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箱子被調了包,里頭的金銀細都去了哪兒?這片海上各個大島小島都住著人,疍民把東西藏哪兒了?”
“空了七十六個箱子,價值三十萬的金銀細,我姑且刨掉細和極量的金,算銀子為二十萬兩,那是多?兩萬斤!裝大箱都得幾十箱才能裝滿!他們那半日又要躲浪,又要藏金銀,又要疊幾十箱紙元寶?真是好忙!”
“姑娘,這、這……”
捕頭被問得出驚愕神,膀大腰圓一個老爺們,竟局促地現了結:“當日的事我沒親眼得見,回頭得再審審……”
唐荼荼更近一步:“你要審誰?怎麼審?嚴刑供還是如何?我不學律法,卻也知道抓贓講究人贓并獲,如今疑犯不認,贓不在,人證一個也無,你要審誰?疍民,你們就屈打招?”
“茶花兒,你渾說什麼!”公孫景逸攔了一把,這一分心,他可算是止了吐。
院外,一行人匆匆而至,看面孔是山東的文,都穿著五六品的補子袍,邊的副手訓練有素,一進了院,飛快接管了各個牢房。
“登州通判大人到,閑雜人等退避——!”
那通判背著手,在小的簇擁下進了門,瞧見院里唯一一個姑娘,微微笑道:“小姑娘好厲害的。只是此案驚擾了按察使大人,老大人明日清早便會親自上島查案。”
說完神轉冷,肅容道:“諸位聽著,今日務必鎮叛,重開廟門。”
一直支使不的蓬萊兵在他的命令下起來了,整裝后朝著娘娘宮前進。
“州也來了……”
楊巡檢鎖著眉頭凝視了會兒,苦笑道:“公孫,咱們還是回程給你爹報信罷,這不是咱倆能沾手的案子。”
公孫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呆了,他沒找著地方沐浴,只換了裳、了頭發,除了臭還是臭,蒼蠅就沒離過。
一聽楊巡檢這話,立刻點了頭:“好,咱們回程,把大船給蓬萊兵留下,咱們換條船回。”
唐荼荼噌得轉回來:“你們要走?你們憑什麼走?”
“茶花兒你犯什麼軸,你我在這留著有甚麼用?你沒聽到臬臺大人明早就來了嗎,那才是能主持大局的人。等把嫌犯抓起來,府臺那頭自會派高過來審案,是不是他們的自有定論。”
楊巡檢應聲點頭。
一個校尉,一個巡檢,正事當前連聲屁也不出,竟還能說得出這話?
唐荼荼出離憤怒了。
“等到那時就遲了!定‘持械造反’的,州不必上報朝廷便能就地格殺反民。這幾百疍民抱團來給同伴出頭,又是外鄉人,一旦與本地兵起了沖突,得死多人?”
不認識那姓楊的,話只沖著公孫景逸說。
“臬臺審案?這些疍民沒上過學,沒念過書,連句囫圇話也說不出!你讓他們寫訴紙給自己翻案,跟富紳對薄公堂?你是他們去死嗎?”
“公孫景逸你聽清楚,但凡我一個人站這兒能有半點威嚴,我絕不與你多費半句口舌,可我沒有——這些疍民漂在天津的領海,就是你治下的民,窮的是民,富的是民,不蔽的是民,臟臭的乞丐也是民,就算糊你一臉爛馬糞,他也是你的民。”
掃了那繡花枕頭楊巡檢一眼。
“今天不論是不是疍民了這三十萬兩,不論上公堂還是進刑牢,你們都得站這兒跟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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