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桃高考這天,衛韞沒有去上朝,只是派衛敬去宮里跟帝趙舒微知會了一聲,只說有恙,告假兩日。
但他因為要理一些事,所以去得晚了些。
謝桃已經去了學校。
衛韞開了車,到達謝桃的校門口的時候,他只一眼,就看見了路邊的停車線幾乎已經停滿,校門口也已經站滿了人。
衛韞皺了一下眉,轉而將車停去了附近商場的地下停車場里。
六月的天,熾烈。
人行道旁的一棵棵樹上,停留在凝碧般的枝葉上,好像要在一簇又一簇的樹蔭間,出刺眼的火花。
衛韞其實很煩戴口罩,但在這里,他卻不得不這麼做。
墨鏡后的那雙眼睛里著幾分煩躁,衛韞一手在袋里,過了斑馬線,他走到對面的校門口時,站在一旁的花壇邊,他摘了墨鏡,看了一眼那道閉的大門,耳畔全都是一些家長的說話聲。
“衛韞你也來了?”
一抹悉的聲音忽然從他后傳來,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衛韞一回頭,就看見了穿著短袖衫,搭著破牛仔的謝瀾。
“你來做什麼?”衛韞瞥他一眼,聲音冷淡。
“桃桃妹高考這麼大的事兒,我能不來?”謝瀾咬著吸管,喝了一口酸,說了一句。
說完他又皺了一下眉,“老奚本來也想來的,但是要出門兒的時候,他又說不來了,那老頭,誰知道他心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麼玩意。”
“他那是怕見到我。”
一抹聲忽然傳來,與此同時,令人無法忽視的高跟鞋的聲音也越來越近。
衛韞和謝瀾同時看過去時,便見孟黎春穿著一紅的,踩著高跟鞋朝他們走過來的時候,揚著下,作優雅地摘下了墨鏡。
周遭已經有很多家長的目開始放在這位忽然出現,且穿著一火紅,雪白,面容冷艷的人上。
如同一枝紅得太過,如火焰流轉般的熾烈的紅牡丹。
足以驚艷此刻所有人的目。
仿佛生來,就該此矚目。
看著如此高調的模樣,謝瀾了自己的下,嘖了一聲,“要不是知道您已經好幾百歲了,我還真當你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姐姐。”
“你想我姐姐也不是不可以。”孟黎春了一下自己的卷發,捂笑了一聲,但在對上衛韞那雙疏冷的眸子時,僵了一下,優雅明艷的笑意瞬間轉化為討好似的干笑,“衛大人也來守著桃桃高考啊……”
脖子總是涼涼的。
孟黎春忍不住了。
后頭的年繼堂跑過來的時候,氣吁吁地將一把傘遞給孟黎春,“老大,你的傘!”
孟黎春接過那把花俏的遮傘,撐開來,見衛韞不搭理,反倒松了一口氣,開始向四周來去。
“這人也太多了。”嘆了一聲。
謝瀾正想說些什麼,目卻忽然停在了不遠的一抹影上。
衛韞有所察覺,偏頭順著謝瀾的目看過去,便見站在人群之外的樹蔭下,正立著一個人。
穿著一米的連,因為保養得宜,看著也并不是很顯老。
此刻的站在那兒,撐著一把遮傘,目像是要越過前面的重重影,直直地進大門里去。
“那是桃桃妹的媽。”謝瀾忽然出聲。
孟黎春一聽,連忙往那兒看。
在第一次任務執行失敗之后,就查過謝桃的資料。
的父親幾乎是在年的時候就已經消失在了的生活里,為了一個常駐遠方,再不歸鄉的過客。
而的母親,到底也不是一個好母親。
謝桃不是一個孤兒,但好像,的生活里,都不再需要那對父母再留下一一毫的足跡。
而此刻的衛韞看著遠樹蔭下的那個人,只不過是半刻,便移開了目。
好像從不曾在意這個忽然出現的人。
上午的考試考完,謝桃順著人走出校門,在無數擁的家長與和穿著同樣校服的學生之間被來去。
最后,被一只手抓住了領,往后面一帶。
一仰頭,就看見了一雙悉的眼睛。
“衛韞!”
謝桃不由地笑起來。
這時,謝瀾歪著腦袋湊過來,“桃桃妹考得咋樣啊?”
