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昰坐得靠后了,只瞧見青年半張側臉,著前頭問:“那是何人?”
唐荼荼:“那是鵲哥,公孫他二姑家的兒子,他倆是表兄弟——家是本地的名儒大家,據說他家祖上是孔子有名有姓的弟子,六朝時又出過兩代大儒宗,家學深厚,所以千年過去也沒斷傳承——鵲哥這房是如今的嫡枝,天津的儒林講壇就設在他家祖宅門口。”
“他家有間大屋子,專門存放家譜的,哪支哪脈、哪位祖宗有過杰出就,全編寫冊,供后人瞻仰。河北、山東那邊常有人過來請家譜,都是為尋問祖來的。”
唐荼荼著聲給他介紹。
可二哥不關心誰的家譜族譜,話才落,晏昰幽幽一眼:“你又認了哥哥。”
唐荼荼干笑:“……這位,當初也是我從澡堂子里背出來的……聚過好幾頓飯,也一塊踢過蹴鞠,總不能老公子公子地喊……他們那個圈子,不是堂親就是表親,喊了一個不喊那個又不合適……”
唐荼荼氣兒虛地講不下去了。
客氣慣了,在山上對著民工都要喊大叔大伯的,“哥,早呀”和“大伯吃了沒”的意思差不到哪兒去,都是招呼一聲的客氣話,常常是瞧一眼別,順就溜出來了。
但二哥好像比較在意這個……
唐荼荼反復默念兩遍“以后不能隨便喊哥,不能隨便喊哥”,尋思以后得給上加個扣,不能順人了。
幾層船艙安排他們這些人富富余余,宿舍分大通鋪和貴賓間,因為海滄船不是豪華大游,是戰船,往日兩層腹艙住船員和水兵,是集宿舍——只有甲板上的艉樓是單人間,平時住船長與船,這會兒一躍變了貴賓樓。
十幾個單人間,公孫景逸憑喜好,想給誰住給誰住,樂淘淘招呼:“茶花兒你挑一間,可別挑向面,出了太曬死你。”
唐荼荼進門一瞧,單間七八平米大,為了節省空間,頂矮得幾乎要下來,像個扁扁方方的盒子,一張床,一張桌,箱、架、臉盆等什架見針地著。
哪怕設極盡奢華,又掛繡畫,又擺花瓶,再怎麼講究也是仄的。
唐荼荼最怕在抬頭見頂的房間里睡覺,主去樓下睡通鋪了,通鋪一間房八到十張床,就要寬敞多了。
這艘戰船服役的年份不長,霉味還沒染進艙房,寢是統一的紅木,不知是不是水兵走前拾掇干凈的,房間里飯桌、架、臉盆架都排得行列,得锃亮,很有后世軍人寢室的味。
唐荼荼一眼就看上了。
和從人堆里鉆出來:“茶花兒,我跟你一塊住通鋪吧,單間小的像副壽材,怕是要做一宿噩夢。”
唐荼荼就這樣有了室友。
航程一天半,隨行艦隊里又有兩條淡水船跟著,這一路用水不吃,洗頭、泡腳都方便,倒不像飄在海上。
唐荼荼汗出得快,下小,在屏風后邊。
從小在孩兒堆里長大的和不知道避嫌,這丫頭,不錯眼地盯著鼓囊囊的口,表有點驚奇。
“茶花兒,我跟你小嗎?這樣式跟我的不一樣啊。”
說著話,已經睜大眼湊過來了,唐荼荼躲沒躲,窘窘道:“你別湊這麼近,我給你拿一條。”
換洗帶了三,從包袱里翻出條干凈的文拿給和看。
和:“這是你家嬤嬤的?這兩個圓碗是干什麼用的?邦邦的,穿著不硌得慌嗎?”
唐荼荼只好說:“這條我沒穿過,要不你穿上試試就知道了。”
和:“行啊行啊!這是怎麼穿的?”
將門家的姑娘打小沒短過吃喝,發育得拔,兩人尺寸倒也合適,和齜牙咧穿上,扭著脖子往背后瞧:“怎麼這麼勒,我是不是沒穿對?”
