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青崖的大勝, 幾乎顛覆了所有人都戰爭的概念。
這個所有人,指的是所有知道承平國的人。
四邊小國, 海外國家, 再往西的龐大的帝國。
要知道北方鐵騎可不是泛泛之輩,他們一路往西打,一路勝利, 就說明他們的能力。
可這樣能力的軍隊,卻被承平國用一場戰爭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不到一天的時間,讓他們潰不軍, 有些人上猙獰的傷口甚至清晰可見。
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武。
要說屯青崖只是意外,可古博城拿著武清理西邊商路的時候, 讓周圍小國心服口服。
心里跟理上同時服氣。
接下來的古博城安穩得厲害, 連點小爭執都不敢有。
周圍所有國家爭相學習承平國的禮儀, 甚至以自稱為承平國百姓為榮, 但凡開口, 必說自己的泰安子民。
紀煬看著古博城的消息,只能慨, 難道這就是皈依者狂熱?
不管怎麼樣, 確實證明這一戰的影響力。
但云中跟白鶴并未回來, 屯青崖那邊因為長久以來抵外敵, 他們那的建設是遠遠落后于承平國其他地方的,跟益寧府比都有些差距。
兩人跟杜家,還有當地知府, 正在商議開春后如何建設,還有關外百姓如何安。
雖說那不是他們的子民, 可好歹是鄰居, 鄰居安穩, 他們才安穩。
按照許多人的想法,他們的武力已經如此強大,不管他們,也沒人敢說話。
還是縣主白鶴開口,說武力的降服只是一時的,教化才能永保昌盛。
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于是依靠縣主份,同樣在參與安民工作。
之前北邊種甜菜,都沒屯青崖的份。
現在屯青崖直接升級,他們要做西北的古博城,西南的益寧府!開始建設邊關!甚至要建設關外!
沒看關外臣服的國家還等著他們扶貧呢。
林婉蕓本來擔心小白鶴的安全,畢竟要去關外,可想到那□□法,又聽說杜家的三小子簡直寸步不離,這才默默閉。
紀煬也是差不多的況。
看來跟云中在屯青崖,在關外,都有自己的天地。
這他們就放心了。
紀煬舉起還在吃糖的小晴林:“你呢,你以后想做什麼。”
小晴林直接抱住爹的胳膊,理直氣壯道:“啃老!”
好家伙,還啃老!
說是啃老,但三歲多的小晴林其實已經識得很多字。
養在林大學士邊可不是開玩笑的。
現在林大學士已經是退模式,每天上班,不是帶曾外孫就是畫畫下棋,日子悠閑得不行。
這些年他神緩過來些,比先皇去世那幾年好多了。
而且朝中也沒什麼讓他心的事,林家靠著紀煬都很不錯,更不說林啟如今也能獨當一面。
他自然沒什麼心的。
紀晴林頗有爹娘的聰明勁,想討人喜歡的時候,誰都比不過,愿意耍賴能把爹娘都無奈。
這會抱著爹胳膊喊著啃老,一會就殷勤給娘親捶,整個一小狗。
“爹,你在看什麼啊。”
紀煬隨口道:“房樺府,你知道嗎。”
紀晴林聽說曾外祖說過,立刻答:“有大海的地方。”
“對。”紀煬放下奏章,看看翻國外醫書的娘子,又看看孩子,問道:“你們見過海嗎?”
林婉蕓好笑道:“你見過嗎?”
以前見過。
紀煬手里的奏章,講的是房樺府的海船建造。
要說幾個邊關,看似有海的地方最安全。
其實不然。
畢竟海岸線太長,很容易有疏。
所以那邊的防非常重要。
房樺府的指揮使見識過火炮之后,一直想要,朝廷也確實給了,去年還派了修海船跟火炮的人過去。
可進展不如人意。
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像是從無到有的過程。
雖然造出來了,可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別看如今河的船行駛通暢,可大海的風浪那怎麼是運河能比的。
所以那邊請求工部再派人過去,甚至還想請求紀煬紀學士去看看。
在他們心中,紀學士是無所不能的。
心里有船的概念,跟從有到無來造,確實有很大不同。
紀煬開口道:“要不然我們去海邊看看?”
林婉蕓抬頭,紀晴林也看向他。
母兩人這眼神,還用回答嗎。
們倆的答案是可以!
“聽說海里有珍珠,我可以撈珍珠嗎?”
“你可以幫忙珍珠養。”
“那貝殼呢!”
“做風鈴。”
“大海!”
“大海倒是可以看看。”
看著小晴林跟相公一問一答,林婉蕓恨不得現在就收拾東西。
終于可以出汴京了!
