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是發生在鄭寶珠目睹了曲直揍人之后的事。
當時特別激地把這事告訴了媽媽, 但媽媽本不信。鄭寶珠不信邪,第二天又去學校把這事報告給了老師,老師竟然也不相信。
鄭寶珠現在就像一個一腔熱被冰冷的現實澆滅的志士, 甚至還開始懷疑人生。
“這周的周考, 曲直A卷B卷都考了滿分, B卷的最后一道題, 他還用了兩種解法答題。”數學老師站在講臺上, 發周日晚自習時的測驗卷。
年級上每周日的晚自習都會組織周考, 考數學AB卷, A卷是基礎卷,B卷是拓展卷。鄭寶珠和曲直所在的班級還是尖子班,考試上的力更大。
周日的晚自習對很多同學來說都是噩夢,而這種日子他們要一直持續到初三。
當然, 對另外的極個別人來說,就完全不是這樣。考試?不過是他們的個人秀場罷了。:)
對沒錯, 說的就是他曲直。:)
這次的B卷難度很大, 很多同學連最后一道題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而曲直竟然用了兩種方法來解。
他是閑得沒事嗎?
哦,他可能是真的閑得沒事。:)
數學老師這話說完, 班上的同學就自發地驚嘆出聲, 大家的目都集中在曲直上。
鄭寶珠還能聽見有生小聲地夸他好厲害。
呵。
鄭寶珠現在算是全懂了,曲直用漂亮的績把自己包裹起來, 在學校里德智勞全面發展,所有人都被他的偽裝迷了雙眼。
而鄭寶珠是唯一過現象看到本質的人。
好心痛。
“那我們現在請曲直同學上來,為我們用兩種方法講解這道題。”數學老師主讓出講臺的位置, 把曲直請了上去。
教室里響起清脆的掌聲, 鄭寶珠也跟著隨便鼓了兩次掌, 看著曲直人模狗樣的走上了講臺。
他拿起放在講桌上的筆,轉過在黑板上寫了起來。下面的同學都認真地聽他邊寫邊講,有的甚至已經開始做筆記了。
鄭寶珠看著他的背影,又回想起他把人按在地上揍的“瀟灑影”。
看不出來,平時曲直看著斯斯文文的,打起人來還狠啊?是平時裝得太久了,所以發出來特別過癮嗎?
“鄭寶珠同學,你覺得下一步該怎麼解。”在講臺上的曲直忽然CUE了鄭寶珠。
鄭寶珠:“……”
什麼鬼啊!為什麼曲直在臺上講題還要學老師突擊考察?
他以為他是在開演唱會跟觀眾互嗎?
然而老師本不管,還順勢看向了鄭寶珠,像是在等著回答。全班同學的視線也都集中在鄭寶珠上,一瞬間讓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
“……”剛才一直在出神,本不知道曲直在講什麼。
但鄭寶珠向來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人,戰地慢慢悠悠從座位上站起來,盡可能用爭取到的這一點點時間把黑板上的步驟掃了一遍。
周日晚上考試的時候,最后一道題也沒來得及做,但還是看過一遍題目的。曲直的解題步驟寫得條理清晰,鄭寶珠一路看下來,思路也飛快打開了。
把接下來的步驟說出來后,看著曲直輕哼了一聲。
呵,想陷害老娘,沒門!
曲直看了一眼,讓坐下,然后在黑板上繼續寫:“鄭寶珠同學剛剛那種做法也沒錯,但步驟繁雜浪費時間。這里其實有更簡單的做法……”
“……”鄭寶珠微笑。
數學課上完后,曲直A卷B卷都考滿分的事很快就在年級上傳開了。全年級只有他一個滿分的,而且他還用了多種方法解題,他的形象在同學們心中更高大了。
放學的時候,就有隔壁班的生找到鄭寶珠,跟打聽曲直的事。
鄭寶珠跟曲直住在一個小區里,而且還是小學同學,一些孩子就喜歡從這里突破。
鄭寶珠也不知道這事是怎麼在年級上傳開的,明明從來沒跟人說過。看著面前漂漂亮亮的生,鄭寶珠認出來是年級第二的生。
“你是想找曲直單挑嗎?”鄭寶珠眼睛一亮,忽然神抖擻地看著。
生愣了一下,有些懵懵懂懂地搖了搖頭:“不是啊。”
為什麼要找曲直單挑?
鄭寶珠疑地皺了皺眉:“那你找他做什麼?我知道這次曲直考試又比你高了幾分,但你也已經很厲害了!”
生臉微微紅了紅,跟道:“跟曲直同學比起來我還是有差距,所以想跟他請教一下學習上的事。”
鄭寶珠:“……”
怎麼不信呢?
