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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上之后劉棗花往外跑得了,尤其剛把出喜脈這段時間，稍微有個不好都可能把娃兒搞掉，就格外仔細起來。家里頭那點活撇不開，還是得做,菜地就給程家富了。從立春以后，雨水驚蟄春分清明谷雨……每個節氣上都有許多農活，和相對清閑的冬日時相較，眼下是農忙時分。

尋常人家哪怕有點家底，也不會跟程家興一樣雇人種地。所以說，即便飯桌上經常能見葷菜，程家富看起來還是比過年那會兒瘦了一些。

人是瘦了一些，氣神還可以，看他起早貪黑的卻不苦也不累，每天都有勁。

當爹的包括兄弟兩個都在田間地頭上忙活，程家興就無聊起來,前段時間他抱著閨出去還能找著人吹牛聊天,最近村里的老榕樹下都沒幾個閑人，這一無聊起來，程家興想起他們先前草擬的計劃，往鎮上跑了幾趟，考察鋪面。

這一去就發現,紅石鎮主要就是兩條叉的長街，其他都是小巷，小巷里是民宅。鎮上做買賣的自然都集中在兩條長街上,鋪面說也不，可要說生意好點就茶館賭坊這種地方，其他那些只不過湊合。遇上趕集那天，各鄉的人往鎮上趕，是能見著熱鬧場面，可要是不過節且不逢集，平常的話很多鋪子都清清冷冷的，一整天下來沒幾個客。

這種況下要做買賣，虧本不至于，也很難見著天天客滿的盛況。

看明白以后，程家興回來跟何杏說，鎮上都是逢集掙錢，平時搞頭不大。

“過兩天我趕牛車進縣里看看，把平時和趕集日對比起來，看縣里買賣能不能做，這樣一來可能要出去個兩三天。”

親這麼久了，他話里的意思何杏能聽不懂嗎？

“有我在家你還不放心？比起家里面，你出去才該當心些，看明白了就早點回來。”

媳婦兒要是不好說話，得想法子勸服，好說話，程家興也犯病，又舍不得走。想到得有兩三天見不著媳婦兒跟閨，這還沒出門他已經惦記上了。

這時已經是四月份，百日宴都是兩個月前的事，要算起來，小冬菇已經五個多月大了，這時候就能看出的確到當娘的影響，對比別家孩子，手腳都很有力，別人還在側翻的時候就會滾，別人學坐的時候已經在床上爬了……程家興很喜歡拿大紅大綠的布玩去逗，看閨手來抓他就往后，反復幾次小冬菇就生氣了，表現為會放棄抓玩這個事，直接手往當爹的上招呼，經常是一掌拍他子上。

小閨要長娘那樣還需要很多年，現在只是個比別家孩子手勁兒大的小寶寶，真得慶幸還是個寶寶，沒給當爹的一下拍骨折了。

程家興皮糙厚的，還覺得不痛不，何杏就說他了。

“你別老是招，打你打習慣了總有一天能給你拍斷。”

“這哪是招？我是在鍛煉！看看咱閨，現在的反應比前頭就快多了。”程家興還是知道分寸，逗一會兒就讓抓住，抓住玩會兒勁頭過去自己就扔了。

除了這些布玩，他還去買了個撥浪鼓，不管閨在干啥，只要聽到那鼓聲就會扭頭左右看，用這個吸引注意總是能功。

這年頭給小孩子的玩不多，冬菇有這些都很讓村里孩子羨慕。每回抱出去，只要拿撥浪鼓轉一轉，給村里其他孩子聽見就會有人跟著來……

當爹小半年以后，程家興覺得他已經很會帶孩子，黃氏看見總說他這不是帶，是玩兒。何杏瞅著他肯花時間跟閨玩就好的，他抱人出門都很練，家里有個啥事把娃兒給他看著完全可以放心。雖然這傻爹經常把他閨氣到想打人，小冬菇也不記仇，轉又跟他親親熱熱。

他倆真是特別合拍，完全能玩到一起，何杏總懷疑這閨雖然傳到的手勁兒，其他方面恐怕更像程家興一些，表現出來活潑好的樣子和娘口中自己小時候完全不同。

只要想到閨像爹這種可能，何杏就忍不住去想長大一些之后。

等有個三五七八歲，該不會天天出去捉攆狗甚至打遍全村……

程家興啊，那可是混混出，聽說以前經常跟人干架的。

何杏還在擔心閨該不會長歪苗的時候，程家興趕車牛車依依不舍的往縣里去了，臨走之前不讓何杏親了他一口，還跟小冬菇同鴨講來著。說了些啥何杏都沒去聽，只瞅著程家興可憐說了一通，小冬菇并不能會什麼離別的愁緒，讓當爹的浮夸表逗樂了，咯咯笑了一通。

“爹說要出門你就高興這樣！真是個小沒良心的！算了算了不說了，我這就走了！”