這句話剛說完,他就被孟黎春一掌給拍開,“不是說了不準問這樣敏的問題嗎?你這個憨憨!”
“就是就是!”年繼堂也獻上了鄙視的目。
“……”謝瀾一時啞口無言。
看見謝瀾像是被拍懵了似的,豎著一呆站在那兒,謝桃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眼睛彎彎的,“上午考的數學,覺還行。”
“你們怎麼都來啦?”
這是最令驚喜的事。
從前的謝桃以為,自己這一輩子或許就該是孤零零的了。
一個人生活,吃飯,上學,連高考也應該是沒有什麼差別才對。
但沒有想到,這一天,會有四個人等在校門外,如同那些等在校門外許多的學生的家長一樣,他們也在等待著走出來。
“你高考嘛,我們得來守著你。”謝瀾說了一句。
像是想替老奚解釋,他又添了一句,“老奚其實也想來的,但是突然有點事兒,就沒來。”
“他有個屁事。”
孟黎春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
他不就是怕見著嗎?一個大男人怎麼磨磨唧唧的,這麼多年了,他倒是一點兒沒變。
衛韞卻了謝桃的腦袋,“了嗎?”
“嗯!”謝桃牽住他的手,點了點頭。
“走!咱吃飯去!瀾哥請客!”謝瀾拍了拍自己的脯,一副很豪氣的樣子。
就在他們一行人往對街走的時候,一直站在樹蔭下的蘇玲華的目始終盯著那個被一個戴著口罩,形修長,留著長發的男人牽著手的孩兒的背影,的手指地著自己手里的包包,幾乎要憋紅了眼眶。
很想沖上去問謝桃,那個牽著手的男人是誰,想問許多的事。
但這一刻,的腳卻就像是生了似的,站在那兒,看著自己的兒與那幾個人說說笑笑地走遠,卻始終都挪不一步。
這一次,
于那麼多來往匆匆的人群之間,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兒。
但謝桃,
卻始終沒有看見。
第二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
謝桃早早地起床,下樓的時候就看見孟黎春穿著圍,手里拿著鍋鏟站在餐桌前,低頭聞了聞擺在面前的那鍋湯。
“老大……這湯你就別給桃桃喝了,這看起來有點危險啊。”年繼堂看著那一鍋黑乎乎的湯,表變得很奇怪。
“……我覺著也是。”
原本信心滿滿的孟黎春訕笑了一聲,不得不承認自己做的這一鍋湯好像是失敗了。
年繼堂抹了抹腦門兒上的汗,終于松了口氣。
據他估計,桃桃要是喝了這玩意,怕是今天就考不了試了。
“孟姨這是什麼啊?”謝桃走過去,了一眼那桌上的湯。
年繼堂又快了,“老大想給你熬一鍋湯喝,結果熬了這玩意……”
孟黎春直接瞪了他一眼,指著那鍋湯,說,“本局長現在命令你,把這湯喝!”
“……告辭!”
年繼堂話音剛落,人就已經化作了一道,消失無痕。
孟黎春翻了個白眼,又把剛剛讓年繼堂買來的早餐都從廚房里拿出來,擺在謝桃的面前,笑著說,“桃桃,快吃早餐。”
“謝謝孟姨。”謝桃坐在餐桌邊,拿了一個包子啃了一口。
衛韞來的時候,謝桃已經吃完了,站在沙發那兒收拾書包。
他走過去問,“都檢查過了?可有忘帶什麼?”
謝桃聽見衛韞的聲音時,偏頭著他,先是笑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檢查好了,沒忘帶……”
看起來乖乖的。
穿著一藍白的校服,扎著馬尾辮,一張面龐干凈白皙,著他的時候那雙眼睛里像是有。
衛韞忍不住手了的頭,輕聲問,“張嗎?”
“有點……”
謝桃老老實實地點頭。
“別怕,你會考好的。”
最終,衛韞說了一句。
當衛韞和孟黎春把謝桃送到學校門口的時候,謝瀾和年繼堂已經等在那兒了。
“桃桃妹你要加油啊!瀾哥在外邊兒等你出來,然后咱們去吃好吃的去!”謝瀾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桃桃千萬不要張啊,遇事要沉著冷靜,反正不會的你就選c就完事兒了,這家伙好使得很!”
