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前世生活的那個年代離現在太遠，導致也不知道現在賣什麼東西能賺錢，但有剪報紙的習慣：“我看報紙上好像有什麼隨聽，BP機，聽別人說羊城那邊比咱們這邊便宜。”

“聽更生哥說的嗎？”二娃沒容宋招娣開口，“一準是聽他說的。只有他現在還跟我們以前在羊城認識的那個人聯系。”

宋招娣：“那你去問問他。以前你們在羊城買的冰箱就比擱這邊買的便宜一半。如果那邊的電視機和冰箱還比這邊便宜，那你們就賣冰箱。賺點，一趟也能賺幾千塊錢。”

“我先問問吧。”二娃道，“娘，你覺得我跟他們合伙怎麼樣？”

宋招娣點頭：“可以啊。你出錢，他們出人，回頭你分點就是了。不過，二娃，我可得提醒你，你如今的生意比別人的好，全是因為你們廠每個月都有新款上市，你如果一味想著賺錢——”

“娘，我知道您擔心什麼，不會的。”二娃道，“我還想去國外開個人服裝展呢。”

宋招娣：“你沒忘，那我就不說了。對了，你那幾個朋友是擱咱家住一晚，還是上午過來，下午就走？”

“從我廠里到這邊得兩個小時，上午從那邊過來，下午就走的話，累的。”二娃思索道，“趕明兒我問問他們吧。”

二娃口中的朋友，就是二娃第一次在帝都開服裝展，幫他拉椅子的那幾個人。去年年底，幾人跟二娃搭上線，二娃覺得他們不錯，今年在帝都搞服裝展，就直接聯系他們。

有一次跟幾人聊天時，二娃說了，說他的服裝廠是他娘幫他辦起來的，幾人就要來看宋招娣，順便向討教生財之道。

放暑假的時候，二娃打電話問他們什麼時候過來，一個個都嫌熱，就跟二娃說，過些日子吧。

上個月二娃在帝都搞秋冬服裝展，幾人又跟二娃說，認識他將近一年了，還不知道他家門朝哪兒，實在不像樣，年前一定得來一趟。

二娃跟宋招娣商議好，第二天上午到廠里就跟幾人打電話。

沒過兩天，當初幫二娃借椅子，布置場地的那四個人都來了。二娃親自下廚，可把四人驚得不得了，愣是在鐘家住三天，海鮮吃膩了才回去。

四人回到家，也不管家里人同不同意，就收拾收拾東西飛到杭城跟二娃匯合，五人一塊前往羊城。

當初送二娃冰箱票的那個男人，事后想想，十多塊錢買一條子太虧了。更何況不止一條子，好幾件服呢。不過，順順利利把對象娶回家，看到他媳婦天天穿他買的服，男人心里那點不舒服也慢慢消了。正因如此，后來更生托他買唱片機，他才幫更生買。

去年二娃在朝廷臺打廣告，男人看到“春秋服飾”四個字，越看越眼，打開大柜翻出紅子，男人總覺得被忽悠了。

第二天到商場里一問，沒有春秋服飾廠生產的服？托朋找友，打聽到暫時只有帝都有賣，男人就托朋友買兩件。

服拿到手，價格比當初二娃賣給他的貴，做工還沒以前的好，男人立刻給更生打電話，問他服的事。

更生告訴他，當年賣給他的服是設計師親手做的，他現在買到的是工廠里的工人做的。一個是工，一個是流水線，自然沒法比了。

男人又問更生，那個設計師是不是春秋服飾的老板。事已至此，更生就告訴他設計師是他弟弟二娃。之所以騙他，是二娃那時還小，說服是他做的，也沒人相信。

男人想一下，如果更生跟他說，服是個半大小子做的，他的確不會買。于是就原諒更生。更生見狀，主提出二娃給他做兩套中山裝。

最近一兩年流行中山裝，二娃給他做兩套全中山裝寄到羊城。市面上一套全中山裝一百塊，男人收到服，別提多高興了。給更生打電話的時候，就跟更生說，他們兄弟再來羊城，他做東。

