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無人,機會難得,不要害嘛。以後我幹正事了,怕是你想要親近都沒機會呢。”
“阿離,阿離!”又喚了聲,求歡似的湊近些許,淡淡的杏花酒香彌漫,說不清是醉了還是沒醉。
苻離神別扭起來,忽的抬手按住不斷湊近的額頭,呼吸急促了些許,低啞道:“別鬧,阿。”
“哎。”薑如願以償地應了聲,這才攏著過長的披風回到小桌便喝酒,叩著桌沿慢悠悠問道:“今年秋你就該及冠了,可有取好字?”
男子二十及冠而取字,這是自古以來便有的傳統。苻離道:“已修書給父親,由他取字。如今錦衛形勢張,我理應避嫌,便不回苻家行冠禮了,隻取了字便可。”
“既是不回苻家行冠禮,那我陪你。”薑道,“九月二十八,這回我定不會忘記你生辰了。”
回想去年自己為了備考忘了苻離生辰,讓他在上膳齋等了一夜的事兒,薑仍是心懷愧疚,舉杯道:“提前恭祝小苻大人年!”
苻離短促一笑,直接拿起酒壺杯,隨即仰首灌上一口,姿態幹脆利落,甚是瀟灑豪邁。
這一夜風雨綿長,斷斷續續到了半夜也不曾停歇,而酒肆的小廂房已是杯盤狼藉,桌上零落地散放著三四隻小酒壇。
薑有了上次湖心醉酒的經曆,此次不敢多喝,故而還勉強保持清醒,倒是苻離連喝了兩壇整,起時腳步不穩,目也有些遊離,顯然是醉了。
他這模樣,即便是雨水停止,也是沒法走回家了。薑索下樓去找酒娘開間客房暫住。
“幾間?”酒娘是外族人,高鼻深目,編細辮的頭上裹著嫣紅的輕紗頭巾,紅豔麗,著一口不太稔的漢話問道。
薑比了個手勢,道:“兩間,要幹淨的。”
“一間。”後,苻離不知何時飄了過來,一臉正經道。
酒娘見怪不怪了,爽朗一笑,磕道:“今日、客多,隻剩、一間房。”
“……”既是隻剩一間房了,為何方才又要問住幾間?
屋外雨聲纏綿,應天府的燈浸潤在雨水中,顯得格外沉重。薑也懶得與酒娘爭執,無奈一歎:“好罷,一間就一間,床要大。”
“你放心,夠大。”酒娘以輕紗遮麵,一手接過碎銀,一手將房間木牌奉上,“保管二位、怎麽鬧,都、掉不下來。”
薑心想:看出我是個兒了?否則怎麽會如此平常地說出這般潑辣大膽的話?
還未想完,一旁的苻離便接過木牌,拉著上了樓。
進門洗漱,寬,一氣嗬,苻離穿著雪白的中坐在頗有異域風的低矮寬床上,隔著朦朧的緋帳拍了拍側的位置,目灼灼道:“過來。”
薑將完臉的帕子順手搭在銅盆中,挑眉道:“小苻大人,這樣不好罷?”
“我抱你過來。”說著,苻離作勢起。
“別別!我自己來。”好在床榻夠寬,躺三個人也綽綽有餘,薑便從櫃子中抱出一床備用的薄被,了鞋從床尾爬上,道,“一人一被,不許,否則我上書彈劾你。”
說罷,自顧自躺在裏側的位置,蓋好被子,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
屋靜謐,燭影搖晃,可約聽到淅瀝的雨聲。不稍片刻,苻離吹了燈,側躺下,手隔著被子輕輕擁住了薑,主到反常。
腰上的♪傳來,薑驀地一僵,而後緩緩放了子,低低笑了聲:“醉鬼。”便閉目沉沉睡去。
待呼吸平緩,後的苻離才悠悠睜開眼睛,又湊近些許,收了手臂。黑暗中,他的眸子清明萬分,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哪裏有一一毫的醉意?
轟隆——
閃電將天空照得一片煞白,雷鳴聲中,雨勢越發急促,這樣的雨夜最適合安眠,也最適合衝刷一切骯髒的罪惡。
遏雲山莊,薛家別院,鮮如帶著腥氣的油漆噴濺在芭蕉葉上,轉瞬又被雨水衝刷得之餘下淡淡的紅痕。
院中,幾名黑人緩緩將帶的刀刃從一名年輕男子-出,任由那搐著倒在泊中。
“此人泄機,背叛了薛家,隻能按規矩死了。”簷下,薛長慶負手而立,看著一旁麵慘白的程溫道,“程狀元,我薛家的兒不是那麽好求娶的,薛家的生意也不是那麽好接手的,你若真心想為薛家一員,就該拿出些許誠意來。”
又是一道閃電劈下,將薛長慶劈一明一暗的猙獰,將程溫的臉照得煞白。
原來,一個人的裏竟然有這麽多鮮,汩汩地流出,與雨水混蜿蜒的小河流向芭蕉樹下,在夜中浸潤令人膽寒的暗紫。程溫雙手發,麵上卻勉強維持平靜,看著撲倒在地的,半晌才張了張毫無的,艱難道:“侯爺要如何,才能信任程某?”