何杏把閨抱回來，跟著送了他幾步。

程家興擺手讓回去。

“你出去當心，遇到該花錢就別省，辦完事早點回來。”

“知道了，你才是，這兩天閨全要你自己帶，忙不開就去村里請個人來屎尿布，也就幾文錢的事。”程家興說完擺擺手，趕著牛車走遠了。

他去縣里做實地考察這個事，事先沒告訴家里其他人，當娘的也是忙完過來看孫時發現兒子不在家，問了媳婦兒才知道的。

何杏說他去縣里面辦事去了，過兩天才會回來。

黃氏又不傻的，做媳婦兒的這樣說，沒再追問是去辦什麼事。兒子家立業了，就不會把什麼都告訴爹娘，許多事都是跟他媳婦兒商量。

“三媳婦你一個人在家行不行？還是我過來陪你兩天？”

“娘你還有家禽家畜要管，來我這頭住著多麻煩？就哪怕真要擔心也該擔心出門的不是？”

“換別人出去興許是會放心不下，老三他機靈著。”黃氏順手拿了個布老虎在小冬菇眼前晃了晃，一邊逗一邊問，“前兩天你兄弟是不是過來了一趟？我遠遠看著是空手來的，是給你帶話？”

“東子說小跟著要嫁人了，喜事就是這個月辦。”

黃氏就響起來，何杏說過得，娘家有個堂妹跟朱小順說了親，“四五月間地里活那麼多還辦喜事？咋不選在農閑的時候？秋收后春耕前不就好？”

這話何杏也問過，“東子說算出來幾個好日子都在農忙這一陣，還說尋常嫁娶沒那麼麻煩，就招待親戚朋友吃頓飯認一認人，耽誤一兩天的事。朱小順他跟我家這個有點像，平常也不太下地，至于說小家里，寶叔是殺豬賣的，這陣子有空，反而冬月臘月他趕著收豬殺豬忙不過來……左右他們定在這個月，方方面面肯定也考慮過，咱們到時候還一份禮，趕個熱鬧就是。”

當初程家興娶媳婦兒，朱小順是送了厚禮的，現在他要親了，娶的還是何家姑娘，程家興也覺得要還一份禮，正好這兩天他趕牛車進縣里考察，打算順便買點什麼。

……

出門時說兩三天后回來，他的確是那時候趕著牛車回來的，整個人看著跟出去那天沒什麼差別，要說不同就是換了裳，還有就是本來空的車上拉了一堆東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程家興把牛車趕到家門口，沒趕著卸貨，就在跟過來的媳婦兒臉上親了一口，親完抱過他閨。

“這三天冬菇想沒想爹？”

他問的時候把閨舉起來，上下左右的瞅，瞅完喪氣道：“都胖了，看樣子是沒想。”

何杏唬他來著：“你沒聽過抑郁嗎？”

“抑郁？”

“就是三天沒見你，心里難，難起來就多吃了點……”

明顯是在鬼扯，程家興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是這樣？那冬菇想爹了，你沒想你男人！你怎麼就沒胖呢？”

何杏看看快跟閨一樣稚的某人，不理他，轉卸貨去了。

“你不是去縣里考察市場了？結果比鎮上如何？那些店面平常客人多嗎？趕集日呢？”

“比鎮上當然要景氣得多，買賣可以做，我找了個牙行，讓他們替我打聽看看有沒有好的鋪面，約的半個月，過段時間還要進縣里一趟，順利的話到時候就能把鋪子買到手了。”

程家興辦起事來一點兒不糾結，作麻利得很。他這麼說何杏也放心，自家這個想事一貫全面，從認識他至今還沒出過什麼紕，經常是只要有一丁點的征兆，他就能預料到后面會發生什麼，周圍的人里面，何杏還沒見著比他頭腦靈的。

“半個月后進縣里，那不就在朱家辦完喜事之后？你說要去備一份禮，備上了嗎？”

“我還能忘了嗎？”

何杏還想拿過來看看，程家興說那沒啥好看的，說著就從懷里面出個藍布袋子。何杏沒急著打開，問他是什麼？

“你自己看。”

打開就是把銀梳子，手拿那一方有兩面浮雕，雕的孔雀圖樣。

掂過就知道這梳子是純銀的，本就不會便宜，還做了這麼復雜的雕刻：“多錢買的？”

程家興沒告訴，就問喜歡不？

“我路過銀樓的時候想起來，親之后還沒給你打過首飾，就進去轉了一圈。我進去的時候人家還不稀罕招呼我，拽著旁邊一個穿綢衫的說了半天。我自己看來看去，本來有個白玉頭的木蘭花簪子也很好看，我想著你怕磕買回來恐怕也不會用，就要了這個梳子。我讓他給我包起來的時候他還不敢相信我買得起，看我掏出錢來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咋樣？媳婦兒你喜不喜歡？”