二娃出發前就給那人打個電話。對方接到他的電話就跟單位請假，去機場接二娃。

第二天，男人就找個懂行的人帶二娃他們去進貨。二娃和他的朋友們拿到最低價，第三天下午就做火車回去了。

一個月后，四人分給二娃兩萬塊錢。二娃收到匯款單，取到錢直接回家。到家見著宋招娣就把錢給：“娘，家用。”

“我養你這麼大，就給這麼一點家用？”宋招娣拿起鈔票，瞥他一眼，“一個多月就賺這麼多，你那幾個朋友應該有能力還你的錢了吧？”

二娃：“已經給了。早幾天他們給我打電話，提到分賬的時候，我主管他們要的。不出您所料，他們就猶豫，還沒一分鐘，就同意把錢還給我。”

“你也別不高興。”宋招娣道，“現在退出來，你們還是朋友，等到以后可能連朋友都做不。再說有的人拎著一袋子錢找上門，他們也不見得愿意跟人家做朋友。錢可以慢慢賺，朋友沒了，拿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來。”

二娃：“我知道。如果換我剛開始進貨的時候沒有錢，我朋友出錢，我出力，我賺到的錢分給他一部分，我會覺得應該的。時間長了，我心里也會不平衡。

“我現在退出來，他們可能還有點不好意思，總覺欠我點什麼。以后我找他們辦事，他們會更盡心。反之，會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看來你是真知道。”宋招娣笑道，“這筆錢我先給你存著，哪天資金周轉不開，我再給你。”

二娃笑道：“哪用得著您的錢啊。我那幾個朋友現在有錢，真沒錢了，也是找他們借。”

今天振剛休息，二娃回來的時候，他還在樓上睡覺，迷迷糊糊聽到二娃的聲音，眼睛，醒醒困就下來了。倚著樓梯扶手聽二娃說完，振剛才問：“你那幾個朋友會不會被打投機倒把？”

“不會的。”二娃道，“他們賣的東西，百貨公司，別的個工商戶也在賣，又不是壟斷整個市場，抬高價，牟取暴利。他們賺的錢多，是因為資金多，進的貨多，賣的多。”

宋招娣：“我也特意查過，不屬于投機倒把。不過，二娃，你也得提醒你那幾個朋友。”

“不用我提醒，早兩年全國嚴打，不算吳家和施家的人，他們那個圈子也有不人折進去。指不定哪天還反過來提醒我呢。”二娃道，“說起他們，早些天我們從羊城回來的路上，他們還跟我說，施家的幾個小輩也跑了。”

宋招娣：“這麼說施蓮在外面混得不錯？”

“我問過他們，他們也不清楚。”二娃笑道，“不過，他們倒是跟我說過，他們家的長輩沒夸更生哥。”

振剛好奇：“夸更生心狠手辣嗎？”

“小心他對你心狠手辣。”二娃提醒他。

振剛：“我又不在他面前說。只要你不告訴他，他不會知道的。快說說，怎麼夸的。”

“也沒怎麼著，就是覺得更生哥年紀輕輕，不但腦袋聰明，膽子不小。”二娃道，“我跟我那幾個朋友說，更生哥是知道咱家和廉家關系好，跟肖家也有點，吳家和施家不敢跟他正面鋒，他才敢幫大革命期間遭到吳家和施家惡意打的人。

“可我那幾個朋友說，有些人就算知道更生會幫他們，吳家和施家不敢明著更生，也不敢去找更生哥。還是等吳老頭死了，施蓮走了，才敢去有關部門冤。”

振剛有些失：“就因為這點？他們是不是不知道大娃？要是認識大娃，豈不是又要給大娃介紹對象？”

“他們確實不知道。”二娃道。

振剛眼珠一轉：“那你別在他們面前提大娃，多說說我，年輕有為，智勇雙全，上得了手臺，下得了廚房，最主要一點，現在單。”

“你的臉皮怎麼比大哥還厚。”二娃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一個醫生，智勇雙全，你說的時候都不覺得臉疼嗎？”