這位同學要是臉不這麼紅,說這番話可信度還要高一些。
“哎我跟你說啊妹妹……”
生看著:“你不是才十二歲嗎?你比我小。”
“哦……那小姐妹,你聽我說啊,曲直確實長得還不錯,學習也好,但他人品不行啊!”
生愣了愣:“不會吧,他每學期都有評上三好學生的。”
“三好學生也被他騙了啊!”
生:“……”
看了鄭寶珠幾眼,像是忽然懂了什麼:“鄭寶珠,你是不是也喜歡曲直啊?”
“……呸!!!”
鄭寶珠勸不這個小姐妹,回家越想越生氣。曲直利用他的偽裝不僅功欺騙了老師家長,還欺騙了多年無知的孩子啊!
想到這里,心里的一腔熱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一定可以抓到曲直的小辮子的,既然他可以在新禾街打一次人,就可以打第二次!要去新禾街蹲點,然后抓曲直個人贓并獲,這下看他還怎麼抵賴。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鄭寶珠每天放學后,都要先跑去新禾街埋伏起來。
第一天曲直沒來,第二天曲直也沒來,第三天曲直來了。
鄭寶珠神一振,在后面鬼鬼祟祟地跟著他。
跟了一段路,曲直就發現了后面的鄭寶珠。他不知道鄭寶珠又想干什麼,但肯定是想陷害自己。
為了麻痹敵人,他也沒有回頭看,接著朝前走。走到他經常買鹵菜的那家店之后,他停下來買了點鹵菜。
因為他三不五時地就會來這里買鹵菜,老板已經認識他了,還熱地送了他兩包自制的辣椒面,告訴他撒在鹵菜上吃更好吃。
曲直道了聲謝,就提起東西準備離開。鄭寶珠見狀連忙躲到一旁的蛋糕店里,假裝在里面選蛋糕。
曲直從巷子里走過,經過蛋糕店時,用余瞄了鄭寶珠一眼。背對著巷子站在玻璃前,看著作室里的師傅給蛋糕裱花。
曲直不咸不淡地勾了下,上穿的還是白天上學穿的服,那金燦燦的書包就更好認了,他想看不出是都很難。
不過他還是沒上去拆穿,提著自己的鹵菜走了。
鄭寶珠估著他差不多走遠了,才從蛋糕店里跑出來,朝巷子口張了一眼。
曲直已經快要走出新禾街了,鄭寶珠往剛才他買鹵菜的店跑過去,看見一位穿著圍的壯漢老板。
老板也是第一次看到鄭寶珠,見這小姑娘長得漂亮的,就笑瞇瞇地問:“小妹妹,想買些什麼呀?”
鄭寶珠墊著腳尖往柜子上看了看,問他:“叔叔,剛剛那個人你認識嗎?”
老板愣了一下:“你說剛剛那個小朋友?他時不時會來我這里買東西,怎麼,你們倆認識啊?”
鄭寶珠沒有回答他,而是又問:“那你上周有沒有看見他在這里打人啊?”
“打人?”老板似乎有些驚訝會說出這話,“沒有吧,他看上去就是個好學生啊,怎麼會打人。”
鄭寶珠抿了抿,曲直那天打人是在巷子口附近,這個老板沒有看見也有可能。
不過曲直做事還真是滴水不啊,在一個普普通通的鹵攤老板面前,還把自己偽裝得那麼好!
“小妹妹,你要買東西嗎?”老板又問了一句。
鄭寶珠看了眼盤子里擺的那些鹵菜,也有些饞了:“那我要和剛才那個人一樣的。”
“好勒。”老板幫稱了一點,也送給了一小包辣椒面。
鄭寶珠到家的時候,蘇明喜看買了一袋鹵菜回來,還有些奇怪:“寶珠,你怎麼想到去買鹵菜了?”
“啊……沒什麼啊,曲直說這家的鹵好吃,我就買來嘗嘗。”
蘇明喜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如果覺得好吃,應該會讓自己去買的,怎麼舍得拿的零花錢去買?
但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蘇明喜很快就把這件事忘了。鄭寶珠第二天又接著去蹲點,想抓住曲直的小辮子。憾的是曲直沒有再來過,每次都讓撲了個空。
在快要放棄的那天,在新禾街看見了小胖。
小胖姓甚名誰并不知道,他小胖只是因為他材比較結實。換做平時這樣一個人是不會引起鄭寶珠注意的,但看到小胖的臉時,恍惚記起他好像就是被曲直揍的那個小孩!
對啊,怎麼把這事忘記了!曲直不承認,但被他打的小孩,也可以出來作證啊!
立刻就跑了上去,住前面走著的小胖:“同學你好!”
小胖看著愣了一下,他沒有見過面前的生,也不知道忽然跑上來跟自己說話想干什麼。
自從上次在這里挨了一次揍后,他走這段路都有影了。
“同學你不要張,我就是想問問,你上周是不是在這里被人給打了……”
“呸,你才被人打了!”小胖不等說完,就激烈地反駁,“你看我這樣子像是會被打的嗎?要打也是我打別人!”
