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就與殿下有默契,壽宴那日是要做出個和好不的樣子。錦起初出來鬧的時候,殿下還以為是我的安排,隻是想做出徹底反目之勢而已。待得點明儀仗的問題,才不得不再拿出非常手段讓殿下快些離席回宮。”
俞菱心想起當時那一掌的力量,猶自有些心驚,實在是與明華月先前那次發作不可同日而語,雖然知道隔了一天半,還是忍不住有點心疼,回擁他的手便本能地了。
荀澈輕輕了的背,又將秦王對宣帝的請罪言語簡要概括解釋了一下。
簡單來說便是自承有罪,誤用仁舜太子儀仗朱傘,僭越不敬。這一點是無法開,也不能推卸,隻能向宣帝表明惶恐至極,自請削爵降級,嚴懲重罰,以償過失。其餘的,一個字也沒有多說。
這就是以退為進,宣帝雖然聽聞牽涉到仁舜太子儀仗而震怒非常,但見年輕的秦王冒雨飛馬回宮請罪,很快也能想到這定然不是秦王自行調用,同時也想到如今不到十九歲的秦王很可能認不出那四十年前的青宮儀傘。
而秦王越是恭恭敬敬地表示願意獨自承擔此事罪責,宣帝反而會越發覺得此事背後有蹊蹺,不管是這應當深藏於尚務司庫房的舊傘如何能夠被誤用,還是年輕的秦王是如何發覺此事才至匆忙趕回,樣樣都有文章。
有關前者,秦王當然是無話可說。即便心知肚明能有此謀此力、以及從此事當中獲利的隻有長春宮朱貴妃,但此刻全無旁證,說什麽都是空口白話。
至於後者,秦王還是可以直接回答宣帝的追問:“文安侯世子荀澈看出朱傘逾製,妄議此事,說是有人設計陷害,可能牽涉宮眷。兒臣自是不信,一時激怒,便打了荀澈,再行回宮請罪。兒臣萬死!”
到了這一步,俞菱心便完全明白了。若是秦王直接向宣帝表明自己被朱貴妃陷害,無憑無據,宣帝一定會認為秦王隻是在推卸罪責,胡攀誣。
但他隻說自己聽說此事可能牽涉宮眷,且並不相信。這既此事蹊蹺在宣帝跟前點明,又留出了自保的餘地,宣帝隻會更加疑心,並且必定會宣荀澈即刻宮。
有些秦王無法自己出口的辯解,荀澈就可以代為解釋。包括秦王為什麽沒有在出宮之時即刻發現那朱傘的問題,以及出了此事之後,何人必定得利,何人可能參與,何人有罪,何人有責等等。
在那條理清晰的長篇大論全都在宣帝麵前回稟完全之後,荀澈最後一句,便是與秦王態度仿佛,袍屈膝,為了妄議天家之事而向宣帝請罪。
這就是所謂的暗局明破,朱貴妃的手段全都在暗,且看起來後果非常嚴重。秦王與荀澈若是想要遮掩免罪,後果隻會更加不堪。
所以這破局之法,便是用最快的速度將事翻上明麵。
其結果,幾乎如荀澈所料。
當時在書房裏,宣帝沒有說什麽,隻是沉默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隨後傳旨罰秦王三個月俸銀,懲戒其逾製未察之失。
而轉日上午,也就是俞菱心昨日風寒昏睡之時,通過廷司禮監發出的幾道明旨,才是為這件公案做出了一個迅速的了斷。
在秦王宮之後半個時辰才匆匆遞上請罪表章的尚務司副司正革職待罪,牽涉此事的所有宮人一律發有司審問,十月二十當日陪同秦王出宮到文安侯府的隨行首領監失職杖殺,景寧宮外所有侍從宮人嚴加盤查。
中宮文皇後為六宮之主,於此事亦有責任,令閉門思過十日,小懲大誡。
若說追究牽連到這個程度,算是對秦王誤用仁舜太子舊傘行走十步之事的懲,也還是中規中矩。
後頭的兩道諭令便引人深思了。
十月而是當日同行的吳王與魏王,邊各有隨行司儀監,各杖二十,逐出廷。
晉恭嬪聶氏為昭儀,與朱貴妃一同,協助皇後,理六宮務。
“皇上這是對長春宮生疑了?”俞菱心徹底放心之餘,也有幾分興。
荀澈點點頭:“皇上仁厚寬和,但也不是真沒見過後宮傾軋。從前局勢平衡不同,朱氏行事也穩,稍微有些小小的心思,皇上也不計較。不過聶家除了在襄帝朝有過聶毓之一位閣老之外,到如今不過就是三四品之間徘徊,聶氏又聖恩平平,算不得什麽大靜,皇上也就是敲打長春宮而已。”
說話之間,長眉微微揚起:“要的其實還是借著這次儀仗失察,引發皇上對皇後不滿。今後景寧宮的主權便能重回殿下之手。換句話說,這件事裏長春宮也算遂願一半了。”
“那你呢?”俞菱心瞧著他的神飛揚之,總覺得還是不止這樣,他上次挨了父親一頓藤條,就推了整個後宮與朝局之間的變化,這次當中被打了那樣重的一個耳,這利息得追討多才夠?
荀澈笑笑,故意做出一副淡漠平靜的態度:“你夫君不才,拿這一掌換了個小小的中書長史,等到柳州之行回來,便要到乾元殿跟前侍奉了。”
俞菱心不由白他一眼——好一個“小小”的中書長史!
那可是正四品的天子近臣,前世裏荀澈也是領過那個職任的,那時候他才二十歲,已經是百眼中看來過於年輕了。
然而今生再度提前了幾乎一年半,豈不更人側目?
