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這一看,席桂玉太傻了!一心經營著海云閣,理著趙家的產業,大批的銀子往桂云送。他就這麼待他們娘兒四個?
“夫人,”老嬤嬤眼汪著淚:“前頭二老爺還在等著您回話。”
眼珠子微,席氏忙爬起,還有兩兒一,不能坐以待斃。太子不是要借銀嗎?借,除了五百萬兩白銀,另奉上十萬兩金票和海云閣。但這些不能由趙子冉給太子,要親自給太子。
勒雙目,席氏憋著氣。趙子鶴,你不仁就別怪我這個做妻子的不義。沒得死嫡房便宜一窩庶孽的。
傍晚翰林院下值,楚陌照常一刻不多留。只他一走,屋里的幾個侍讀、侍講全抬起了頭,和尚未歸鄉的幾個庶吉士互視著。今天有點不太對勁。休朝九日,太子掌朝頭天,竟一點風聲都沒有。
張首輔的事、趙家要軍餉的后續,早朝上沒議嗎?這個時候,他們尤其想談宜田和江崇清,也就他們兩位能跟那狀元爺說上話。
張雪直覺事大了,因為只有事態嚴重了,才會沒有風聲。個個守口如瓶,不是關乎己就是畏懼。那他下值后,要不要去趟三禾胡同?
相比翰林院的沉靜,永寧侯府松寧堂里氣氛就和緩多了。楊小爺給他娘親和曾祖母剝著胡桃,聽他爹講朝上事,小不時地嘖。楚小叔好厲害,他怎就沒想到借銀?
等了快一天,終于等到夫君下值。費氏聽完敘述,一掌拍在桌上:“就該這麼對他們。”要說惡人還需惡…不是,楚陌是個好人。但這個好人治惡人的法子真的值得他們這些老實人借鑒。
老太君送了一瓣胡桃仁到曾孫里:“這麼說銀子是席桂玉送進宮的?”
“是,”楊凌南從媳婦小手里摳出兩瓣胡桃仁:“太子向趙家借銀,再加楚陌說的那些話,誰敢外傳?京機衛全了,太子把話喊明了,守不住,魏茲力得死。席桂玉進宮,還是打著去見貴妃的借口。”
“席桂玉可是個聰明人,心也狠。”老太君輕眨眼:“趙子鶴后院要著火了。”但凡趙子鶴帶走一個嫡子,席桂玉就是死也不會叛了他。可惜啊,娘兒四個全在京里。皇上、太子不放人,一個也跑不了。
楊寧非了他爹:“您想想法子,讓兒子拜楚小叔為師吧。三言兩語比得上千軍萬馬,兒子都仰慕他了。”
“我也想拜。”楊凌南嚼著胡桃仁,笑看他壯兒子:“要不咱爺倆一道去,不收咱們就賴他府里。”君上向下臣借銀,還是強借,借得有理有據。楚陌就差沒明言趙子鶴造反了。
現在的京城,明面上是風平浪靜,暗里各家都戰戰兢兢,包括站著說話的他。楚陌意思給出了,但接手南風軍,什麼時候接,怎麼接?永寧侯府也站在刀尖上。
趙子鶴八百里加急的回書已送出去了,是皇上的人親自送的。趙家沒被圈圍,但太子將整個京城給圈了。
老太君笑道:“你們別做夢了,楚陌收徒可不是小事。”方圓大師什麼份!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皇上哪天走了,楚陌都不用給他服喪。
就在這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當口,二十一早,小楚府卸下了門檻,三輛馬車駛出,一路往安崇門。
這要是在平時,三輛馬車出京城,守城門的侍衛都沒眼看。但今天…被攔了下來,恰巧京機衛統領魏茲力在。周明遞上文書,笑著道:“各位辛苦了,我家爺是照例回鄉祭祖。”
魏茲力早知馬車里是楚陌,但卻不知他是要回鄉祭祖。看過文書,遞還給周明,移步去第二輛馬車那敲了敲:“楚修撰,借一步說話?”
這位把京城攪翻了天,自己卻回鄉祭祖。皇上同意嗎,太子殿下知道嗎?
馬車里,吉安推了推枕在上的某位大老爺:“你呢。”楚陌蹙眉,他現在休假,翻臉朝外:“文書不是給你看過了,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魏茲力雙手叉著腰:“你不下來,本就派人去宮里上稟太子殿下了。”這會出京,肯定是去通州府碼頭坐船。船可不是普通的商船,給了定錢就能等你個半天、一天的。
楚陌坐起,下了車。還沒轉,人就被拉著快走到城門邊角墻那。魏茲力左右看了看,著聲問:“你怎麼這時離京?”
“照大人的意思,下該幾時離京?”他都已經拖了快半月了。
魏茲力撐著不大的眼,盯著楚陌:“你真的要回鄉?”萬一才到家,又被召回呢?皇上的龍能撐到他回來嗎?
“大人,沒別的事,下就告辭了。”楚陌知道魏茲力疑什麼,這本就是他要的。都盯著他,他有好什麼好盯的?就好像他不在,皇帝死不得一樣。
“你就這樣拋下京城的紛紛擾擾了?”魏茲力看著那人背手轉離開,心里涼涼的。一個文攪了京城,然后拍拍屁跑了。他安分守己做著京機衛統領,現在腦袋別腰上了。好想上去將那三輛馬車翻個七八糟再放行,但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