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覺后背一涼——有危險!
難道三營長想耍詐?
邵耀宗打起十二分神。
不需要杜春分提醒, 不需要廖政委分析,他也知道敗在此一舉。
雖說新上任三把火。可這第一把火不燒旺,后面師長和政委給他撐腰也白搭。
車戰讓邵耀宗額頭冒汗, 好在他這些日子不曾懈怠。
放倒實力較弱的二營長,邵耀宗也沒跟他廢話。拉攏人心的話他也不會說。再說了,以他和一團以前的關系, 說的口干舌燥也沒用。所以結束切磋, 他就盯著一團早訓。
早訓結束,邵耀宗就往家跑。
一團眾人擰一繩, 攢了一口氣, 被邵耀宗一拳兩拳三拳打散,然而他又用實際行表示,你們不想認我這個團長,我也不想帶你們。跟你們費盡口舌, 不如早點回家吃飯。
一團解散, 三個營的人分三撥, 團結在以他們營長為中心周圍,商討接下來的計策。
邵耀宗沒黑歷史,不能以下犯上。原計劃不論邵耀宗下達什麼命令,他們都堅決執行。但就不搭理他。
結果這招被邵耀宗先用, 他還用實力證明,你們都很差勁。以至于他們反而沒招了。
三個營長都頭疼。
孔營長的表尤其難看, 做夢也沒想到平時不顯山不水,經常被他兌的無言以對,只能找人求救的邵耀宗這麼厲害。
難怪能給首長當警衛員。
副營長催孔營長:“你倒是說句話。”
孔營長不耐煩:“說什麼?你是打得過, 還是能告狀?”一說這事就來氣, “什麼人不好選, 選邵耀宗!”
真不知道上面怎麼想的。
邵呆子何德何能帶一個團。
一連長小聲說:“明的不行暗的呢?”
孔營長瞥他一眼,這小子沒睡醒不:“不怕杜春分個二百五拿刀砍你,你就去。”
一連長猛然想到杜春分連孔營長和特務沈雪都敢砍。
那時候沈雪還是團長夫人呢。
一連長:“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能聽他的?”
孔營長提醒他:“違抗軍令,軍法置!你敢不聽?”
前團長的話他們敢不聽,是因為前團長有解釋不清越描越黑的歷史,當時靠山也倒了。這招在邵耀宗上可不好使。
邵耀宗以前給首長當警衛員,那位首長偏偏在首都,什麼況他們也不清楚。憑那個首長的能量,甭說邵耀宗正苗紅,他以前在國軍干過,他們也不能像搞前團長一樣為難他。
一連長不甘心:“真讓他當團長?”
孔營長:“新上任三把火。先避開。我不信他邵耀宗一輩子不犯錯。”
巧了,邵耀宗也是這麼想的。
他早訓來那一出,敲山震虎是其一,其二是向他們證明,他比孔營長更有資格出任一團長。
在清一團況之前,邵耀宗不準備做點什麼。
反正不論起床睡覺還是訓練,部隊都規定的清清楚楚。他們不遵守,執法部門會收拾他們。也不需要他制定什麼計劃,作為團長以作則就行了。
孔營長邊有個陳月娥,杜春分不敢大意,時不時提醒邵耀宗,注意他們別擱背后搞小作。
邵耀宗以前不長心是沒當過家。
剛參軍有班長,后來當警衛員有首長,再后來到了軍校有老師。從軍校出來上面還有很多領導。現在上面沒幾個領導,領導還忙,家大業大,他是團長又是政委,可以說又當爹又當媽,不敢不上心。
以前杜春分不怕邵耀宗轉業。
現在況不一樣,外面那麼,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四個孩子考慮。尤其平平和安安,好不容易從過去影里出來,再被外面的人嚇著,孩子這輩子就完了。
杜春分不能幫邵耀宗練兵,但可以幫邵耀宗干點別的。
指每個人都喜歡他是不可能的。邵耀宗要想坐穩,起碼得讓一半以上的兵信服。靠拳頭沒用,得皆施。
沈雪和丈夫能得一團的人喜歡,就是既有能力又會籠絡人心。
杜春分不會討巧賣乖結人。
邵耀宗也干不來。
杜春分就干擅長的。
后山的楊槐花沒了,板栗剛剛長出來,離還早,深山也不能帶人進去,太危險。所以利用山珍是不可能了。
歷六月八號,周日,天氣晴朗,杜春分一早起來就讓甜兒去找李慕珍,小去找劉翠華,平平去找周秀芹,安安去隔壁姜玲家——通知們飯后抓魚。
平平和安安在家能說能笑,到了外面還是不行。別人隨便問一句:“吃了嗎?”小孩都得猶豫再三,怕隨便敷衍被人看出來,又怕說實話對方問個不停。
說白了還是不自信。
不敢跟外人聊天,倆孩子把娘代的話傳達過去就往家跑。
甜兒和小沒這個顧慮,誰聊跟誰聊。結果來回五分鐘的路程,倆半小時還沒回來。
飯菜端出來,再不吃就涼了,邵耀宗只能出去找人。
到劉翠華家路口,邵耀宗氣笑了——邵甜兒真行,邊圍著四五個人,其中一個還是趙政委的人。
邵耀宗:“甜兒,你娘你去余團長家,怎麼還在這兒?”