年繼堂話音剛落,就被孟黎春揪了耳朵,“還沒考呢你就說不會的事兒了你是不是有病?!”
謝桃看了一眼衛韞,見他的眼神始終溫和沉靜,好像連帶著忐忑的心也多平穩了一些。
帶著所有人的祝福,謝桃走進了校門。
外面依然聚著很多的家長,他們都在張著那一個個走進校門的年們的背影,目里都帶著張和期盼。
這個夏天,屬于謝桃的高考,終于畫上了句點。
在走向這個句點的過程中,曾遲到了一年的時間,旁人的三年,是的四年。
以至于高考結束的這天晚上,謝桃在小花園里的燒烤晚餐結束之后,和衛韞坐在秋千椅子上,著夏夜里那一片散落的星子時,有一瞬恍惚,竟覺得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一般。
好像下一瞬就會醒來,然后發現自己還在棲鎮,還是那個才休了學,逃離母親的。
沒有衛韞,也沒有所謂的兩個時空。
因為得到了衛韞的允許,謝桃喝了一點果酒。
甜的水果香,帶著燒灼一直流竄到了的心頭,暖烘烘的覺讓的腦子變得有點模糊。
“衛韞,學習好苦……”
忽然嘟囔了一聲。
好像還沒有從高考前的那段拼命刷題做卷子,泡在題海里的魔鬼日子里回過神來。
衛韞扯了一下角,眼底帶著幾分笑痕。
他的手輕輕拂過旁的孩兒的臉頰,臉頰微燙的溫度就在他的指腹間。
“你想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嗎?”乖乖地把下放在他的手掌,用那雙像是攏著一層水霧的朦朧眼瞳一瞬不瞬地著他,忽然傻兮兮地笑起來。
“是什麼?”衛韞的眼眉始終很和。
謝桃抿了一下,像是歪頭想了一會兒,說,“以前我沒有,”
在這個時空里,大多數人的人生軌跡就是這樣。
從最懵懂的時期開始踏上這條上學的路,這一去就是十幾年的時間。
就像謝桃這樣,很多人也同樣是迷茫的。
好像高考,大學,都是每一個人必須要走的一條路,但是在這條路的盡頭,他們又該去哪兒呢?
“但是那天孟姨和我說了一件事。”
忽然又說。
“問我,愿不愿意去第三時空工作。”
這是謝桃完全沒有想到過的事。
第三時空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謝桃到現在都還不太清楚。
但是孟黎春說,如果能夠在第三時空管理局工作,就能夠依靠時空管理局的工作牌,在兩個時空之間來回。
“但是說,因為我是凡人,所以要獲得工作資格,是一件很難的事。”
謝桃想起那天孟黎春說的那些話,靠在衛韞的肩膀上,耷拉著眼皮,聲音都變得有點悶悶的。
“謝桃。”
衛韞在聽說完這些話之后,他先是有些驚詫,而后便又皺了一下眉,手扶住的肩膀,讓坐正,“如果是因為我,你沒有必要去嘗試這樣的事。”
他能夠在兩個時空之間來回,不需要再為了他付出些什麼。
只要像現在這樣,就足夠了。
“但我想試試。”謝桃卻搖了搖頭,頭一回這樣固執地著他。
衛韞聽見認真地說,“不僅僅是因為你,其實我還想去那里的。”
這世上從沒有一個普通人真的甘愿平凡。
謝桃也是這樣。
與其讀完大學去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朝九晚五,謝桃更想去做一份不太一樣的工作。
是為了衛韞,也該是為了自己。
不愿意再依靠金去做一個永遠只能被等待著的人,也想依靠自己的努力,去到他的世界里。
也想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明明此刻,衛韞應該為口中的這些話而心生,但他卻始終面上不顯,在這般夜風輕拂的夏夜里,伴著聲聲的蟬鳴,他忽然住了的臉蛋。
“你是為了我,還是為了那只白羆?”
他這忽然的一句話,就讓謝桃頓時愣住了。
怎麼回事呀?
劇怎麼好像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當然是你了……”
謝桃梗著脖子,理直氣壯地說,“我是那種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桃桃:我不是我沒有啊,你不要講!
衛韞:我不太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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