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脾胃弱,蛇這種東西杜春分不敢給們吃。們饞,杜春分給們做點大腸面,又給每個孩子舀半勺蛇羹。
杜春分態度認真,沒有商量的余地,四個孩子很珍惜那點蛇羹,拿著勺子半勺半勺往里送。
聽聞此話,四個孩子勺子一扔,蛇湯不喝了,直勾勾看著杜春分。
邵耀宗本來還想問要不要再加點別的,畢竟過年了,跟平時不一樣。孩子的態度嚇得他把話咽回去,“五斤!五斤就夠了。”
四個小不點又轉向他。
甜兒大聲質問:“干嘛要給他們?他們那麼壞。”
邵耀宗不敢再說,那是我爹娘。
甜兒不懂,會繼續問,你爹娘咋那麼壞。
關于這個問題,邵耀宗比還想知道。
邵耀宗向杜春分求救。
杜春分給他使個眼,轉向孩子,“不給。不給行了吧。”
甜兒看看娘,又看了看爹,沒騙?
邵耀宗:“沒有。真不給!”
“我要吃核桃。”小開口,吃完就沒法給啦。
小越想越覺得自個聰明極了。
杜春分:“先把你的大腸面吃完。”
兩人擔心松子放時間長返,這些天便喂們吃松子,核桃炒能放久一點,所以一直沒。
杜春分不管是真想吃還是故意的,現在都不是時候。
小看了看娘的臉,沒啥表,不嘟起,就會嚇唬人。
邵耀宗:“爹單位發了幾斤糖票,回頭讓你娘給你們買糖吃。”
甜兒哼一聲:“一顆糖就想收買我啊?”
邵耀宗愣住,反應過來就看杜春分,,這是又跟誰學的。
廖星和廖云的朋友都是大孩子,幾個小孩三天兩頭往人家跑,跟大孩子學的唄。
杜春分:“別管,吃不吃。”
甜兒氣得朝桌上一拍。
杜春分起。
小孩嚇得抱著碗喝湯,喝完就吃的大腸面。
邵耀宗哭笑不得,把他的碗給杜春分,“我差不多了。你先泡著,待會兒我刷。”
“我下午沒事,我刷。”杜春分接過去放鍋里,然后問邵耀宗:“行嗎?”
邵耀宗:“說說你的理由。”
“我擔心他們年前來找你。不下雪一切好說。趕上下大雪,你肯定不舍得把人扔火車站。”杜春分邊說邊思考,“這些年你過過一個團圓幸福年嗎?”
邵耀宗過過幸福年,跟戰友在一起。
團圓年,至今沒有機會。
邵耀宗眼角余注意到平平和安安地瞥他,小耳朵恨不得豎起來,“你看著辦吧。”
杜春分順問:“信也由我來寫?”
邵耀宗道:“不怕把他們招來,想怎麼寫怎麼寫。”
杜春分的臉變了,是不敢在信中氣邵家人。還得把自個寫的很委屈很窮,很沒本事,一切指邵耀宗。
可更讓沒想到,或者說三天前都不敢想,邵耀宗能讓寫家書。
邵耀宗其實不知道給他爹娘寫什麼。無非問好,然后解釋現在家里人多,最近沒錢。可這些都不是他爹娘想看到的。還有可能回信罵他。所以這封信邵耀宗不想寫。
按他的意思,寄幾斤核桃,然后拍個電報。
濱海的核桃貴,十斤核桃作為年禮夠了。
杜春分撿的核桃多,炒核桃就炒好些天,“再給二壯和張大姐一人五斤?”
邵耀宗沒意見,跟杜二壯一家好,哪天回濱海,被杜春分的二叔二嬸找上門,萬一打起來,二壯不敢幫拳,也能幫他們照看四個孩子。
然而杜春分的核桃還沒寄,郵遞員送來一包東西。
那天正好周日,邵耀宗早訓回來上郵遞員,郵遞員直接給他。
邵耀宗在接過包裹的那一瞬間做夢,會不會是他爹娘寄來的。一看簽收單,杜二壯張連芳,心一下跌到谷底。
到家門口看到四個閨打跪在雪地里玩兒,邵耀宗顧不上悲春傷秋,一個個拎起來扔院里去。
甜兒想往外跑,邵耀宗抬手把門鎖上,“春分,快出來!”