“我去過啦。”甜兒說著朝南看去:“我等小。”
小從劉翠華家跑出來,后還跟個大孩子,正是趙政委的閨趙湘語。
邵耀宗被這一幕幕搞蒙了:“出什麼事了?”
趙政委的人見他擔心,笑道:“沒事。我們在跟甜兒開玩笑,讓帶我們一塊去。”
“爹,我還沒答應。”甜兒威脅爹:“不許告訴娘。爹再告狀,以后,以后跟娘吵架,別想我幫你。”
邵耀宗好笑:“我什麼時候跟你娘吵架?”
甜兒仔細想想:“我忘啦。爹不敢和娘吵架。”
“噗!”
幾個人笑噴。
邵耀宗的臉漲豬肝,瞪眼:“你給我閉!”
甜兒哼哼唧唧:“說不過就會嚇唬人家。”
邵耀宗:“那是我不想打你。要不要試試?”
甜兒不敢試。
據說娘都打不過爹。
可是既然爹能打過娘,干嘛還那麼怕娘啊。
甜兒想不通,只能歸結為爹膽子小。否則實在沒法解釋,不符合科學啊。
小抓住邵耀宗的小手臂晃呀晃:“爹,趙湘語想跟我們一起看娘抓魚——”
“趙湘語是你的?”邵耀宗打斷的話,這孩子的禮貌呢。
吃了嗎。
趙政委的人打圓場:“小孩子的事,什麼什麼,隨便們。”
小點一下頭:“爹,這不是重點啦。我答應趙湘語啦。不可以說話不算話。爹教的。”
邵耀宗氣笑了:“你都答應了還問我?”
小想一下:“你是我爹。問一下我禮貌啊。”
幾人又忍不住笑了。
邵耀宗頭疼:“你閉吧。”
“爹答應啦?”
邵耀宗嘆氣:“這麼會說,我敢不答應?”
“那回家跟娘說,這些伯母跟我們一起去。”小立即說。
邵耀宗恍然大悟:“合著在這兒等著我。”
“爹,好不好嘛?”小抱住他的手臂。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邵耀宗心里不樂意也不能表現出來,“先放手。”
“爹不答應就不放。”小搖了搖頭耍賴。
甜兒:“妹妹,放開爹吧。”
邵耀宗詫異,這孩子又想干嘛?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懂事。
小疑不解,沒聽錯吧。
甜兒抓住小的手:“我們快回家告訴娘,爹讓伯母和趙湘語跟我們一起去抓魚啊。”
小眼中一亮,松開爹就往家跑。
邵耀宗氣得想罵人:“什麼我答應的?你倆給我回來!站住!”
然而他越喊倆孩子跑的越快。
趙政委的人樂不可支,“小邵,我們跟甜兒和小說笑呢。”
邵耀宗:“嫂子,春分要是運氣好,一次能網十來條。但跟李慕珍嫂子們一分,一家也就一兩條。你們跟去,可能得等網好。”頓了頓,“春分那脾氣您也知道,甭管您是誰,都得先讓撈一網。不過一網也快,走遠一點魚多,也就一個小時。”
趙政委的人自持份,也不好跟軍嫂們爭,所以不論人家上山還是下河,都沒參與過。
今天這麼反常還是閨趙湘語興趣。
閨明年高中畢業就得下鄉,下鄉吃顆蔥都得自己種。即便不會撒網,也該知道網長什麼樣。
趙政委的人笑道:“我們真是去看看。”看一眼其他人:“要是魚多,我們網幾條也行。”
這些人的丈夫的職位跟趙政委差不多,不過是其他部門的。平時也不好上山下河的跟年輕的軍嫂搶。難得趙政委的人打頭,們不需要害臊,笑著附和說:“是的,我們就去看看。”
“那我回去跟春分說說。”邵耀宗看看手表,“七點半在西邊路口集合,或者去我們家。”
趙湘語道:“邵叔叔,小說你們還沒吃飯。你們先吃飯吧。”
邵耀宗笑道:“行!”
本以為杜春分會很不耐煩,見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邵耀宗第一反應是往天上看,今天的太打哪邊出來的。
杜春分白了他一眼,“河又不是我們的。只是用我的網,又不是讓我幫們弄。我還沒那麼小氣。”
甜兒點頭:“娘最大方。不像爹,小心眼,告狀。”
邵耀宗揚起掌。
平平和安安同時看向他,頓時把邵耀宗看得手僵在半空中。
邵耀宗干咳一聲,掩飾他的僵:“你們也想試試?”
杜春分遞給他一雙筷子:“想打趕的。不打就吃飯。不舍得嚇唬們。嚇唬習慣了連平平和安安也不怕你。”
邵耀宗確實不舍得打孩子:“先吃飯。”
“爹,窩頭。”甜兒很狗的把剛剛到手的窩頭奉上,“我孝順吧?”
