悄地努力,然后驚艷你們所有人!”
“哈哈哈哈……”李家大院里再次哄笑。
傅白著李青梨臉頰酡紅,醉眼朦朧卻依舊不落下風的模樣,忍不住彎起角,眼底的笑意簡直能將人溺斃。
這一場宴席吃到下午快三點才徹底結束,李老大兄妹六人無一幸免,全都醉了狗,客人離去后全都回屋倒頭大睡。
李青梨和傅白在床上醉睡了許久,直到晚上天都黑了,兩人才被李三丫起來吃晚飯。
一頓宴席下來,灶房里還剩下一些菜,晚上全部端上桌,五房人和李青梨都聚集在堂屋吃晚飯。
晚飯之后,鍋碗還來得及沒收,刁婆子突然開口:“今天你們大姨過來說了一件事,我也跟你們說說,你們要是能幫的上忙就幫幫吧。”
李青梨他們都把目投向刁婆子,只是目有些奇異,就以自家老娘和大姨的關系,見面好好說話都難,老娘竟然讓兒子兒們幫幫大姨家,這真是公下蛋——稀罕啊!
一大家子人的目太過不容忽視,刁婆子清了清嗓子,隨即嘆了一口氣:“今天你們大姨父不是沒來嗎,后來你們大姨說,你們大姨父生了重病,人還在醫院躺著呢,醫院報告單都帶過來給我們看了,病重得很,做手需要一大筆錢。你們四個舅舅家都會出,你們做晚輩的,憑自己心意能借點就借點,到底是自家親戚,總不能看著不管。你們大姨要的急,明天就給送過去吧。”
李老大是兄弟中第一個表態的:“娘,那是咱大姨父,咱不會不管的。”
李老二他們也紛紛表態,到最后卻只有李青梨和李沒說話,兄妹倆對視一眼,眼中的深意別人并不懂。
刁婆子有些不悅,擰著眉:“老五,小六,你倆打啥啞謎呢?你們上頭四個哥哥都出了,你們倆是咱家最出息的孩子,又沒個孩子,還猶豫個啥?”
李青梨和李眼神瘋狂流。
李青梨:你是我哥,我年紀比你小,尊老,你先上!
李:你是我妹,我年紀比你老,尊老,你先上!
李青梨:你是男人,你先上!
李:婦能頂半邊天,你還是老娘的大寶貝疙瘩,你先上!
李青梨無奈,誰讓是老娘的大寶貝疙瘩呢,只能扭過去對刁婆子道:“娘,我不是舍不得錢,我有那麼小氣嘛?我就是覺得奇怪,中秋那會兒大姨父還好好的,這才幾個月就重病了?這報告單還有弄虛作假的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二嫂臉慢慢變得有些難看。
刁婆子這次卻聽不進去,只是面對自己最疼的閨,緒還有幾分收斂:“小六你咋能這麼說,生重病這種事哪是能隨便說說的?你大姨父都六十多歲了,這不是咒自己嘛!”
他們這些老的,年紀越大就越忌諱這些病啊死的,甚至連過壽都不想大辦,因為怕把自己給催死了,所以刁婆子不相信周守治會說這些晦氣話。
李青梨和李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些無奈,他們老娘強勢一輩子明一輩子的人,要說有什麼肋,一是李青梨,二就是自己娘家人,這人護短,自然對娘家人也護得很,這從刁婆子自己小氣,對刁大舅卻送這送那大方得很就能看得出來,刁婆子就是那種自己懟自己兄弟姐妹沒關系,但是別人懟就是不行!
所以雖然刁婆子和刁大姨關系不好,但是遇到事卻會義無反顧地幫忙。
但是李青梨和李卻不愿意見到自己老娘這麼熱心,要說原因,那是因為小說里就有這麼一糟,刁大姨以自己丈夫生重病為由跟自己兄弟姐妹借錢,但實際上周守治沒有生病,這麼做還是為了兩個不的兒子還賭債。
刁大姨這人也是奇怪,在外頭各種掐尖要強,面對自己兩個糟心的兒子卻沒辦法,就一昧的自欺欺人,拿錢補兒子的窟窿,然后越補越窮。
想到這李青梨又不免想到自己老娘,想到自己以及幾個不的哥哥,要不是因為做了一個夢,他們兄妹幾個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過最讓李青梨痛恨的一點,就是小說里自己老娘把錢借給刁大姨,但是后來刁大姨一家卻不愿意還錢,姐妹倆大吵一架,自己老娘就是因為這一架吵中風,沒多久就去了。
自己老娘在小說里是個反面人,作者特地給安排這麼悲慘的結局,被自己的親姐妹騙錢,被親姐妹氣死,死前都咽不下這口氣,死不瞑目不過如是。
李青梨猜到自己老娘肯定沒有這麼容易相信,不過好在自己不是一個人。
“五哥,你是查案的老手了,你怎麼看?”
李磨了磨牙,不過還是接過話題,只是他說話的語氣無比的和:“娘,大姨父在哪個醫院,明天我帶著娘你一道去探一下,順便把錢給送過去?”
刁婆子臉這才好看了些。
“檢查報告單是縣醫院,你們大姨父肯定就在那。我老胳膊老的,哪還經得住折騰,你們兄弟代我去就是了。”
李青梨和傅白下午先回縣城,隔天一早李和李老三就騎著自行車往縣城的縣醫院去了,因為醫院里有李人,兄弟倆在醫院里打聽了一番,倒是查到了周守治的名字,如果拉不出屎是一種病的話,那周守治確實病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