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常棣雙眸看向遠，腳下步伐不停，可是腦中思緒早已飄遠。

除了魯國公與他自己，甚至連郭校尉都不清楚他突然升職的原因。

固然他在軍中表現可圈可點，可這樣出的人不止他一個，他不會天真的傻到認為這是他重生才得到的環。

魯國公錢大將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活了兩世，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即便是錢大將軍的嫡子到了軍中，那也得從最下等的士兵做起，而且對他的要求只會更加嚴苛，更不用說他這樣與錢大將軍幾乎是毫無關系的外人了。

他能從郭校尉這里下手，在短短時間混到把總，已經算是走了捷徑，這還是因為他有前世記憶和晉王相助的緣故。

在軍中能再次見到錢大將軍完全是因為楚璉寄來的那瓶葡萄酒的關系，錢大將軍雖然好酒，可也絕非會因為一瓶酒給他升職。

所以郭校尉通知他被升為步兵校尉后，連他自己也是吃驚的。

當時，他立即就去求見了錢大將軍。

錢大將軍不是個喜歡瞞的人，立時就告訴他，是因為鄭國公來信替他說了。

老鄭國公是錢大將軍的恩師，恩師一封信來到邊關，只是囑托他給賀三郎一個機會，他又怎麼可能不賣恩師一個面子

況且錢大將軍這輩子最尊敬的人就是鄭國公，毫不夸張的說，要是他老子發話錢大將軍都有可能不聽，但是恩師的話那就是“圣旨”，無論如何也是要做到的。

而且鄭國公鮮求人，錢大將軍就更不可能放著不管了。

不過，賀常棣也不是個傻的，他不會因此矯拒絕升職，更高的職位，也就意味著他的起點更高，他預想中的目的也會達的更快。

他只是不想做一個糊涂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祖母雖然與鄭國公老夫人是手帕，時時有來往，可畢竟只是兩位老夫人之間私底下的，平常兩府事互不干預。

上輩子，靖安伯府落得個那樣凄慘的下場，老鄭國公可是也未在皇上面前說過一句好話的，怎麼這個時候會專門寫信通知錢大將軍照應他

盡管賀常棣還想再問，可是他卻知道，再深的原因他定然是問不出來了，先不說錢大將軍知不知道其中原委，就算他知道也不會與他說。

賀常棣告退，現在也只能著晉王和家信中能出一點半點。

還有，這些日子未收到家中來信，也不知道楚璉那個毒婦在府中有沒有不和規矩的舉，如果敢有任何異，那等他回京，就是休棄的時候

在腦中雜想著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好長一段路。

他記得前世，秋闈后的一個月，北境安靜了五年之久的圖渾人暴。

錢大將軍帶兵歷時五個月之久才真正鎮，當時北境邊軍傷亡慘重，因是冬日，大雪封山，兩淮的軍糧運不進涼州，邊軍里起碼有五分之一的兵士是被凍死死的。

后來大雪融化，春日到來，資送進來，況才逐漸緩解，一舉剿滅圖渾兵。

也是在那次大戰中，錢大將軍旗下的左翼軍校尉高長偉立了莫大軍功，被一舉封為長平將軍，甚至還賜了爵位。

賀常棣雙眸微瞇，從中出一抹。

今生，他的第一步便從前世他的流放之地開始

又走了半個時辰，那好似遠在天邊的破舊帳篷終于到了眼前。

這是一小山丘，幾頂破舊帳篷就建在小山丘背風，帳篷破損已經被人用割來的枯草堵住。

離帳篷不遠，圍著一片籬笆，籬笆里拴著兩匹瘦馬和幾只老羊。

羊只咩咩的聲借著風傳了很遠。

這時，天已經開始微微暗了下來，但是帳篷里仍然沒有亮起燈火，站在帳篷外，只能偶爾聽到幾聲咳嗽聲和低低的沙啞的人說話聲。

賀常棣被涼州荒涼的狂風吹的冰冷的心，好似因為這并不好聽的聲頃刻就暖和了起來。

他眼角似乎比平常熱了些，盯著幾乎要淹沒在黑暗中的帳篷，深邃的眼神這一刻充滿了溫暖。

也不知道在帳篷外面站了多久，被人從里面住的帳篷簾子終于了，不一會兒就從帳篷里鉆出了一個中年人。

夜越發的濃重了，人裹著厚厚的皮服，本看不見臉，只能模模糊糊瞧見一個蠢笨的影子。

“阿媽。”

賀常棣角無聲的喃喃了一聲。

出來倒水洗碗的中年人一抬頭就見到不遠兩個黑乎乎的人影，嚇的尖了一聲摔倒在地上。

賀常棣連忙上去將人扶了起來。

到了近，中年人才瞧清楚是兩個漢家青年，頓時松了口氣，嘗試著用蠻語問了兩句。

賀常棣張口也是蠻語，而且頗為練，與蠻人說話本就沒什麼不同，中年人就高興了起來，手請賀常棣和來越進帳篷說話。

住在涼州邊境的蠻人總是這麼友好好客，對于會說蠻語的人，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同胞一般，淳樸熱。

這樣的品質不管是前世還是如今，都從未變過。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缺乏防備，幾年后，被圖渾人屠戮殆盡。

中年人掀開帳篷簾子，頓時一奇怪的味道就鉆了賀常棣和來越的鼻息。

這是因為帳篷長期不通風，混雜著各種霉味腐味導致的結果。

來越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抬頭去看自家主子，卻發現賀常棣連神變都沒變，好像他早已適應了這種幾乎要讓人作嘔的味道。

來越瞧見主子都這樣，只好放下手，死死的憋忍著。

帳篷里沒有燈，比帳篷外面還要昏暗。

賀常棣轉頭對后來越道：“點燈。”

來越索到放在帳篷中間的矮桌上，從包袱里取出油燈點著。

燈火微微一搖晃，昏暗的帳篷里瞬間就被填滿了暖黃的芒，借著芒，賀常棣才將帳篷里的形看在眼里，對面站著的蠻人婦也被他看清。

此時蠻人婦大睜著眼睛，不敢置信瞧著桌上小小的油燈，呆怔了片刻，才慌張地搖手，還手要去滅了燈火。

“阿賽，不用點燈，燈油很貴”蠻人人急著道，“阿賽”是蠻語中對貴公子的稱呼。

蠻人幾乎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油燈這種奢侈品他們從來沒有閑錢購置，要買油燈，就要去漢家或者圖渾人的集市，而一瓶油燈要用半只羊來換，絕大多數蠻人都用不起。

油燈對于他們來說是奢侈品。

不好意思，妹紙們，今天有急事，只能更新這麼多了，明天會多更的，另外文章里的蠻人還有蠻語都是阿嵐杜撰的，請不要考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