邵耀宗好氣又想笑:“確實孝順。孝順死了!”
甜兒哼一聲,對上娘沒有任何表的雙眸,心中一凜,悻悻地坐好。
杜春分轉向小。
小:“娘,有什麼事吃了飯再說吧。飯涼了爹吃了肚子疼。”
杜春分似笑非笑:“現在知道吃飯?剛才干嘛去了?我讓你去楊家,不是去趙家。趙湘語咋回事?”
邵耀宗看一下小:“還能怎麼回事。半路見,人家隨口問干嘛去。顯擺的湘語心也想去唄。”
小抿抿低下頭裝乖。
杜春分收回視線,小聲說:“以后家里的事不許說。”
幾個孩子不是五歲,也不是三歲的娃娃,今年周歲已有七歲。虛歲八歲的小孩,該懂的幾乎都懂。
好比松子,只有們和蔡家有。蔡家還沒們家多。再比如核桃,也是只有們家和蔡家有。杜春分從未解釋過那些東西哪來的,們也知道,后面山上。
杜春分不許們拿出去,也從未解釋過為什麼。們也知道被別人知道,以后別想再吃獨食。
關于“吃獨食”這點,邵耀宗考慮過要不要告訴江儀和廖政委。
兩家雖說是鄰居,杜春分卻不是江儀最好的朋友。
江儀也不一定是最好的朋友的最好的朋友。江儀要是告訴最好的朋友,難保對方不會告訴別人。
一傳十十傳百,到了陳月娥那些人耳朵里,杜春分提醒們松塔得好幾年撿一次,們也不信。指不定把樹禍害什麼樣。
為了長遠考慮,邵耀宗終于自私一次。
除了核桃和松子,家里還有一個——寧杜局。
雖說孩子現在不知道,可以甜兒和小的聰明瞞不了多久。外面依然很,現在杜局恢復工作,誰也不能保證兩年前的事,兩年后不會重演。
邵耀宗附和道:“你娘說得對。陳月娥一家一直盯著我們。爹現在是團長,陳月娥和孔營長做夢都想把我拉下馬。”
四個孩子一聽這話,神變得無比慎重。
甜兒開口保證:“娘,最后一次。”
小接道:“我發誓。”
平平點了點頭:“娘,我誰也不說。”
安安想一下:“娘,我就在家。”
杜春分很滿意:“你們聽話,娘也不是不好說話的人。按原計劃,跟娘一起去抓魚。”
安安是真不想去,好多人好煩哦。
小孩找邵耀宗。
邵耀宗希兒活潑快樂,“幫你娘扯漁網。”
小孩一聽幫娘干活立馬點頭。
邵耀宗對杜春分道:“吃過飯就去吧。早點回來,中午熱。”
杜春分:“好。”抬起頭來,看到江儀準備敲門,“嫂子,門開著,敲啥門啊。”
江儀是見一家人在聊天,怕貿然進去聽到不是能聽得:“春分,你的車子今兒不用吧?”
“不用啊。”
四個孩子大了,知道害,再也不好意思往胡同里的痰盂里撒尿。
痰盂用不著,杜春分塞墻角里,胡同空出來,就用來放那輛二手自行車。
江儀不甚好意思:“能不能借我用幾天?”
杜春分順問:“嫂子出去?”
江儀:“我得上班。哎,我實話說了吧。早幾天看你騎車載著安安去公廁,我才想到廖星連自行車都不會騎。今天老廖有空,我想讓他扶著孩子學自行車。”
甜兒不打量:“江姨干嘛不給廖星買個新的啊?”
江儀的臉微變,有一點點尷尬。
杜春分了解自家閨,沒別的意思:“甜兒是嫌我的車子破。”
甜兒使勁點頭:“咣當咣當響,我都不敢坐。安安也不怕摔著,最喜歡坐。”
安安不是不怕,是相信娘不會讓摔著。
坐前面杠上,靠在娘上很舒服的。
江儀道:“我們也想買,這不是票不好弄嗎。”說到這事一直想問,“小杜,你那個自行車票哪弄的?”
邵耀宗也曾好奇,只是后來被很多事一耽擱,一直忘了問:“是不是張大姐幫你弄的?”
杜春分忍不住搖頭,“你們啊。我都不知道咋說。可以騎的車子沒人舍得賣,破的還不好弄。你們去廢品收購站,挑著買,五塊錢一輛,弄個五六輛回來拆了,挑可以用的裝一下不就行了。”
江儀張了張口,“你——你那輛車這麼來的?”
杜春分點頭,“你別一次買那麼多。一次一輛,隔兩三個月一次。第一次挑個前胎好的,第二次就挑個后胎好的。然后挑鏈條好的,再挑腳蹬好的,最后挑車座。”
邵耀宗的眼直了:“那不得小一年?”
“不然咋辦?”杜春分反問。
江儀認真想想:“確實只有這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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