“別管們,服了我挨個揍。”
吃完大腸那天又下一場雪,氣溫低,今兒太高照雪依然沒有化的跡象。
屋里屋外都沒水,杜春分不用擔心們把服弄,才由著幾個孩子在外面瘋。
邵耀宗推開堂屋門,“你的東西。”
杜春分:“二壯那小子知道孝順我這個師傅啦。”
“別說的好像人家比你小很多。”邵耀宗忍俊不,“拆開看看。”
杜春分打開尼龍袋,里面還有一個袋子,袋子拆開,東西是用報紙包的。報紙里面是四雙棉鞋,四雙棉線帽和四條圍巾。
邵耀宗見圍巾和帽子通紅通紅,跟國旗一樣,不作他想,肯定是給幾個孩子的。讓他倍意外地是居然有平平和安安的。
杜春分給孩子分下去,從里面掉落一封信。二壯在信中解釋,棉鞋是他娘做的。線帽和圍巾是張連芳織的。
“要不要看看?”杜春分見他好奇就把信遞過去。
邵耀宗:“合適嗎?”
“你不在意二壯攛掇我跟你離婚,沒啥不合適。”
邵耀宗氣笑了:“這小子!可真是你親徒弟。”
“跟你弟比呢?”
邵耀宗笑不出來,無奈地說:“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娘,是這樣戴的嗎?”小跑過來。
紅彤彤的帽子和圍巾戴上,襯的小孩白的小臉越發白凈。
“的很。”杜春分很敷衍地給整理一下。
小要的只是個態度,沒比剛才好多,一樣的轉圈。
平平和安安眼看著杜春分。
杜春分朝倆孩子招招手。
姐妹倆同時撲上去。
杜春分給倆弄一下圍巾,出小,“平平和安安越來越好看了。”
姐妹倆高興了,去臥室找小。
邵甜兒坐在地上吭哧吭哧換新鞋。
杜春分服氣,“戴上新圍巾和新帽子還不夠?”
小孩搖了搖頭,著乎乎的棉花,“暖和。”
杜春分無奈地蹲下去給穿鞋。
邵耀宗把信遞給,把孩子的鞋拿出去晾曬。
杜春分跟到院里:“看完啥想?”
邵耀宗終于知道正常的親關系什麼樣。真正的親人沒有索取,有的只是關心惦記。
杜二壯跟在杜春□□邊不過五年,幾次信中都擔心一個人帶著倆孩子遠離故土,盡欺負。他上戰場九死一生,他父母從沒問過危不危險?從沒說過,家里現在有錢了,太危險就轉業。
從來沒有!
邵耀宗想了想:“寄五斤核桃。寄多了得以為咱們這兒遍地核桃。”
杜春分莫名覺得這話耳,聽到隔壁小嬰兒的笑聲,恍然大悟,蔡母說過。
“聽你的,二十三就寄。”
杜春分把信和東西寄出去,部隊的年味重了。
邵耀宗反而愈發忙碌。
早上加了早訓,晚上還不回來。
直到二十六這天,邵耀宗才從部隊回來。
杜春分懷疑換別的團頂上去。
“你們這幾天忙啥呢?”杜春分想起部隊的紀律,“挑可以說的說。”
邵耀宗掉上臟兮兮的大襖,道:“沿線轉一圈,保證這邊的人過個安穩的春節。”
到一片銀裝素裹,不能行車,杜春分不問:“走著去的?”
邵耀宗點了點頭,換雙杜春分之前給他買的棉鞋,舒服的喟嘆一聲,“真暖和。中午吃什麼?”
“烤爐上有紅薯,你先吃點墊墊。下午炸馓子。”
馓子這東西在淮河以北很常見。
邵耀宗小時候沒吃過,在部隊有次出差的時候吃過,芝麻香面香濃濃的油香,簡直滿口香。至今仍記憶猶新。
邵耀宗:“聽說炸那東西特費油?”
油票買菜籽油,這個油可以用來盤炸馓子的面條。豬票買豬,熬出的油正好可以用來炸。
杜春分:“大的費油。我打算炸小的細的,像我掌那麼大。”
“那麼細不會碎?
