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平行世界之青梅竹馬(四)】
月皊起, 眉眼帶笑地朝江厭辭走過去。
“阿兄。”乖乖立在江厭辭面前,“什麼事呀?”
江厭辭沒說什麼,而是將手中的一卷書遞給。月皊疑地接過來, 將卷起的書冊展開,發現是自己之前一直在尋的關于花鈿圖樣的小冊子,驚訝之后,便是濃濃的驚喜。
“我之前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阿兄怎麼幫我找到了呀?”將小冊子抱在口, 翹著角笑,著江厭辭的眼睛也亮晶晶。
夏日的微風吹拂著鬢邊的碎發,讓其地反復挲著如雪的面頰。
有那麼一瞬間, 江厭辭很想自己為那一縷碎發。
江厭辭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之后, 不由愣了一下,他收了收心神,道:“無意間尋到的。”
那麼難尋的一本書,怎麼可能是無意間尋到?可他偏偏用隨意的語氣, 偏偏他說什麼月皊就信什麼。
“真的呀?那也真是巧得很。真好呢!”
江厭辭視線越過月皊, 穿過花海和人群,落在李淙的上。他還立在原地, 似乎還在等月皊回去。
江厭辭頓了頓, 道:“跟我來。”
月皊不明所以,也不多問,乖乖地跟在江厭辭后,走回學堂。反正從小到大,也習慣了跟在江厭辭的后。
江厭辭指了指他之前上課的課桌位置, 讓月皊坐下。月皊小心翼翼地將圖樣小冊子放在一旁,在乖乖坐下來, 然后仰著一張的小臉蛋,著江厭辭。
還不知道有什麼事。
“把昨天教你的文章背一遍。”
月皊眉眼間淺的笑意頓時一僵。
嗚嗚別人都在外面玩呢……
眼地著江厭辭,再出手來住他袖的一角,輕輕地拽了拽,開口的調子也輕輕百轉千回:“阿兄……”
“一句也記不起來了?”江厭辭過來。
月皊張了張,將求饒的話咽下去。好吧,總不能一直在小節考試里最后一名,阿兄拿出自己的時間給補課,分明是對好,不應該再懶才對。
月皊非常努力地讓自己不去聽外面的歡笑聲,認真去背誦。
江厭辭立在桌前,垂眸著紅的瓣開開合合。偶爾會忘記,便會蹙眉。
“阿兄?阿兄?”
江厭辭回過神來:“什麼?”
月皊小眉頭揪揪起來,一臉的歉意。聲音低低的,帶著點歉意:“我就只能背到這里了……”
……背到了哪里?
江厭辭輕咳了一聲,去拿桌案上的紙筆,道:“那就把接下來的容抄寫一遍。”
“哼。”月皊輕輕地低聲了一聲,再小聲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再抱怨些什麼。時常這樣嘀咕,嘀咕的時候大多數字句都在心里,只吐字不清地說出一兩個不連貫的字,讓別人本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偌大的學堂里,凌擺著書冊,還有搭在椅背上的外衫。外面熱鬧喧囂一片,課堂里的兩個人好像與外面隔絕開。月皊低著頭認真地抄寫,江厭辭站在對面著。
李淋和李潛從外面經過,從大開的門窗進去,一眼看見里面的一對男。
李淋嘆:“江家那個假兒確實好看。”
“想要?”李潛不甚在意地隨口問了一句。
李淋搖頭,急忙低了聲音:“可別胡說。咱們又不是不知道太子看上了。說不定哪天就進了東宮。”
李潛嗤笑了一聲。在李潛的眼里,李淋就是太子李淙的一條狗,不管在外面怎麼為非作歹,只要遇到關于太子李淙的事,他立馬又變一條忠心的狗。
太子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嗎?
李潛抬抬眼,視線穿過人群,看向站在遠的李淙。都是父皇的兒子,憑什麼他就要高一等?憑他母親會哄男人開心會往上爬嗎?