振剛：“我比你還小，能跟你同時考上大學，說明我聰明。年紀輕輕，敢闖戰區，說明我勇敢，我說我智勇雙全，哪點錯了？”

“還真沒錯。”宋招娣點頭，“二娃，以后見到你那幾個朋友，直接跟他們說，振剛特想娶媳婦，請他們給介紹幾個。”

振剛連忙說：“別，別說得這麼直接。二娃，照我剛才講的說，他們家的長輩會主找咱們的。”

“你想多了。”二娃道，“我朋友的長輩工作很忙，不直接說，人家才懶得管你有沒有對象。對了，振剛，我聽說前線有軍，你到那邊自己找一個唄。”

振剛：“你以為我沒想過？關鍵是人家軍不跟我來這邊啊。我想到這一點，就覺得特別麻煩，還是算了吧。”

“結婚嫌麻煩，還好意思羨慕你哥？”宋招娣打量他一番，“你哥可是跟靜靜了兩年才結婚。這麼沒耐心的話，趕明兒回來，我找人給你介紹，幾天覺得合適的話，就去扯證。”

二娃：“那要是過幾天覺得不合適呢？”

“那就離婚。”宋招娣說著，停頓一下，看向振剛，“離婚再結婚，是不是覺得更麻煩？”

振剛點點頭。

宋招娣頓時想揍他：“你一天還得吃三頓飯呢。”

“今天晌午可以不吃。”振剛道。

宋招娣點點他：“我看你離挨揍也不遠了。”

“誰啊？”振興見該做飯了，就和柳靜靜過來，進來看到客廳里除了宋招娣，只有二娃和振剛，“振剛犯什麼錯了？”

振剛瞪眼：“為什麼是我？你可是我親哥。”

“老師說也，那肯定不是二娃。”振興道，“叔踢過二娃。”

二娃：“振剛想結婚，又嫌談麻煩，把你老師氣得不輕，你說該不該揍？”

“不該揍。”振剛臉一喜，振興繼續說，“他就不該結婚。”

振剛臉垮下來：“哥，咱爸媽要是知道你這麼說，晚上就得來找你。”

“不會的。”宋招娣道，“你哥房里還有個靜靜，你爸媽不好意思進去，不會找你哥，只會來找你。”

振剛臉微變：“老師——”

“做飯去吧。”宋招娣道，“趕明兒到戰區，沒事時給同事做點好吃的，自然會有軍追你。”

振剛忙問：“真的？”

“真的。”宋招娣道，“別看大清早就亡了，如今會做飯的男人真不多，主做家務的男人就更了。十九年前，咱們整個家屬區就鐘建國一個。十九年后的今天，天天早上洗服的男軍，依然屈指可數。”

振剛點點頭，突然想到：“那萬一軍覺得我一個大男人，做飯洗服很不像男人，怎麼辦？”

“那就涼拌。”二娃道，“這麼想的人，就算哭著喊著要嫁給你，你也不能娶。不然，要是知道我會做服，得天天說我不男不。”

宋招娣：“還真有可能。到那時候我把你趕出去，你可不能怪我偏心。”

“老師，他還沒去呢。”振興道，“他到了前線也是在醫院里，哪有機會見到什麼軍，護士還差不多。”

柳靜靜：“如果只能見到護士，那就不用在前線找了，以后往這邊調還麻煩，就在他們醫院找就行了。”

“估計沒看上醫院里的護士。”宋招娣打量一番振剛，“想挑個好的還嫌麻煩，回頭還是跟沈影結婚算了。”

“我不同意！”

宋招娣回過頭，見鐘建國拉長臉，站在門外，連忙沖振興擺擺手，示意他們趕去做飯：“又不是你娶，你這麼激干什麼。”說著話迎上去。

“你知道我什麼意思。”鐘建國下外套，“誰都可以，就沈宣城的兒不行。”

宋招娣：“那如果沈影說，就算媽死了，也不管，你還不同意？”

“那更不能同意了。”鐘建國道，“這麼狠心的姑娘，堅決不能要。”

宋招娣深吸一口氣：“那你覺得我心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