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過了幾日,顧儀最終還是沒有去蒹葭殿拜會新出爐的趙妃娘娘,趙婉差人給帶了話,說謝過的玉如意,人就不必來了。
顧儀有點不清火門,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主。
但也想不了那麼多了,和趙婉本來也不可能為知己好友。
顧儀吃了一口果子,見多絡捧著一封蓋印的信函從外面進來,“稟娘娘,州來信了。”
這倒有些新鮮。
顧儀了手,高興道:“取裁刀來,拆開瞧瞧。”
多絡取了一柄短金雕花裁刀來,沿著封口,將信函小心地裁了開來。
顧儀見封中只是一頁薄薄的信紙,飛快地讀過之后,不由得笑了起來。
顧長通進京考滿,全家人都要一同上京。
待到京之后,顧夫人想給已經晉升嬪位的顧儀遞箋求見。
這事不難。
升了嬪位以后最大的便利之就是這個了。
吩咐多絡領著河殿的牌子先去司言司報備,待顧夫人一進京,就可安排一日召進宮來。
多絡領命而去,剛出河殿的宮門就和迎面而來的高貴公公撞個正著。
多絡臉上一紅,立刻后退半步,蹲福道:“高公公,沒事吧!”
高貴覺口被奔來的蠻力一撞,要吐一樣,“你……你跑什麼!咋咋呼呼!怎麼還沒學會規矩!”
多絡憨厚地笑了笑。
蕭衍此時才走上前來。
多絡還沒忘了登州軍營里挨得那十幾軍杖,臉頓時由紅變白,慌忙拜道:“奴婢參見陛下!奴婢這就回殿中去通報娘娘一聲!”
“不必了。”
蕭衍搖頭,只問說,“你這是要去哪兒?”
多絡老老實實答:“奴婢想趕趁司言司下值前去一趟,替娘娘傳話。”
“你速速去罷。”
蕭衍說罷,徑自進了河殿的大門。
高貴狠狠瞪了一眼多絡,而多絡聳一聳肩,飛快地跑走了。
寢殿之中,顧儀將州寄來的信函收進了榻旁立柜的錦盒。
聽到后腳步聲響起,回頭就見蕭衍走了進來。
他上尚還穿著明黃朝服,發上豎白玉冠。
慌慌忙忙拜道:“參見陛下,臣妾方才未聽見通報。”
“起來罷。”
蕭衍四下環顧了此寢殿,比屏翠宮敞亮許多,半開的軒窗外尚可見生機盎然的庭院,滿園春。
眼前的一方木榻之上垂懸數層月白,竹青紗幔,隨微風輕晃。
殿中香爐渺渺生煙,依舊熏著顧儀慣常的花果香。
他雖是第一次來河殿,卻覺得莫名有些悉。
顧儀見狀,淺笑道:“臣妾謝陛下恩典,臣妾甚喜歡此殿。”
蕭衍淡淡地“嗯”了一聲。
兩個前伺候的宮人躬殿,將裝有的托盤輕輕放置于殿中的木桌上,就悄聲退了出去。
顧儀看過一眼,走近了些,“臣妾替陛下更罷……”
蕭衍聞言展開雙臂。
顧儀便手先解了他腰上的玉帶,手溫涼,放置一旁后,再去他上的龍袍。
解開圓領下的扣子,見蕭衍的結微微了。
顧儀手上一頓,才復又去解其余的系帶。
盡量專注于手中作,卻敏銳地察覺到今日的蕭衍似乎有些不同。
即便不抬頭,也能到他的目時時刻刻地落在自己上。
此時正是日落時分,寢殿之中再無旁人。
余暉拉長了窗影投在青磚地上,也將兩人的影照得綿長。
一時無人說話,唯聞窗外歸巢的雀鳥或低或高地嘰喳鳴啼幾聲。
顧儀按捺住手抖,終于下了龍袍,轉而掛在梨花木架上,又取了托盤上的寶藍外袍替他換上,正要系腰帶的時候,卻被他按住了手背,“不必系帶了。”
顧儀方覺他的掌心滾燙,垂首“嗯”了一聲。
蕭衍見的雙耳已是微紅,三月桃花一般的。
兩人復又沉默了片刻。
顧儀抑住無端過快的心跳,剛剛抬頭,就見他眼中一亮,開口問道:“你麼?”
不明所以地搖搖頭,“不太。”
口中那句‘陛下嗎?
’還沒問出口,便覺上一輕,被攔腰抱進了層層紗幔之中。
瞳孔地震!
“陛下!”
蕭狗子!