要說在汴京也沒什麼不好,如今他們份尊貴,做什麼別人只有夸的。
但哪有外面自由啊,而且林婉蕓還知道,對海上的事,相公似乎格外看重,甚至屢次說過,別看海邊是天然防,也可能是天然突破口。
這點很多人都不在意。
畢竟哪有人能帶著人通過茫茫大海來攻打強大的承平國。
誰信啊。
頂多是小賊寇,沒什麼好擔心的。
相公卻屢次皺眉。
那會就知道,紀煬遲早會去看看海邊幾個州府。
不過紀煬道:“那你在國子監?”
林婉蕓笑:“我還在乎這個?再說我這本事,那是假的?”
也是,以婉蕓的醫,天下誰人不求著看診。
但他們一家人達一致不行。
紀煬還是要看看外面的意思。
準確說皇上的意思。
去房樺府之前,把手頭的事理一下再說。
現在是泰安四年的年底,天上飄著鵝大雪,他要在年前把所有事理完,爭取年后出發。
海邊,不管是前世,還是這輩子武侯唯一失利的地方,都讓他有足夠的理由過去。
手頭的事,基本是工部各部的研究還要繼續。
從基礎建設開始,一點點改變這個國家。
工部的尚書田興志,完全可以勝任。
然后還是各學跟農田,這些年依靠不錯的財力,新開設的學很不,必須要穩住他們。
不過有韓家在,他自然是不擔心的。
韓家喪歸喪,跑路歸跑路。
但如今這種時間,正是他們發力的時候。
更別說許多不出世的世家,也被他拉來不。
報紙那邊,自然還是晁盛輝跟映月郡主夫婦兩個,說起來映月如今在管著宗正寺,就是管宗室的地方,估計是頭一個子作為宗正的主要員。
雖然主事還不是,但靠著平王的關系,再有自己本事,跟當初鬧事的時候作為勸誡一方,在皇上那是有些面。
井旭就不說了,他祖父去年去世,在家守孝一年,不過上的在兵部的差事并未卸任。
他管著糧草,祖父去世只用守孝一年,明年年中就會繼續上任。
海青倒是回來了,不過只是回來述職,很快就會繼續外放。
不在外歷練幾年,很難升任高位。
紀煬自己這個,當然不一樣,不能放在一塊說。
唯獨剩下的良種司,算是紀煬一手立,還是如今戶部最重要的部門之一。
之前負責的葉錫元還在外放,林啟在翰林院。
這個位置竟然直接空置。
不過紀煬不打算直接推薦人選,如此要職,還是讓皇上任命,否則其他人又要說他任人唯親。
紀煬剛想到還在禮部的玉敬泉,不過還是別說了,省得給他和玉敬泉都帶來麻煩。
跟著紀煬的員小吏們,忽然覺到一陣力。
他們大人怎麼回事,今年火車造好之后,加上邊關大捷,他都很放松的啊。
現在突然開始飛速理公務。
而且看著整齊的卷宗,心里怎麼忽然有些不安?
這點不安在他們紀大人收拾收拾主進宮的時候更多了。
跟很多人印象不同,大家都以為像紀煬這樣的天子近臣,肯定跟金家的人一樣,沒事就在皇上邊晃悠。
只有在紀大人邊員才知道。
他大人輕易不去皇上那,除非皇上召見,這種時候倒是多的。
可但凡紀大人主去了,那就說明有重要的事。
比如良種突破了,新農做好了,準備造火車了,下面造了個新的織布機,打谷機等等。
那這會過去,還趕在快放年假的時候過去,又是為什麼。
這個疑問在皇上能找到答案。
“你要去房樺府?!”
皇上近幾年見激,下意識道:“可是承平國有什麼不對的?”
“還是房樺府有大問題?”
“是不是我們進步太快,不穩當?”
說實話,外面看著他們這邊發展轟轟烈烈,其實更多人不知道,他們朝廷才是不冒進的那個,整天拉著工部的人。
讓他們腳踏實地,有奇思妙想可以,必須合實際,必須能推廣。
就是既要便宜,還要好用。
百姓們可以傲慢,可以飄,他們不行。
皇上對這點的敏,甚至超過紀煬的想象。
紀煬立刻道:“沒有,現在承平國的發展沒什麼大問題,咱們的百姓確實生活富足。”
“是房樺府那邊海船進展不順利,想讓我去看看。”
但這是看看的問題嗎。
是紀煬這麼一走,那他在京多年的經營豈不是都沒了。
上所有東西都要分出去,誰會舍得?
簡單來說,這些差事既是差事,也是權力。
一離開這,肯定要有人接手,那就是分他的權,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會盡量避免這種事發生。
再說,紀煬上所有事,隨便拿出來一件,都足夠讓人飛黃騰達。
他要去房樺府的話,千里的距離,他肯定照顧不到。
豈不是把他這麼多年積累的權力,一點點分出去?
