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子初初聽得此言,便幽怨地喚了一聲,“王爺……”
但垂眼時,卻還是忍不住不著痕跡地瞧了衛韞一眼。
這般容,當真世間有。
無怪于那麼多世家貴都傾心于這位國師大人。
若是,若是能跟了這位國師大人……想來也比跟著這位王爺,差不了太多。
但衛韞卻始終都不曾看一眼,只是道,“臣無福消。”
“衛大人如今已二十有三,旁卻連個侍妾也無。”信王拿了一塊糕點湊到邊咬了一口,像是隨意地問了一句。
“如今本王贈你佳人,你卻不愿?”
衛韞并不想與他多作糾纏,只道,“臣便不奪殿下所了,若無旁的事,臣便告辭了。”
“衛大人如此推辭,難道是對你那位表妹有?”
當衛韞轉時,便聽見后傳來信王的聲音。
他頓了頓,那雙向來疏冷的桃花眼里影明滅不定,最終,他輕道,“這于殿下有什麼干系?”
信王忽而笑了一聲。
“衛韞,最好不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
“否則,你可得看好了。”
像是意味不明的兩句話。
但衛韞卻聽懂了其中的威脅之意。
如今的朝堂,看似已是他信王的一言堂,但無論是信王還是尤氏,亦或是如今稱病的太傅許地安都很清楚,衛韞便是這場爭斗之間,最不安定的因素。
比起殺了他,抓住他的肋才是更好的辦法。
如此才能將局勢徹底握在信王的手里。
“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衛韞卻扯了角,無聲冷笑,“我便是這般直白地告訴殿下,殿下又能如何?”
信王倒是沒有想到,衛韞竟會這般毫無遮掩地告訴他。
他一時舉著手里的酒杯,將落未落,面對衛韞回頭看向他的視線時,他竟是有些懷疑了。
如果那位表小姐,當真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又作何這般直白地便對他承認了?
衛韞卻不管他此刻究竟是懷疑還是相信,反正自他摘下謝桃的帷帽時,便已不再將此間所有的詭詐謀放在心上。
畢竟,再過幾個時辰,謝桃便不必再出現在這里了。
所以他不懼于讓任何人知道,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這才是他在這里,應該給予的份。
“但是殿下,有一點臣希殿下記住,若是有人敢打的主意,臣必定會讓其付出沉重的代價。”
至此,一切表面上的平和早已被無聲撕裂。
夜幕降臨的時候,謝桃跟衛伯他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然后在衛韞沐浴后,從后院的浴房里走到主院里來的時候,院子里才安靜下來。
夏夜里的微涼并不夠驅散炎熱的溫度。
衛韞和謝桃坐在院子里的涼亭里,他背對著,而則拿著一條巾帕給他頭發。
“這麼弄有點慢誒,你還不如到那邊去,用吹風吹一下。”謝桃一邊幫他頭發,一邊說。
“不必。”
衛韞此時背對著謝桃,聽著的聲音,眉眼始終帶著幾分和。
他輕輕地說,“這樣就很好。”
不會知道,此時此刻的衛韞,竟會有一留此間此刻。
留這夜的星辰閃爍,留此時的聲聲蟬鳴,
亦留,站在他后,指尖穿過他的長發,作輕地替他頭發的孩兒。
衛韞此前,從未覺得,這世間何曾有這般熱切真實過。
正在衛韞微微晃神的時候,他后的孩兒忽然整個人一下子在了他的后背,在了他的上。
的臉頰抵著他的,他清晰地聽見了的笑聲。
“星星好多啊。”謝桃把手搭在衛韞的肩上,抬頭的時候,就看家了亭子外頭,檐后那一片濃黑的夜。
月亮不在,但星星卻很多。
一顆又一顆的,閃爍著明亮的芒。
如同細碎的鉆石,掛滿了眼前的這片天空。
“想再近一點嗎?”衛韞偏頭看了一眼,而后隨著的視線向那一片遙遙天幕。
謝桃初聽他的這句話,還沒有反應過來,然后就被他攥住了手腕,一下子被他拉進了他的懷里。
然后下一秒,就被他打橫抱起。
謝桃只能被地摟住了他的脖頸。
此刻的衛韞忽然施展了輕功,足尖借力一躍而起,過一旁婆娑的樹影,迎著拂面而來的夜風,瞬間便帶著謝桃輕飄飄地落在了房檐上。
正躺在對面房頂上的衛十一里正叼著一狗尾草,他已經很注意地不去看院子里他家大人和那位小夫人了,誰能想到,他們家大人談起來,竟然還上了房頂。
衛十一嚇了一跳,一下就摔下了房頂,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嗷”的慘。
一直站在廊下盯著自己腳尖看的衛敬聽到了這聲慘,就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到底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遇到這種事還是不夠淡定。
不就是帶著小夫人上房頂上看星星談嗎?真的是,有什麼好驚訝的。
現在的衛敬,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驚一乍的衛敬了。
因為他算是看了,在小夫人面前,他們家大人是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做的事的。
衛韞在聽見衛十一的那聲慘時便蹙起了眉。
他還未有什麼反應,地上的衛十一先站了起來,連忙說,“屬,屬下知錯,大人您,您繼續,屬下馬上就走……”
說著他就扶著自己的屁往月門那邊挪。
“……”
衛韞是第一次覺得自己養的親衛好像有點不太靠譜。
謝桃已經因為衛十一的窘態而憋不住笑了,扶著自己的肚子,一直也笑個不停。
直到衛韞偏頭看。
謝桃才止住了笑,然后又想起剛剛他咻的一下就帶到了房頂,就驚嘆了一聲,“衛韞你好厲害啊,你還會輕功啊?”
這樣的武功,只在電視劇里看見過,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嗯。”
衛韞應了一聲,手去替整理耳畔被風吹拂的發。
坐在房頂上,便好像離星空更近了一些,就連晚風也更涼爽了一點。
謝桃仰頭著那片天空,忽然說,“我以后就都看不到了……”
衛韞正想說些什麼,卻又聽謝桃說,“但是只要能見到你,就特別特別好了。”
說著,就偏頭看向他。
總歸是笑得有點傻。
衛韞沉默片刻,手了稍的發,那雙眼睛里仿佛倒映著天幕之間的星輝一般,幾乎讓謝桃移不開眼。
然后的手腕就被衛韞握住。
接著,就有一抹冰冰涼涼的傳來。
謝桃低頭一看,竟是衛韞將一只玉鐲子小心地套進了的手腕。
“哇……”謝桃了那只涼沁的鐲子,手指在上面鏤刻的致花紋上來回了。
涼沁凝潤。
“這是我母親的鐲子。”
衛韞握著的手,目停留在手腕上的那只鐲子上。
那是他當年,從衛家唯一帶出來的件。
“便當做,”
衛韞在抬眼看向眼前的這個孩兒時,他的那雙眸子里像是融化了冰雪的涼,多添了這夜里屬于盛夏的那一分裹著炙熱的溫。
他如緋的薄微彎,“便當做是定親禮。”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
他的指腹輕輕地挲著手腕上的玉鐲,涼沁的溫度卻令他的那雙眼睛里多添了幾分暖。
這夜,他終究決定,付出他的承諾。
畢竟世上,或許再沒有人能如這般,令他只是這般看著,便會不自地心生歡喜。
也再沒有人,能如這般,令他對于這世間,再多添幾分留。
世間骯臟,人心善變。
但唯有,是他眼中絕不一樣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衛敬:作為一個日常圍觀大人崩壞高冷且莫得人設的下屬,我已經學會了淡定:)
衛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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