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人已經近在眼前,凝眸看著。
記憶中風華清俊的年,早已不似從前。
他看著,聲音低緩地問:“淺淺,你沒事吧”
淺淺,你沒事吧
黎淺看著他深邃的眉目,忽然就想起了五年前,他們最后一次見面說話,他也對說了這幾個字。
一句話就是五年,五年后再見,依然還是這句話。
那時候是怎麼回答的黎淺努力地回想著,卻已經想不起來了。
那摔到的電瓶車司機卻已經來到了旁,出手來就要拉黎淺,“你怎麼停的車想要人命啊”
黎淺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人護到后,功隔開了那個人的手臂。
“你想怎麼樣”他開口,語調清淡地問那司機。
“賠錢”那司機聲氣地說,“給我摔這樣,車也摔壞了,你們還想不負責任啊”
黎淺只覺得吵,忍不住按了一下額頭,下一刻,推開攔在自己前的男人,直面那個司機,聲音請冷冷地開口:“要多”
“至三千一分錢你們都別想走”
黎淺轉走向副駕駛,從里面拿出自己的手袋,取出里面所有的現金,也不數到底有多,直接就遞給了那個司機。
這筆錢明顯有多沒,那司機錯愕地接過來,顯然沒想到事會這麼順利,呆滯片刻之后,他轉匆匆回到自己的電瓶車旁,扶起車來騎上就走,生怕黎淺反悔的模樣。
黎淺看著那人一騎而去,連車尾燈都消失在夜之中,這才轉頭看向站在自己后的男人,微笑起來,“薄師兄,好久不見。”
薄易祁看著臉上平淡從容的微笑,好一會兒才回了一句:“淺淺,好久不見。”
“是啊。”夜風寒涼,黎淺撥了撥被風吹的頭發,“回來江城探親嗎”
聽到這話,薄易祁安靜了許久,才緩緩點了點頭,低笑著回道:“是啊,探親。”
“那可真是太巧了,這樣也能遇上。”黎淺剛輕笑著說了一句,手袋里的手機卻忽然又響了起來。
看也不看地接起電話:“你不要催了行不行催得我車都壞半路上了。”
電話那頭傳來宋衍的聲音:“車壞了壞哪兒了,我來接你。”
黎淺走開幾步,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才回答道:“世紀路上,你過來吧。”
那邊匆匆掛斷電話,黎淺將手機放回手袋,這才又看向薄易祁,“我朋友馬上過來接我了。”
“嗯。”薄易祁聲音低潤地應了一聲,“你一個孩子單獨在路上不安全,我陪你等你朋友過來。”
黎淺沒有拒絕。
靠著車站著,抱著手臂裹著上的大,只是低頭看著地面,倒真是安心等待的模樣。
薄易祁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終于開口:“前些天,陳辰和梁星的婚禮,我也去了。”
“是嗎”黎淺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我沒有見到你。”
“嗯。”薄易祁回答,“那時候我在國外,本來可以提前回來的,可是天氣太差,連續兩天航班被取消,結果婚宴結束我才到現場,他們告訴我你已經走了。”
黎淺笑了一聲,“那是不巧。”
說完這句又低下頭去,薄易祁卻始終安靜地看著,很久之后才又開口:“淺淺,我聽說,你也要結婚了”
“是啊。”黎淺又撥了撥頭發,“都還沒對外公布呢,現在的記者太厲害了,拍到一點就能推測出所有來。”
那一瞬,薄易祁的眼眸分明凝了凝,微微一轉頭,神便融進了影里。
好一會兒,薄易祁才又開口:“那我要恭喜你的。”
“謝謝。”黎淺回答。
接下來便是沉默,兩個人各自朝著一個方向,似乎終究是沒辦法找到什麼話題。
直至不遠傳來車子停下的聲音,隨后宋衍下車,兩個人轉頭看去的同時,宋衍卻僵在原地。
他沒有看黎淺,而是看著薄易祁,四目相視,宋衍真是有些懵。
這個人怎麼會出現
怔忡片刻之后,宋衍快步走到了黎淺邊,拖了黎淺就往自己后藏,“沒事吧”
“沒事啊。”黎淺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隨后又看了一眼薄易祁,“剛好在路上遇見薄師兄,你們不是認識的嗎”
的確是認識的,當年同一所大學里,雖然宋衍起初跟黎淺只是普通朋友,可那時候但凡認識黎淺,怎麼會不認識薄易祁更何況后來
宋衍看向薄易祁的目倏爾冷淡下來,只是淡淡點了點頭,“你好。”
薄易祁卻似乎完全想不起來他是誰,卻還是回了一句:“你好。”
宋衍也不跟他多說,轉頭看向黎淺,“不是了嗎走吧,我先帶你去吃東西,吃完了早點回去睡覺,不要總熬夜了。”