薛長慶嗬嗬一笑,“很簡單,替我理幹淨這叛徒的首。若理的好,以後我們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薛家私刑殺了滁州府同知,若由程溫理了首,便是謀害地方從六品員的從犯,從此他的命運便與薛家的榮辱綁在一起,掙不得。
薛長慶打得一手如意算盤。
地上的漬越暈越大,不知過了多久,程溫下頜唞,緩緩開口道:“燒了他的,毀其容貌,深埋西山腳下荒地。庭前跡需一寸一寸衝刷幹淨,植上繁花綠樹,方能掩蓋腥味,不讓府豢養的犬隻嗅到端倪。”
“很好。”薛長慶將程溫的反應盡收眼底,“那麽此事,就給本侯未來的賢婿來辦罷。”
程溫將頭埋得很低,蓋住眼中的緒,勾起蒼白的道:“謝侯爺信任。”
大雨傾盆,西山怪鳥啾啾,程溫站在及腰的荒草中,渾,目空地看著黑人將那麵目全非的首拋坑中,一鏟一鏟填平。
他渾僵冷,袖中的五指握著一塊從死者腰間順下來的玉佩,直到手背青筋暴起,掌心一片鮮淋漓。
最後一抔土落下,埋葬了他的歸路,從今往後刀山火海,也隻能一往無前。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狀元府中的,滿眼朦朧說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猛地推開門進去,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竟是一路狂奔進臥房,才關上門便捂著嚨痛苦地嘔了出來,直到吐出苦膽水,眼角滲出淚水,死者那張模糊的臉仍在他腦中揮之不去,如同夢魘。
半晌,他倚著房門緩緩下`子,的裳在門扉上出一行痕。他一手握了從死者上拿下來的證,一邊唞著從懷中拿出一抹鮮豔的紅……
是個同心結,與曾經贈給阮玉的那隻如出一轍。
五指收攏,同心結在他掌心扭曲。程溫將頭埋臂彎中,冷極了似的唞,似是嗚咽,卻沒有淚水,瑟瑟的影子投在門上,像是一隻孤軍戰的絕困……
這是他的債,是他的戰爭,理應由他來結束。
雷雨聲還在繼續,應天府宛若一座死城。
尚書府,趙嬤嬤守在阮玉的病榻前,腦袋一點一點打著瞌睡。
一道驚雷劈過,大地震,床榻上沉睡的人似是驚著似的,大一聲睜開眼來,渙散的視線直愣愣盯著床帳,沒有焦點。→→
趙嬤嬤立即醒來了,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睜眼的姑娘。趙嬤嬤呼吸一窒,了眼,不可置信地聲喚道:“三姑娘,你……你醒了!”
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一會兒阮玉的頭發,一會兒的臉頰,眼眶瞬間紅,哽咽道:“我……我不是在做夢罷?姑娘,姑娘,你醒來了是麽?你看看我啊姑娘!”
阮玉隻是直直地瞪著眼,不說話也不,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見這副閉了氣的模樣,趙嬤嬤滿臉的驚喜瞬間褪盡,抖著,輕輕搖晃阮玉的雙肩,哭道:“姑娘,你這是怎麽啦!你要是醒來了就說說話,別嚇著嬤嬤啊!”
“來人!來人哪!”趙嬤嬤崩潰大喊,聲音淹沒在嘩嘩的雨聲中,顯得勢單力薄,“姑娘醒來了,快大夫!”
嗬地一聲,閉了氣的阮玉忽的咳出一大口濁氣,渙散的眼睛也漸漸回神。怔怔地轉脖頸,無神的雙目打量著又驚又喜、滿臉淚漬的趙嬤嬤,幹枯的瓣張合,痛苦地皺著眉,一字一字艱難道:“你……是……誰?”
第74章
卯時,天還未亮,薑下意識一個大翻,手臂卻到了一片冰涼空的被褥,朦朧睜眼一看,側之人早已不見。
著眼睛披下榻,趿拉著鞋開紗簾去,隻見廂房燭臺淚盡,昏暗微弱的燭中,苻離已梳洗穿戴整齊,正背對著薑係護腕。直到此刻,薑才恍然發現苻離的肩背寬闊結實了許多,全然不似記憶中的年那般青單薄。
原來,三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
聽到後的靜,苻離維持著係護腕的姿勢轉,看了衫鬆散、發垂散的薑一眼,眼中閃過一淺淡溫和的笑意,低聲道:“穿起來,回去再睡回籠覺。我待會需去衛所點卯,先送你回家。”
薑懶洋洋應了聲‘好’,打著哈欠推窗一看,清晨的線晦暗,朱雀街的亭臺樓閣鑲嵌在一片的黑藍中,空氣裏氤氳著青草和泥土混合的香味,而一夜的大雨已經停歇。
街道寂靜空曠,隻有幾家早起的早點鋪子開了張,正熱氣騰騰地上著蒸籠和粥水等。兩人在臨街的鋪子裏吃了粥和夾燒餅,回到長安街旁時已是天微明。
兩人在屋門前分道而行,苻離回屋換了袍便向東前去北鎮司練緝查,而薑則回屋補個回籠覺。推開院門,平日負責漿洗做飯的婦人竇嫂已經在忙碌了,薑著實沒睡醒,打著哈欠對福禮的婦人道:“竇嫂,我已經在外頭吃過飯啦,不必給我做早膳。”
竇嫂忙應了聲‘是’。聞到薑上有酒味,裳也是昨日穿的那,這個伶俐的小婦人便問道:“可要給小東家煮碗醒酒湯?”
說來有趣,這位竇嫂的夫君便是負責苻離府上雜務的竇校尉,夫妻倆各自侍奉對門的兩家小年輕,故而竇嫂一向苻離‘東家’,喚薑為‘小東家’。
“不用勞煩,我睡會便好。”說著,薑手去推臥房的門。
階前滴水,空氣,薑的手指上廂房門扉,忽的一頓,敏銳地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
每天出門,總是習慣地將房門關,可今天的寢房們卻是虛掩的,敞開了細小的一條。當時薑也未多想,隻回頭問道:“竇嫂,你幫我打掃過寢房了麽?”
“沒有呢二東家,我今晨才剛來,還未來得及打掃。而且進您的寢房整理清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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