想到此,俞菱心雖然為他歡喜,卻也有些擔心:“那你可要小心些,從前便是風口浪尖上的,現在隻有更甚了。”
荀澈將摟得更三分,含笑在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俞菱心秀的麵孔騰地一下就漲紅了:“你就沒一句正經的!”手想要再去推他,荀澈卻已經笑著低頭又親下來。
最終這正經不正經的話疊在一,都統統湮沒在無限的繾綣之中。
而馬車外頭的白川已經全僵的像死人一樣,時不時眼去看陳喬。
陳喬就淡定得多了,練地指揮著白川怎麽四平八穩地繞著路。反正世子爺與未來的夫人已經在夫人跟前過了明路,折騰就折騰唄,不就是晚個幾刻到晉國公府麽,大家應該都已經習慣了世子的不要……咳咳,習慣了世子的計劃有變。
幸好又過了兩盞茶左右時間,悉的暗號從車廂裏傳來,白川鬆了一口大氣,趕忙將馬車繞回正路,趕往晉國公府。
到了明家,荀澈便直接去找明錦城議事,畢竟他離京在即,還是有許多事安排。而俞菱心也對明錦的青虹軒十分悉,自行跟著引路的丫鬟前往。
隻是因為在路上耽擱的這些時間,等俞菱心到了明錦閨房的時候,明華月和荀瀅已經探過明錦,所以直接去與老晉國公夫婦說話了。
俞菱心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說是一同過來探病,結果在路上耽擱了這樣久。明錦自己倒是不介意的,雖然在風寒病中,神看著其實還好,隻是嚨難,一直咳嗽。
且即便這咳嗽也沒能攔著笑話俞菱心:“哈哈,沒什麽,不就是路上耽擱了麽,咳咳咳咳咳,我們,咳咳,都明白。”
俞菱心趕親自給倒了枇杷水遞過去:“我的小祖宗,你就笑話我兩句罷,都咳嗽這樣了,還不消停。”
明錦喝了水順了氣,又歎道:“其實我沒什麽,就是咳嗽起來的時候疼,不咳還好。昨日睡了一天,也不太熱了,隻是我哥非要我躺著。”
“你當時淋雨那樣,你哥心疼死了。”俞菱心想想當時的景,仍舊有些後怕,“也是我不好,臨時你出去攔路。你可別仗著自己底子好就再折騰,如今越發冷了呢,要是留下點什麽病,可是我的罪過。”
“咳咳,”明錦雖然咳嗽,還是不以為意的,“哪有那麽嚴重,就是淋雨而已。我哥在軍營裏,淋雨也要出的,前線上總不能下雨就不打仗罷。”
俞菱心不由失笑:“這話雖沒錯,你又不是真上陣打仗的。”然而再想想當時的景,其實與打仗也是有幾分相似的,尤其還是為了秦王。也幹咳了一聲,稍微低了些聲音:“如今,這也算為了‘他’,贏了這一仗罷?你哥跟你說外頭的事了嗎?”
明錦撇撇:“誰是為了他,不過是怕連累表哥和姑姑一家子罷了。我還是寧可表嫂你記著我的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時忽聽外頭丫鬟稟報,說太醫過來給明錦再看看,請俞菱心先出來到外頭喝茶。
俞菱心聞言倒是也沒有多想,點頭便起出了房門。
然而與明錦城和荀澈親自領進門的那位“太醫”一照麵,整個人登時一個激靈,隨即趕低頭欠,連退了兩步讓路。
那“太醫”也掃了俞菱心一眼,隨即便直接進了明錦的房間。
明錦城親自在外頭關上了房門,而荀澈則是過去牽了一臉驚愕的俞菱心往東暖閣過去,聲音得幾乎低不可聞:“殿下這才臨時起意呢。”
第84章一夜北風
俞菱心簡直不可置信,悄聲問道:“這也太大膽了罷?哪裏來的太醫服?”
荀澈笑笑:“郗醫正的二兒子剛進太醫院,今日本來就是過來給錦請脈的。殿下這就算是很周了,還跟他換了裳才進來。不過殿下肯定不會坐太久,他這是出去辦差的路上,順路過來的。”
俞菱心不由想起荀澈以前的招數種種,翻了個白眼:“你們還真是君臣一心,好‘順路’。”
不過荀澈的話果然落實,最多也就一盞茶的時間,一太醫裝扮的秦王就已經從明錦的房間裏出來,由明錦城陪著又匆匆出去了。不到片刻,明錦的心腹丫鬟便領著另一個年輕太醫進來,這次才是真過來給請脈的。
俞菱心等了片刻,本想再進去看看明錦,誰知真正的小郗太醫還沒出來,明華月邊的丫鬟碧樹先回到了青虹軒,直接到東暖閣給俞菱心一福:“俞姑娘,國公爺和老夫人請您過去。”
俞菱心登時心裏又是一跳,本能就轉頭向荀澈。
荀澈失笑:“看我做什麽?母親是個直子,今天來都來了,肯定與外祖父外祖母提了咱們的事,大約便是你過去看看罷。”
俞菱心當然明白是這個意思,可是還是有些躊躇:“這……這是不是太早了?”
荀澈擺了擺手打發了碧樹,又笑道:“早晚有什麽分別?若我說,還晚了呢。”看看外頭,低了聲音,“你怕什麽?又不是沒見過。”
這話倒是真的,老晉國公夫婦都很長壽,前世裏俞菱心是見過兩位老人的,確實都很和氣,老晉國公還有幾分風趣,而老夫人則與明華月同樣是爽朗作風。
說起來,俞菱心此時的覺其實也不是多麽局促張,隻是覺得明家人實在行太利落了,這婚事剛剛有個含糊的眉目,就要在一日之間連荀澈的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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