李潛不服氣,也不甘心。
·
月皊還沒有抄完,習慣地晃了晃有點發酸的手腕。
“累了?”江厭辭問。
“有一點。但是還好。”月皊抬起臉,對江厭辭笑。
“剩下的回家再抄。出去玩。”
月皊訝然,乖乖的眸子里立刻爬上歡喜。可是下一刻,眼里的歡喜被強下去,乖乖地說:“只差一點點了,我寫完了再出去。”
繼續抄寫,一筆一劃,很是認真。
江厭辭忽然開口:“離宮中那些皇家子弟遠一些。”
“為什麼呀?”月皊的心思還在抄些的文章上,隨口一問。
江厭辭沒解釋,移開了視線。
“我寫好啦!”月皊放下筆,低下頭去吹紙張上的墨跡,的雪腮鼓起來,眉眼間竟是的憨。
“那我可以出去玩了吧?”月皊彎著眼睛,噙著期待地著江厭辭。
江厭辭掃了一眼抄寫的文章,文章中明顯寫錯了幾個字。可是他再看一眼月皊滿懷期待的目,便沒有指出文章里的錯誤,讓出去了。
月皊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外走,剛走到門口的忽然又停下腳步。回頭,向江厭辭,見他仍在立在原地也在著。屋空曠,偶爾有風吹起桌面上的書頁發出沙沙的聲響。月皊后是外面花園里熱熱鬧鬧的人群,前是獨立課堂間的江厭辭。
這一刻,月皊忽然覺得阿兄一個人好孤單。
月皊又像一只蝴蝶一樣輕盈地小跑回江厭辭面前,聲:“阿兄,你也要出去玩呀。”
玩什麼?斗蛐蛐?投壺,還是講葷段子?江厭辭只覺得厭煩。
“你去吧。”江厭辭說。
月皊不肯走。
立在江厭辭邊,低下頭來,瞧著自己隨風輕晃的擺冥思苦想。片刻之后,重新抬起一張笑靨著江厭辭。一邊攥著江厭辭的袖角,一邊聲:“那阿兄陪我去看看花好不好呀?花園有好些花,我都不認識。阿兄一定認識,可以給我說一說都是什麼花!也能讓我學學別的知識呀!”
江厭辭沒有拒絕。
月皊也沒有想到江厭辭竟是真的什麼花草都能認出來。宮中花園里的花草種類繁多。很多花卉在眼中本沒有什麼區別,長得跟雙生子似的,可偏偏是完全不同的花種。
月皊最初只是一時興起,后來聽江厭辭講得多了,真的生出興趣來。把什麼都寫在臉上,包括此時對這些花花草草的好奇。
江厭辭敲在眼里,給介紹這些花草時,便更詳細盡心些。
“等回家了,我也想弄一個小花園,養各種好看的花兒。讓小花園一年四季都能有花兒開放!”月皊認真道。
“好。”江厭辭認真地答應。
“月皊?”戚語蘭和戚平霄兄妹兩個從另外一條路過來,撞見江厭辭和月皊,戚語蘭笑著先打招呼。
月皊側轉過去,才看見戚家兄妹。彎起眼睛,與戚語蘭一樣彎了彎膝,喚一聲:“語蘭姐姐。”
四個人撞見了,短暫地說了幾句話之后,江厭辭和戚平霄一起去亭中小坐。月皊則和戚語蘭一起穿進花園里,嬉嬉笑笑地說些孩子間的話。
臨分別時,戚語蘭忽然流出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啦?”月皊問,“語蘭姐姐是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戚語蘭悄悄吸了口氣,“我畫了一幅山水畫,想在呈給先生看之前,先讓三郎幫忙看看。月皊,你能幫我嗎?畢竟……你阿兄畫技卓絕,最得丹青先生夸贊。”
“好呀。”月皊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戚語蘭愣了一下,沒想到月皊答應得這麼爽快。又轉瞬燦爛得笑起來,急忙說:“那真是太謝謝你啦!”
從小到大,月皊的所有課業在上去之前都會捧去給阿兄檢查一遍。戚語蘭拜托幫忙的事,在月皊眼里是十分簡單的小事。
可是月皊沒有想到,回家之后,去找江厭辭幫戚語蘭看畫,這件事會惹得江厭辭生氣。
無辜地站在江厭辭面前,不知道阿兄為什麼會臉一下子冷下來。雖然阿兄什麼也沒說,可是清楚得知道阿兄生氣了。
“阿兄?”月皊往前挪了一步,攥住江厭辭的袖子輕輕拽一拽,“阿兄今天是太累了嗎?明天、后天,等阿兄有空的時候幫忙看一眼就行的。”
江厭辭忽然抬眼,盯住。
月皊不明白阿兄為什麼用這種眼神著。這樣的眼神,讓阿兄變得好陌生。
著江厭辭袖角的手不由自主用力了些,又后知后覺地松開,悄悄將手背在了后。
“阿兄……”
江厭辭收回視線,忽然又變回月皊悉的那個江三郎。他耐心地跟月皊講著這幅畫哪些地方需要更改。
“慢點,慢點!阿兄你慢些說。等等……”去拿了紙筆,“阿兄你說吧,我記下來!”