木榻之上,蕭衍的面目近在咫尺,影如山岳傾覆住。
“朕到今日才知,古人說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竟是真的。”
顧儀臉上一熱,便隨波逐流了。
余暉落盡,月漸濃。
一更鼓響過,宮人被召進殿來備下了熱水。
泡過澡后,兩人才用了一盤點心聊以果腹。
卯時正,高貴公公準點來喚蕭衍。
見他離去后,顧儀半夢半醒地卷了被繼續睡覺。
等到顧儀一覺醒來,已過辰時。
河殿的宮人目不斜視地進殿來伺候梳洗,全程無聲無息。
顧儀也自覺頗有些赧,昨夜耳鬢廝磨,不管不顧,好像是有點鬧過了,宮人雖離得遠,料想也聽不到什麼,但還是不多說什麼了。
等到宮人捧了榻上換下的床單和被褥離開,多絡才端著一碗已經晾得溫了的藥殿。
“娘娘,用安神湯罷。”
顧儀接過喝了一口,口中卻沒有嘗到平時的苦味,藥味大不相同。
“這是陛下賞的?”
多絡點頭,“正是。”
顧儀緩緩舒了一口氣,笑了一聲,“這藥有些苦,你去取些杏脯來。”
多絡稱是,連忙轉去取。
顧儀心跳如鼓。
不確定這碗藥究竟是不是只是稍稍改了方子,仍舊是尋常的避子湯,還是說這藥已經全然不是避子湯了?
南朝既滅,朝堂之上中宮無主,天子無嗣的風波定然卷土重來。
這一回慎王沒死,蕭衍是不是改了主意,想要子嗣了?
顧儀適才真正地心慌了起來,若是提前真的有了子嗣,算不算劇偏差?
并且若真是,不是主?
覺就是重大的劇偏差啊……
但是,若是主有嗣……
顧儀想到這里,呼吸猛地一滯。
晃了晃腦袋。
不行!保險起見,還是維持原劇最為穩妥。
飛快地放下手中藥碗,起走到妝臺前,拉開了臺上三層寶匣的最底層,撥開數朵珠花之后,一個細長脖的白玉瓷瓶滾了出來。
在手里,拔開瓶塞,聞到了悉的藥味。
數了數,瓶中大概還有十數顆黑藥丸,這是當時上船的時候,醫政配的藥,此方定是原本的藥方子。
多絡很快就會回來,不敢再耽誤,倒出一顆藥丸吞下。
一小會兒之后,多絡取了杏脯罐子回來,見到藥碗已經空了,遞了杏脯給,“娘娘,若是怕苦,奴婢下一回就早備下餞。”
顧儀輕額頭,竭力笑了笑,“無事,等覺得苦了的時候,再去取餞也無妨。”
*
自南巡歸來,天子臨朝,言一再勸諫國祚大事。
立后立儲的奏疏驟然多了數倍,原本的立后人選,德妃,淑妃,因德妃降作了柳嬪,只余淑妃一枝獨秀。
左相齊若唐因為年前子齊霍許一案,收斂風頭,不敢多言,可依附于齊家這棵大樹的朝臣紛紛附和,皆贊淑妃德才兼備,時便有才名,乃是立后的不二人選。
右相柳放自不應和,柳嬪雖被責罰,但也不是全無機會,他連同王、宮二臣,提議另擇賢后,稱淑妃宮已過兩載,可一無所出,實在不是良選。
朝堂之上,吵吵鬧鬧,爭論不休,可皇帝并不偏幫,只作旁觀之態。
吵鬧了十數日,有朝臣另辟蹊徑,再起話頭,提議要給新京的慎王續娶慎王妃。
慎王一聽說此事,嚇得隔天一早就請命匆匆宮,于堂上長跪涕淚橫流,痛陳自己如何難忘早逝的先慎王妃,宛若梧桐半死,鴛鴦失伴,并賭咒發誓一輩子再不續弦。
此事才暫且作罷。
下朝之后,蕭律被請到了天祿閣中,宮人皆退出閣外。
蕭律額角早已急出了汗,焦躁地在閣中走來走去,“那些老東西又來害我!”
他抬頭凝視座上一臉云淡風輕的蕭衍,口中又表忠道,“蕭……皇兄……臣弟絕無此念!臣弟自歸京以來,謹小慎微,連門都不怎麼出,那些朝臣故意害我!皇兄,你且放心,你沒有子嗣,臣弟也不會有子嗣!你什麼時候有了儲君,臣弟再談此事!”
蕭衍要是無嗣,他就是繼承人,這些老東西啃不蕭衍這塊骨頭就又來挑撥離間,他這一次可要學聰明了。
蕭衍見蕭律如同困來回踱步,看他煎熬了小半刻,才道:“你怕什麼?
朕不疑心你,你就無事。”
蕭律頓住腳步,端詳了蕭衍一息,見他波瀾不驚,似不為這紛爭煩擾,他不低了聲,狐疑道:“你是不是已經有主意了?”
他心念一,大膽揣測道,“你……該不會是想立……顧儀吧?”
蕭衍冷聲道:“放肆!”
蕭律頓時了然于,笑了一聲,“嬪娘娘倒是好人選,不過家世差了些,要想立后,得先有子嗣才行。”
蕭衍不悅道:“你滾罷。”
蕭律心中得意,暗道,說中了你的心事吧,面上便服了,“臣弟告退。”
怡怡然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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