唐荼荼給調了調肩帶,有點窘迫,心說這丫頭是真不認生啊,舉著胳膊任,一點不害臊的。就說珠珠那麼點歲數,洗澡都要把門關得嚴嚴實實了。
做花了唐荼荼不心思,以前穿的是袔子,就是一塊布圍在上,側面開條,像個桶似的把人到腰全裝進去。講究點的,往腰側綴兩針收收腰線,下邊一寬綢帶,繞過背系一圈,在右臂下方打個結。
那滋味兒……唐荼荼每天打早兒起來第一個喪臉,必定因為這個。
還是上個月,看見匠人拉拔鋼鐵的技,才猛地想起來早期的文款式就是底下墊鋼圈的。
試著做了做,因為背后鉤環不方便,唐荼荼做了前扣的款式,三粒扣子系住,也足夠穩當。
可惜市面上的布料種類不多,薄了不夠括,厚了又捂汗,做出來的文穿不久就會變形了。
唐荼荼本想給家里嬤嬤丫鬟都試試,大家匯匯使用驗,還沒驗兩天,這個說穿著不舒服,那個說鋼圈勒得慌。
嬤嬤們上了年紀都有下垂的問題,穿裳不好看,把道理與們講明白了,多還愿意試試,沒戴了兩天,全嫌這東西硌,摘了。
府里的小丫鬟們更是別提,各自的尺寸碼磨磨蹭蹭好幾天不上來,說了裳量前那對兔兒是丟人,撐得繃繃的,更沒臉出門見人。
唐荼荼講道理沒用,催也沒用。|房健康這麼大件事沒人在意,獨獨顯得像個流氓,只得作罷。
“這是什麼東西呀?好新奇。”和揮了揮胳膊,又托著掂了掂,好像得了妙,驚奇地笑起來:“不蹦了哎?!”
“說起來,上回運會的時候,我就覺你不蹦,跑起來跳起來跟走路沒什麼兩樣,我心想怪事啊,你那麼飽——茶花兒我你的,這倆碗兒扣得好啊,是不是還能防下垂?”
“對……”
唐荼荼擺不出表,生無可地著天花板。
右邊的木墻板忽然響起“篤篤”的敲門聲,墻上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被推開了,那竟是一個與隔壁間連通的墻窟窿,有邊有框的,做了個推窗!
后頭出一雙漂亮的眼睛來,隔壁間住的姑娘趴在墻上,興致問:“你們說什麼好東西呢?讓我也看看——和,你倆赤條條站那兒干什麼呢?”
唐荼荼:“……明兒再說,趕睡吧。”
關上窗又嘀咕:“這小窗是干嘛用的,水兵都沒有私麼?”
和見怪不怪了:“這是通氣窗,大船上都有這麼個東西,晚上睡覺得敞著這個通風。因為隔壁間靠船壁,通風好,咱們這邊在里頭,半夜常常要悶醒,要是心肺有病的,保不準一覺睡得閉過氣去。”
唐荼荼怕悶,只得把小窗打開。
和幾乎全|地打了一套拳,試了試文扣得牢固,才往床上躺,“我今晚戴著睡,試試舒服不。這就送我了啊,回頭我送你條哈狗,我家狗產崽兒了。”
到底是年輕,這姑娘白天看著力無限,跟著哥,踩著舷梯跑上跑下地迎接客人。夜里沾枕就著,好像天底下沒有惆悵的事。
這才是活生生的、十六歲的孩兒啊。
唐荼荼有點羨慕。
在船上睡覺不是多妙的驗,挨船殼那面的房間海浪聲大,挨船心的房間通風換氣差。饒是屋里的寢都是剛換的,致又貴氣,綢的被面,鴨絨填的枕,又,可再怎麼睡也沒有平地上舒服。
唐荼荼睡不慣枕,索把枕頭取了,平躺在床上,聽海水一浪一浪的聲音。
艙室里黑沉沉的,像躺在這巨肚子里聽它的心跳。
枕在床上搖搖晃晃,夢里自己變一只鯨,慢吞吞地游,不用想今天該做什麼,該去哪里。
憾是怎麼也吃不飽,張吸進去千萬只魚苗,也像吸了一口填不滿肚子的氣。
唐荼荼就這麼被醒了。
天還早,東方只見一道曙,船上的公子小姐們都還沒醒。
甲板上有很多壯年漢子,靠著舷座在吃干糧,穿麻,布包頭,汗津津的頸、飽實的肩膀都在外邊。
這是船工吃飯的點,也是他們一天中唯一能上甲板氣的時辰,家公子小姐們太多了,沖撞了哪個都擔待不起。
唐荼荼進廚房盛了一盤水煎餃,想去艉樓上看日出,剛走到那頭,就見公孫景逸一臉敗興地出來了,朝船工吼了聲。
“吩咐底下停船!歇一個時辰再趕路!”
唐荼荼:“怎麼了?”
公孫景逸一臉牙疼的表:“有個傻冒兒暈船了,半夜暈起來,吐了個昏天黑地,都吐開黃水了,說必須給他停船,不然回了家要跟他家老子告狀去。”
唐荼荼從沒見過他吃癟,這小爺,但凡他家老祖宗在總兵位子上不,整個天津城他都能橫著走。
“誰家的啊?”
公孫景逸冷笑一聲:“漕司家的四子,老來子,疼得跟個金蛋似的。別人上船帶行李,他上船帶通房丫頭,半夜嫖了一宿,腎氣失調起不來了,船醫喂了兩副止噦散也沒見效——你家那小大夫正給治著呢。”
前半句,唐荼荼著眼角聽。
后半句,放下碗就沖上樓了。
吐黃水,誰知道是不是什麼急病?這可是漕司兒子,萬一被杜仲治死了,爹爹不等卸任就得跪著去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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