第二天進宮的時候,月皊將那幅畫還給戚語蘭,又將手寫的那份修改意見一并給戚語蘭。
戚語蘭看著紙上麻麻的小字,一看就知道江厭辭是認真看過畫,又認真提了意見。忽然就笑了。垂下眼睛,將這張月皊手寫的修改意見小心翼翼地在懷里。
月皊懵懂地看著戚語蘭臉上的笑容,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種古怪的緒。這種緒來得毫無道理,甚至月皊說無法說清楚。
“月皊,過幾日我生辰,你和三郎能一起來做客嗎?你自然是必來的。至于三郎,我也想多謝他幫忙改畫。”戚語蘭含笑著月皊,眉眼間笑意藏不住。
到這個時候,月皊才迷迷糊糊地明白戚語蘭為什麼要托幫忙求江厭辭給山水畫修改意見。
那句“好呀”幾乎跳到了月皊的舌尖,忽然忍了下來,只是說:“那我問問阿兄。”
“好。”戚語蘭月皊的手,誠心道謝,“多謝你。”
“對了。”戚語蘭又從腰間的荷包里取出一支簪子,遞給月皊,聲道:“上次去鋪子閑逛的時候,無意間看見這支水仙簪很適合你。送給你啦。”
戚語蘭當然要對月皊很好。因為月皊是江厭辭的妹妹呀。
月皊垂下眼睛,著安靜躺在手心里的簪子。們這些姑娘家平常經常互送些小禮,戚語蘭送一支簪子并不是什麼稀罕事兒。若是以前,月皊一定歡歡喜喜地收下。
然而此時此刻,著手心的這支水仙簪,完全沒有以前送到禮時的開心。
回家的路上,月皊一直沒怎麼說話。李姝遙和江念婉在一旁嘻嘻哈哈,安靜地坐在窗邊。
“廿廿,你怎麼啦?”李姝遙問。
月皊胡找了個借口:“還在想夫子講的文章呢。”
江念婉在一旁笑:“廿廿這是怕明日再被拎起來背書呢!”
月皊笑笑不說話,當做默認。
江厭辭在外面騎馬,一路上聽見李姝遙和江念婉談的歡笑聲音時不時傳出來,唯獨聽不見月皊甜的聲線。
江厭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車輿在江府門前停下來,三個妙齡小娘子從車里下來。月皊落在最后一個。
江厭辭已經下了馬,將馬韁和馬鞭遞給了一旁的小廝。他的視線落在月皊的上。
只一眼,便確定路上的猜測沒有錯。
——有心事。
夏季天熱,江厭辭騎馬回來,先回到自己的住沐浴更過,然后才去觀瀾閣找月皊。
剛走進庭院里,迎面遇見李姝遙和江念婉。
兩個人小姑娘趕忙在齊齊喚了聲“阿兄”。
“要去哪里?”江厭辭問。
“我們去九環街轉轉。”江念婉道。
“廿廿不和你們一起去?”江厭辭又問。他問這話時,視線已經越過了們兩個,往前面月皊的屋子方向去。
李姝遙解釋:“廿廿說有點困,想睡一會兒。也嫌天熱,就不跟我們一起去了。”
江厭辭頷首,兩個小姑娘便手拉著手經過他,快步往外走。
江厭辭穿過庭院往里去,偶爾見到幾個下人,向他彎膝行禮。
花彤剛從月皊的屋子里出來,見到江厭辭,彎膝行禮。整個京城里,江厭辭是最小年紀襲爵者,上似乎染上了令旁人畏懼的尊威。
“睡著了?”江厭辭問。
“沒有。娘子剛剛躺下來。”花彤回答。
江厭辭便推門進去了。
“我不是說要一個人呆著嘛。你怎麼又來煩我。哼。”月皊哼哼唧唧。還以為進來的人是花彤。
江厭辭朝床榻的方向過去,卻見床榻上空無一人,便不見月皊的聲音。再一辨,聽出月皊在屏風后面。
今日在宮中誰惹了不開心?