杜春分雖然不是白案師傅,但煎炒烹炸中“炸”不可。炸馓子最重要的是火候,炸的時間短費油,馓子吃起來跟喝油一樣。炸時間長,有可能微微發苦。
火候這點有把握,杜春分有自信做好。
本想讓隔壁的蔡母幫夾炸好的馓子,邵耀宗既然回來,就不用勞煩人家。
午飯是白菜湯。
這次的是副食廠買的。得留著力氣準備年貨,沒心做那小東西。
飯畢,杜春分就把案板移到堂屋,用烤爐燒熱油。杜春分盤馓子,邵耀宗拿著筷子坐在旁邊等著夾。
四個小孩早把去年過年的事忘得一干二凈,炸馓子對們而言很稀奇,一個個也不出去,一會兒聞聞生面,一會兒往油鍋里瞅瞅。
邵耀宗擔心熱油濺出來傷著他們,作勢要揍們。
這點小小的威脅對甜兒沒用。得杜春分收拾。
杜春分:“邵甜兒,再打圈轉,做好了我就擱柜上。”
“娘不吃啊?”甜兒歪著小腦袋問。
杜春分笑道:“娘不饞。”
甜兒蔫了。
平平拉住的手。姐妹四個躲臥室里。
十幾分鐘過去,邵耀宗夾出來的馓子不燙了,給幾個閨送去。“好好吃,別掉了。但不許趴在床上吃。”
幾個小孩往地上一坐,圍城一個圈,盛馓子的盆放最中間。
孩子胃口小,一把馓子吃完還想吃,可惜肚子放不下。
甜兒很可惜地又繞著杜春分打圈轉。
杜春分:“這些馓子我和你爹吃一把嘗嘗味兒,剩下的都是你們的。”
小心思被破,邵甜兒怪不好意思的,出兩手指頭,“娘可以吃兩把。爹也可以。”
邵耀宗的小腦袋,遞給一個巾,四姐妹,喝點麥就往外跑。
杜春分住:“不許到嚷嚷。”
甜兒捂住搖了搖頭,誰也不說。
不能因為過年年后就不過了,所以杜春分沒敢準備太多面。
半小時就炸好了。
晚飯就用油鍋炒白菜,白菜炒出水來扔兩把馓子進去。
邵耀宗慨:“這比干吃好吃。”頓了頓,“可惜太費油。”
“城里也有賣。”
邵耀宗不說:“貴!”
杜春分立即接道:“有錢。”
邵耀宗又想到這些日子沒給他爹娘寄錢。一個月剩三十,這麼久剩下來的錢足夠他們家三天兩頭買馓子。
以往這樣想,邵耀宗會忍不住想,爹娘沒錢,會不會過得很辛苦。
然而杜二壯家的日子還不如他爹娘,人家都知道給幾個孩子弄幾雙鞋。他爹娘……不提也罷。
邵耀宗說正事:“我三十和初一都得在部隊。”
杜春分料到這點,“在部隊也好。在家只能跟我們吃油渣蛋餡餃子。”
邵耀宗已經知道票被換熬油。
“買幾條魚,再買幾斤海鮮,再買只。”邵耀宗道。
杜春分是這麼打算的。不過買回來收拾好也沒吃。
三十晚上和初一早上吃餃子,三十中午吃蝦,初一中午吃魚。
初二把剩的菜和餃子吃。邵耀宗初三上午回來,杜春分才做小燉蘑菇。
幾天不見,晚上給孩子棉,邵耀宗驚奇地發現平平和安安長高了。
邵耀宗怕看錯,忙不迭問杜春分是不是真的。
杜春分用手估量一下,“有半年前的甜兒和小高了。”
甜兒和小比倆高不。
邵耀宗高興地不說:“真好!”看到邊的功臣,誠心道:“春分,謝謝你!”
“以后對我寬容點。”
邵耀宗不知道干的事,以為逗趣說笑,滿口道:“好!”