雖然有人說過,紀煬手中權力太大,可皇上并未放在心上。
紀煬如何,他早就知道,本不擔心這點。
可這會聽到他的本人要卸權,還是忍不住震驚。
紀煬仔細說了自己的規劃,等把良種司拱手讓出來,還不點人接任的時候,徐九祥滿是不解地看著他。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又回到剛登基的時候。
看不清邊的人,看不懂邊的事。
他這會還是那個徐九祥,看不懂紀煬這個臣子到底怎麼想的。
對他來說,把權力分開自然是好事,甚至有人已經在鼓他分權。
畢竟一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員,上幾乎背著大半個承平國的權利,更別說他的聲遠超旁人,在有些地方,甚至比他這個皇上還厲害。
還不到他想分權的時候,這個臣子主送上。
甚至還找了很好的借口。
“臣的祖父武侯,唯一的戰場失利就在海戰,臣這次過去,也是想彌補祖父的憾。讓咱們承平國海戰無敵。”
彌補武侯的憾。
這理由放出去,誰會不同意。
再說朝中還有不老臣子,心里依舊有武侯的影。
皇上還是道:“不行,不要再說了。”
講完,紀煬被送出皇宮。
一時間,滿朝上下都知道他要去房樺府督造海船的事。
平安見此,有些不解。
紀煬笑:“一次肯定不,要多上書幾次,三辭三讓再說吧。”
即使他理由充分,可他一提,皇上就答應,那皇上境也難看,說不定還有些謀論講皇上故意他卸權。
可紀煬知道,皇上這會,是真的不想讓他走。
因為他這個員實在太好用了。
但越是如此,他越要走。
明年三十生辰,會有更多人意識到,他以如此年輕的年齡頂峰,實在不是好事。
他跟娘子還有兒,再有邊關有兵權的江云中江白鶴。
他一個權臣,娘子有著高超醫,養弟養妹一個掌兵,一個掌關外百姓。
怎麼看都覺得危險。
實在不適宜再進一步。
既如此,不如急流勇退。
而且去監督制造海船,更不是借口。
他想讓承平國的海岸線固若金湯。
這是他心里埋藏依舊的想法,如今國庫充實,百姓安居樂業,其他地方平定。
只剩下這個心頭之患。
至于上那些差事,不過是讓上那些俗卸了而已,旁人覺得那是權力,他覺得是差事。
如今事已經通順,按部就班做下去就。
讓他繼續站在權力頂峰上,反而太高太冷。
退一萬步說。
他卸任的東西,他想拿回來易如反掌。
或者另創一份基業也不是難事。
別人可能害怕離開汴京這個權力中心,從此就會邊緣化。
他是不怕的。
他甚至有點期待。
紀煬這份自信自然不是憑空有的。
他的能力,世人皆知。
去往房樺府,是他新的開始,更是讓頂峰的他歇歇腳。
皇上如今信任他,他也不想辜負這份信任。
接下來一段時間里,包括大年三十。
眾人只見紀煬沒事就往皇宮跑,甚至帶著閨一起過去。
反正就一個意思,皇上啊,您就讓我全家去房樺府吧,我們真的想去看看海船的建造,還想走走武侯失利的地方。
祭奠先祖,祭奠祖父,這都是孝道,您懂的。
他懂什麼,他什麼都不懂。
不過皇上也漸漸明白紀煬的意思。
如果說之前他就對詆毀紀煬的話不贊同,現在甚至有些生氣。
他當皇帝也有四年多,見過臣子無數。
都不說讓他們學學紀煬的能力,但凡有紀煬這樣的心,這朝政都沒那麼難管。
哪個不是私心無數,那個不是只想著自己家族。
便是金家,那也是有些問題的,就他家那個二公子,私底下什麼樣子,他難道不清楚。
對比起來,紀煬這一家,實在太過省心。
就連紀煬他爹,也是老老實實,就連樂也不敢奢靡,因為會被他兒子“大義滅親”。
省心到讓他想再分些權給紀煬。
但皇上知道,這肯定不行。
紀煬來了十多次,態度很堅決,也不是故意做戲,他是真的想去房樺府。
本沒有什麼多的心思。
當了幾年皇帝的徐九祥坐在勤政殿,最后慨一句:“若天下臣子,都是紀煬這般,承平國何愁不會千秋萬代。”
以前說千秋萬代的時候,覺得很容易。
當了皇帝再說,便知道千難萬難。
年后,在紀學士一再請求下,他上事被一一給其他人。
良種司被皇上開口,調了禮部小員玉敬泉接替。
其他安排倒是沒什麼變化。
但等到二月初,紀煬在翰林院,已經跟之前賦閑的書畫大家王學士,劉學士一樣,天天下棋畫畫,已經沒有實權。
朝中沒人能說,這是皇上故意分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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