“嗯……”鄭寶珠盯著他的角,“可是你的角還有一點點青紫誒。”
“……那是我晚上起來上廁所時不小心撞的!”
鄭寶珠:“……哦。”
“你上來就問這事的?有病。”小胖白了一眼,罵罵咧咧地走了。鄭寶珠扯了扯角,估自己可能打不過他,便沒有再上去招惹他。
忙活了一周后,鄭寶珠發現自己白忙活了。
曲直本沒有再打別人,連過來這邊都很。
但也不算一無所獲,至,鹵店的菜還好吃的。:)
(二)
高三那年,鄭寶珠瞞著家里,在網上報名了藝生的考試。
報名是學校統一組織的,就在學校的計算機教室里。
鄭寶珠提完報名表,看著屏幕上彈出來的“報名功”幾個字,在心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終于要踏上夢寐以求的藝之路了!
高興的心才持續了一天,家里的電話就打到了老師的辦公室,說是外婆忽然犯病進了ICU,讓鄭寶珠趕去一趟。
鄭寶珠請了假慌里慌張地趕去醫院,到了后才發現一切不過是一場騙局,目的就是讓放棄參加藝考。
也是在醫院才知道,是班主任走了風聲,通知了的家長報名藝生的事。
那天大家在醫院里僵持不下,最后還是因為鄭寶珠的妥協,才讓事得以收場。晚上回家后,鄭寶珠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去上學的時候眼睛還是腫的。
昨天臨時請假,班上的同學多多都聽說了點,還以為是因為外婆的病才哭的,班長還來安了。
班主任來的時候,也發現了鄭寶珠的緒不好,于是把到了辦公室,想著開解一下。
“寶珠啊,你外婆的沒有大礙吧?”
鄭寶珠搖了搖頭,抿著沒有答話。
“沒有大礙就好,你也不要太心了,家里的事還有大人在前面頂著,你還是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馬上就高考了。”
他說到這里,鄭寶珠終于抬起眼睛看向他:“王老師,你為什麼要通知我家長我報名藝考的事?”
王老師愣了一下,對這問題有些始料不及:“啊這,這是關乎到你之后升學的大事,我們肯定是要跟家長先通一下的。”
“為什麼呢?為什麼我想考什麼學校,一定要家長同意呢?”鄭寶珠說著說著,緒就激起來,連眼睛都跟著紅了起來,“王老師你沒有夢想的嗎!”
“……”王老師一整個大破防了。
鄭寶珠喊完就自己跑出了辦公室,躲到廁所去哭了。
辦公室里的老師都被剛剛的靜驚了,驚疑不定地看著鄭寶珠的班主任:“王老師,剛剛那個是鄭寶珠吧?怎麼了?家里人不同意參加藝考?”
“……應該是。”王老師遲緩地點了點頭。
“我看剛剛緒激的,這個年齡的孩子都容易緒化,要不你還是上去看看吧。”
另一個老師說:“我看還是給孩子一點空間吧,現在肯定出去哭了,王老師這會兒過去是不是有點尷尬?”
“也是,要不讓班里的同學去看看,都是同齡的孩子,大家好說話,也可以幫忙看著,免得出什麼事。”
王老師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就去班上喊同學了。
這會兒正是上早自習的時間,王老師在教室里轉了一圈,在曲直的課桌前停了下來:“曲直,你跟我出來一下。”
曲直看了他一眼,放下課本跟著他出去了。
兩人站在走廊上,王老師小聲問曲直:“你和鄭寶珠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吧?我記得你們還住在一個小區里?”
“……是的。”
“哦,是這樣。”王老師覺得找曲直真是太合適了,“昨天寶珠家里出了點事,你應該聽說了吧?現在緒有些激,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想讓你幫忙去看看,安安。你跟說話,肯定比我好使。”
曲直:“……”
王老師你可能誤會了什麼。
不過鄭寶珠今天來的時候頂著兩個紅腫的眼睛,他也看見了,既然王老師都這樣說了,他便也點了點頭:“好的,我去看看。這會兒在哪里?”
王老師道:“好像在廁所。”
曲直:“……”
王老師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曲直肯定不可能去闖廁所,于是去把孟雅鑫了出來,跟說了兩句,孟雅鑫就去廁所找鄭寶珠了。
王老師見有同學去了,也稍稍放心了一些,他回到辦公室,心里卻冷靜不下來。
他滿腦子都是鄭寶珠那句“王老師你沒有夢想的嗎!”。
……王老師當初的夢想,也不是當老師啊!QAQ
王老師也不是因為想當老師,才為老師的啊!QAQ
可是年人的世界,就是有這麼多不由已啊。
正是知道這點,他更覺得孩子們的夢想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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