“知道啦,你好啰嗦啊”黎淺回了一句,隨后才看向薄易祁,“薄師兄,那我先走了,再見。”
薄易祁微微一笑,緩緩點了點頭,“再見。”
宋衍又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說什麼,直接拉著黎淺就上了車。
薄易祁始終站在原地,直至那輛載著黎淺的車消失在夜之中,他孑然立在兩車中間的影卻依舊一不。
宋衍開著車,一直到那人從后視鏡里消失,他才看了黎淺一眼,“怎麼會遇上他的”
黎淺靠窗撐著腦袋,聞言偏頭一笑,“不知道啊,一下車他的車子就在我后。”
“他跟蹤你”宋衍赫然一驚。
黎淺轉頭看向窗外,沒有回答。
“淺淺”
“沒事。”黎淺回答,“宋衍,你放心吧,我清醒著呢。”
這天宋衍原本是有事想跟黎淺說的,可沒想到薄易祁會突然出現,以至于他腦子突然變得一片空白,本就忘了原本要跟黎淺說的事。
兩個人照舊在大排檔喝完粥,宋衍便送了黎淺回家。
黎淺倒還記著自己的車,“你人去看看我那車到底怎麼回事啊,或者打電話給4s店讓他們來理。”
宋衍接過黎淺遞過來的車鑰匙,深深看了黎淺一眼才又回答:“知道了。”
黎淺出手來了他的頭,“乖啊。”
宋衍“啪”地打掉的手,掉頭離開。
離開之后他便去了黎淺停車的現場,沒想到卻意外發現薄易祁的車竟然依舊停在這里,而他靠著黎淺的車站著,腳邊已經掉落好幾支煙頭。
宋衍坐在車里,見到這幅形,忽然就火氣叢生起來。
他猛地推門下了車,大步走到薄易祁面前,“你怎麼還在這里在等什麼等黎淺回來開車你覺得你在這里還會回來嗎”
薄易祁緩緩抬頭看向他,片刻之后才開口:“我想起來,你好像宋衍。”
宋衍聽了,忽然冷笑一聲,“我該謝謝薄公子居然還記得我這號人麼”
“你現在跟淺淺是好朋友”薄易祁沒有理會他的譏諷,“過得好嗎”
宋衍頓了片刻,忽然笑出聲來,可是下一刻,他忽然猛地出手來,一把揪住了面前這個人的領。
“過得好嗎”他重復著薄易祁的提問,“薄易祁,這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問黎淺過得好不好的人,就是你”
話音落,宋衍忽然猛地揚起拳頭,重重朝薄易祁臉上砸去
出乎意料的是,薄易祁居然沒有躲,任由他那一拳重重砸在自己臉上。
宋衍卻猶覺得不解恨,將他的領口揪得更,“薄易祁,你這個混蛋淺淺之所以變今天這樣,全部都是你害的而你居然還有臉你居然還有臉問過得好不好”
這天晚上,黎淺躺在自己床上做了個紛復雜的夢,誰知道第二天早上一睜開眼睛就忘了個干干凈凈。
并不在意,起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意外發現陸天擎的助理賀川竟然坐在沙發里。
見下樓,賀川立刻站起來打招呼:“黎小姐。”
“賀先生”黎淺微微有些疑,“你怎麼會來”
“我是來送東西的。”賀川低頭看向自己面前擺著的一疊資料,“這里是陸氏地產近幾年開發的樓盤,都是高端住宅小區,陸先生的意思是讓黎小姐來挑選二位婚后的住宅。”
黎淺倒沒想到是為這樣的事,走過去坐下來翻了翻,的確都是江城這幾年來最高端的樓盤。
只是剛翻了沒幾頁忽然就有頭暈惡心的覺襲來,黎淺連忙抬起頭,合上了那些資料,“先放在這里吧,我看好了再告訴你。”
“好的。”賀川隨后又道,“另外陸先生今天早上去了日本出差,黎小姐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聯系我。”
黎淺聞言微微一怔,“明天就是除夕了,他還去出差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賀川笑笑,“也是沒辦法的事,估計會在三天后回來。”
黎淺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到了除夕那天晚上,黎淺接到了陸天擎從日本打過來的電話。
彼時正窩在被窩里看電影,手機響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接起電話,懶洋洋地“喂”了一聲。
“這麼早就睡了”
“沒有啊。”黎淺回答,“我看電影呢。”
陸天擎似乎覺得有些意思,“除夕的晚上看電影”
“除夕的晚上不能看電影嗎”黎淺反問。
他大約是聽這邊太安靜,便又問了一句:“一個人”
“嗯。”黎淺輕輕應了一聲。