話說回來,他發現平平和安安高了,杜春分也注意到他瘦了。
這些天在部隊,估計沒睡踏實。
翌日清晨,邵耀宗想起來,杜春分以外面冷,看著幾個孩子為由,讓他再睡會兒。
邵耀宗在戰場上練就的只要沒危險,不挑時間地點,隨時能睡著。
在家很安心,邵耀宗睡在最外面,孩子被他擋在里面出不來,不需要他眼盯著,以至于杜春分還沒到廚房,他又睡著了。
總共睡將近十二個小時,邵耀宗可算歇過乏。
濱海比安東暖和,學校開學早。
安東的學校農歷二月初一才開學。
學生還是那麼多,杜春分有了經驗,正月二十,天氣回暖,才去找池主任拿的筆記本和飯票。
上學期是校長幫寫公告。
杜春分是食堂總管,不想總麻煩別人,就讓邵耀宗給寫,在副食廠門口,正月二十四,歷二月十三去食堂門口換飯票。
公告好,杜春分去副食廠,讓職工幫拉煤、米、面、油等必須提前準備的東西。
其實天氣好也不用提前準備。
杜春分怕過幾天又下雪。
這邊的雪通常可以下到農歷二月底。
二月十三這天正好是周日,杜春分把時間定在這天,因為邵耀宗能幫著照看孩子。
邵耀宗也明白的意思,早飯后就讓杜春分忙的去,孩子和鍋碗瓢盆服鞋子,他該刷的刷該洗的洗該曬的曬。
然而杜春分前腳走,郵遞員過來。
送來兩封信,一封署名張連芳,一封是他弟弟邵宗。
邵耀宗沒勇氣拆開,等杜春分回來。
杜春分的各種飯票賣,陳月娥等人不買票也不走,就盯著杜春分。
外面風大,江儀本打算早點回家,發現一不,索也盯著。
李慕珍可不怕得罪,直接問:“又想干啥?”
陳月娥張了張口,啥也沒說,跟朋友使個眼,走了。
李慕珍不罵:“有病啊。”
杜春分:“不管。嫂子,明天上午過來,咱們把該刷的刷該洗的洗。雖然年前都洗干凈,可過去這麼久,鍋碗瓢盆又該落滿灰。”
李慕珍點頭:“我們洗就行了。”
“沒事,姜玲幫我看著。幾個孩子又長一歲,比去年懂事。”杜春分把飯桌搬回餐廳,鎖上門就回家。
甫一進門,邵耀宗就起來,杜春分還以為出啥事了。
兩封信拆開,杜春分才意識到其中一封寫給他的,“我幫你看?”
邵耀宗輕微點了點頭。
杜春分料到里面沒好話,居然沒想到他弟主筆,也有臉在信中呵斥邵耀宗。揚言再不往家里寄錢,他們就去部隊。
末了還讓這個二婚人和倆孩子有多遠滾多遠。
杜春分把最難聽那頁遞給邵耀宗。
邵耀宗起眼皮一瞟,看到他弟讓杜春分滾蛋。
“他——”邵耀宗的臉變了,罵人的話說不出口,別的話更說不出口,“燒了吧。”
燒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封信留到以后就是證據。
杜春分:“不回信?”
邵耀宗想了想,“回。你寫,就說錢沒有,滾也不可能。我們在深山老林里,道路不通,外人止。他們要來只能到安東。”
杜春分點頭:“行!”
上次寫完就直接寄了,所以邵耀宗不知道杜春分在信里特意自我介紹。邵耀宗誤以為五月份的那封信他們也收到了。不給他回信,就像他之前猜的那樣——他在信中提到暫時沒錢,惹怒他爹娘。
這次不用做自我介紹,杜春分寫完就給邵耀宗過目。
邵耀宗看完沒有任何問題就把信封上。
翌日清晨,杜春分做飯的時候郵遞員來送報紙,邵耀宗把信給他。
寄出去,邵耀宗懸著一夜的心落到實,咋咋地吧。
原本他還考慮過,父母要是看在核桃的份上理解他有四個孩子生活不易,他們哪天真過來,就接他們來這邊轉一圈。
昨天那份盡是污言穢語的信一來,邵耀宗的心又了三分。
邵耀宗看著郵遞員遠走,心累地抹一把臉,嘆了一口氣,調整好表才回屋。
“邵營長,等等。”
邵耀宗停下,循聲看去,孔營長從東邊過來。
“有事?”邵耀宗眉頭微蹙,心里有個不好的預。隨后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這里是邊境,沒外人,最近也沒人員調,杜春分忙學校的事,也沒空跟陳月娥打仗,能有什麼事。
孔營長:“我聽月娥說,昨天買飯票的學生比上學期多一?”
“這麼多?”邵耀宗口而出。
孔營長噎了一下:“你,不知道?”
邵耀宗從昨天下午到晚上,滿腦子都是那封信,哪有空關心別的。
“春分沒說。”
孔營長吃驚:“這麼大的事,居然不告訴你?”
“要不要臉?一大早就挑撥離間!”邵耀宗臉皮薄,杜春分聽到孔營長的聲音怕他吃虧,趕出來。沒想到讓聽到這句,“有事說事,沒事滾蛋!一個大男人整天比娘們還能嘰歪。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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