要說這個雕工，是沒有后世的巧，放在這時候也相當難得了。

何杏笑彎了眼，一看就很喜歡的樣子。

這下程家興可痛快了，說他本來還想給閨買個小鎖，又怕掛在脖子上扯來扯去的勒著，“我蹲那兒想了半天，最后也沒買那個鎖，我買了個小銀鐲子。”

何杏沒讓他直接套在冬菇手上，也拿過來看了，仔細了一遍做得倒是圓沒有刮手的東西。試著給戴了一下，想著要閨覺得不舒服就趕取下來，結果喜歡的樣子，沒手去拽去扯。

“不往里放那戴著也行，要往里塞的話，還是得取了……先戴兩天看看，怎麼說都是爹的心意！”何杏拉過手，在掌心上親了親，問閨喜不喜歡？

興許是手心里，一親就笑，咯咯笑。

他出去那兩三天忙著辦事到也沒覺得非常難熬，這一回來，看到媳婦兒跟閨，心里頭驟然就熱乎起來，覺奔波啊辛苦啊都值當。這之后十來天，朱家給朱小順辦了喜事，迎娶河對面魚泉村的何小。這場喜宴的排場是比不得當初程家興娶妻，可也是非常熱鬧的，到那一天，大半個村的都去湊了熱鬧，何杏抱著兒，等程家興把前后門的鎖掛上，包括灶屋也鎖好之后，他們一家去吃了席。

本來按照村里的習慣，去趕婚禮的要在朱家熱鬧一天，但因為小冬菇的關系，何杏吃過午飯就回去了，要給閨喂。

當娘的抱著閨回到自家院里，出鑰匙要開門，就發現不對。

前門上掛那把大銅鎖有被撬過的痕跡，可能撬的時候了手，刻痕都留在門上了。何杏就想去老朱家把程家興喊回來，想想還是拿鑰匙打開門，把閨喂過才去的。

本來是商量好的，程家興代表他們一家給朱小順捧一天場，吃過午飯就直接回來。那頭程家興跟人說著話，就發覺媳婦兒倒回來了。

沒等他迎上去，人已經到旁邊來。

“吃好了沒？吃好了跟我回去一趟。”

邊上人一把抓住程家興的手腕，說不行！“程三媳婦兒你自己回去可以，可不能把人帶走了，我們話沒說完，酒也沒喝痛快！”

坐一桌的都在起哄，說什麼爺們喝口酒婆娘家也要管嗎？

“今天這麼好的日子！你別掃興！”

程家興甩開旁邊人的手，問何杏有啥事？

本來說好的突然起了變數，這中間能沒問題？

何杏就耳邊告訴他家里鎖頭被撬過，讓他回去看看。

上回周大虎婆娘丟豬油就是在出門吃席的時候，做賊的還真會找時間上門，知道家里頭沒人才來的。

聽說有人到他家去撬了鎖，程家興還喝得下酒？他一下站起來，跟上就要走，坐在長凳另一頭的差點摔了。正要罵他個妻管嚴，就發現有人先一步跟了上去。

“說好鬧一天，咋的你就走了？回去干啥？”

“得，你不說我跟你看看去！”

這一看，還真是，不前門上這把，包括后門甚至窗戶都被過。程家興開門一看，屋里還規矩，看樣子賊沒進得來。

“幸好我去買鎖的時候沒貪便宜！要不今天真要挨！”

要是平時還能跟旁邊院子的打聽看看都有誰過來，今兒半個村子的都去朱家吃酒了，這還真不好打聽。

程家興還在琢磨該咋辦，劉棗花到了，是注意到程家興急匆匆的走，跟過來看況的，過來聽說這頭差點遭了賊，起先不敢相信，然后想起一件事。

“我這不是懷著娃，怕在朱家院子給人著，就過去得晚，我過去的時候看到旁邊二爺爺家麥地里有人在干活，要上你家肯定得從那頭走的，你去問問沒準他看到都有誰經過。讓賊盯上就沒個安心的時候，總得把他揪出來。”

二爺爺家的麥地啊……

程家興讓何杏就在家里，他這就出門去打聽了。

人家說上午路過的人多，但要是臨近中午朱家開席的時候，那會兒就只有三四個，其中一個還是比著時間過去吃的劉棗花。

中午開席這個時間是程家興鎖定的，他覺得來做賊的應該不是臨時起意，估想到朱小順親程家興肯定會帶媳婦兒上朱家吃席，才選了個他們一定不在的時候過來。甭管出門早或者晚，開席之后這兩刻鐘三合院里肯定沒人，那賊該是掐著點兒來的。

雖是猜測，程家興覺得這種可能很大，他準備先問到午前過來那幾個的名字，查一遍再說。

這一查下來還真有發現。

當天下午程家興就把懷疑目標鎖定在董大力的兄弟董小力上。

一方面董家實際上離程家三合院有段距離，他們在這頭也沒有田地，沒事應該不會到這邊來。另一方面董小力最近手頭有點，聽說在外頭欠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