黎仲文沒有兄弟姊妹,每年的除夕只有一家三口一起過終究是讓人覺得冷清,因此很早的時候黎家就已經習慣了每年除夕在宋琳玉的娘家度過,黎淺來了之后也沒有改變。小時候不懂事也曾跟著去了兩年,后來察覺到自己在那邊本是個不歡迎的人,便索每年除夕都留在家里自己打發時間。
大約是這樣的話題有些索然無味,兩個人都沉默了片刻,黎淺才又反問:“你呢”
“我”陸天擎約淡笑了一聲,“應酬。”
黎淺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那你其實應該帶著我一起去的,好歹今天晚上還能做個伴。”
遙遠的異國他鄉,陸天擎坐在酒店落地窗前的沙發里,手中夾著香煙,向這個城市陌生的夜景,好一會兒才應了一聲:“嗯,我現在也這麼想。”
除夕一過,距離他們的婚期就只有十四天時間了,而陸家也選擇了在這一天正式對外公布二人即將大婚的消息。
消息一出,即便人人都還沉浸在新年的氛圍之中,卻還是引起了好一番轟。
那一兩天的時間里,黎淺為了江城每一個走親訪友的人里熱議的話題。
然而黎淺卻仿佛是置事外的人,因為初一那天早上,終于從黎仲文手里拿回了夢園的鑰匙。
當即便打了電話給宋衍,讓他過來給自己當一天司機。
一個小時后宋衍就來了,然而黎淺剛一上車就注意到他的手了傷,右手指背上破了好幾個口子。
“怎麼回事”黎淺低下頭來檢視了一下他的傷口,“跟人打架了你”
宋衍皺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沒什麼,拳打蒼蠅造的。”
黎淺聞言有些驚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嗤笑一聲不再多問什麼。
于是在全城人都議論著黎淺的時候,黎淺坐著宋衍的車,前往南湖旁邊的夢園。
夢園是一座獨立的舊式建筑,一幢年代久遠的小洋樓,周圍是同樣老舊的居民區。城市飛快地發展,從前城市邊緣地段的地方如今也了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而這一片老舊的建筑顯然是不合符日趨現代化的城市的,因此早在兩年前這一片就已經納了拆遷改造的范圍,周圍住戶開始陸續搬離,如今更顯荒涼。
而在這一片荒涼之中,夢園的荒涼可謂是登峰造極的。
十多年的荒廢讓這里看起來格外幽深懾人,院子里的的雜草已有一人多高,連院子中間的路都已經被徹底荒蕪。
打開院子外的鐵門黎淺就要進去,宋衍連忙拉住,“等會兒,這到都是草你怎麼走我來開路。”
于是黎淺跟在宋衍后,等著他一步步地開路,再一步步地往里走。
到打開里面屋子門的時候,宋衍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要阻止黎淺看時,黎淺卻已經看見了。
相對于外面院子的荒蕪,屋子里卻是一片狼藉。
所有的家都被大肆破壞,翻倒在地,桌椅都是缺胳膊的,沙發被劃出無數條口子。而更怵目驚心的是滿屋子的紅油漆,雖然年代久遠早已干涸變,可依舊是大片大片的紅,墻上、天花板上、地上,讓人錯覺仿佛是走進了案現場。
黎淺站在那里安靜地打量著這一切,很久之后終究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淺淺”宋衍想喊住,卻也知道沒用了。
黎淺靜靜地站在屋子中間,打量著這狼藉的一切,久久沒有。
宋衍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只是道:“淺淺,等過完年我找人來收拾這里,收拾好了你再來吧。”
“沒關系。”好一會兒黎淺才開口,“變什麼樣都不要,只要這里還在。”
離開的路上黎淺始終沉默著沒怎麼說話,宋衍有些擔心,“別想太多。”
“為什麼不”黎淺這才開口,“好不容易拿回房子,我可高興著呢。”
宋衍聽了,忍不住看了一眼,安靜許久之后才又道:“明天晚上,在四季有個校友聚會,你要不要來”
“校友聚會”黎淺聽得稀奇,“誰組織的”
“你啊。”宋衍瞥了一眼,說,“在你跟陸天擎之間的傳聞出來后就不斷地有人給我打電話打聽你的近況,既然大家都這麼好奇,那索安排個聚會唄。”
黎淺聽了,不由得哼笑一聲:“你還真會替自己的公司拉生意啊。”
宋衍沒有再看,只是問:“你來不來吧”
黎淺靠在副駕駛座位上,好一會兒才開口:“到時候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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