江厭辭直接朝屏風走過去。他寡言慣了,什麼也沒說,就走了過去。可是當他真的繞到屏風后面時,向來沉靜的漆眸瞬間閃過了錯愕。
“花彤,你……”月皊擰著小眉頭抬眼,卻在見到站在對面的人是江厭辭時,懵了一下。
江厭辭先反應過來,他迅速背轉過去,快步離開。在他剛走出三兩步后,后才傳出月皊帶著慌神的一聲驚呼。
江厭辭腳步頓了頓,沉聲:“把服穿好出來和我說話。”
丟下這句話,江厭辭大步往外走,一口氣走到庭院里,在院子里的一個小涼亭里坐下。
夏日的風算不得溫,吹拂而過的夏風將樹上的樹葉吹下來幾片,樹葉打著卷兒地落下來,落在江厭辭面前的石桌上。
江厭辭沉沉的眸中忽然漾起了一抹漣漪。
屏風后的景總是晃在他眼前,讓他不能忘記。
原來,一直跟在他后的小呆瓜已經不再是個孩,長大了,有了屬于子的玲瓏婀娜。
正如他,也不再是個不知□□的孩。
月皊穿好服以后,并沒有立刻出去。站在窗前,向坐在庭院里的江厭辭。抬起手,雙手捧住自己發燒的臉。
不行,現在還做不到出去見阿兄。
這實在是太尷尬了!
月皊落荒而逃一樣轉爬上榻,扯過被子將自己整個子都給蒙了一起——睡覺!
·
許是吹了風,月皊生病了。
生病讓有了借口不去戚家給戚語蘭過生辰。又鬼使神差地沒有告訴江厭辭戚語蘭也邀請了他。
月皊蔫蔫地去找華公主,迎面撞見了幾個滿臉喜的陌生婆子,并不是府里的人。
月皊剛一進屋,華公主就朝招手,讓月皊坐在邊。
華公主拉著小兒的手,仔細打量著的神,點點頭:“嗯,看著氣好了許多。雖是夏日,自己差,你也得多注意點。可不能再讓自己生病了!”
“我知道啦。以后會注意的。而且已經好得差不多啦。”月皊彎著眼睛,眉眼乖。只是若仔細去聽,還是能聽出來聲線里有一沙啞。
“對了,”月皊親昵地挨著華公主的隔壁,“阿娘,剛剛我過來的時候遇見的都是誰呀?好像沒見過呢。”
“哦,人。”華公主隨口說。
月皊“咦”了一聲,好奇地問:“給誰說親呀?阿姐不是已經跟楚家定親了嗎?”
月皊心里有了個答案,又覺得不太可能。小聲喃喃:“阿兄和我都還不到十六呢……”
剛剛來的那幾個人的確是想為江厭辭的親事走牽線,若是能,自然能撈到不好。
“你和厭辭年紀是還小。不過提前相看著也沒什麼壞。”華公主解釋。
月皊見阿娘不避諱著自己,便明白剛剛來的幾個人是給阿兄說親。心里忽然一,生出一種不好的卑劣緒——好似有人要來跟搶東西,即使那原本并不是屬于的東西。
聽見自己問出來:“那阿娘有看中的兒媳人選嗎?”
華公主沉著,沒答話。原先沒想給兒那麼早開始尋親事。只是最近上門的人太多,多得讓也開始思量起來。正如自己所說,提前相看也沒什麼壞。
“阿娘?”月皊輕聲地喚。
華公主過來,瞧著月皊的臉有點發白,只當生病還沒好。拉過一旁的小毯子將月皊裹起來,聲說:“別心你哥哥的親事了。多關心一下自己的。”
這時江厭辭從外面進來,聽見華公主說的話,他抬眼了月皊一眼。蔫蔫地垂著眼睛,纖的子被裹在薄毯里。
自那日無意間撞見月皊換,他們兩個人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厭辭,你來得正好。”華公主道,“把妹妹送回去。母親剛好要進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