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霄猛地抬眸，手向腰間厲喝道：

“誰！”

待他看清來人后，卻怔住了。

宮墻上靜靜佇立的，正是銀眸映著月，雪發在夜風中輕輕舞的。

燕霄的心跳停了一拍，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他不知凌霜是何時在那里的，但他明白，若不想被人發現，絕對做得到。

怔忡間，附近的軍已被驚，喊著“捉拿刺客”沖了過來。

燕霄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去握劍的手落空。

腰間早已不再有佩劍了。

軍已眼看著越來越近，他來不及再想其他，蹙眉高喝道：

“全都退下！”

幾隊軍立刻停步，各小隊首領雖不知為何，但仍令行止，毫不遲疑地領命帶人退了下去。

沈衿衿也已看清來人，輕輕地驚呼了一聲：

“怎麼來這兒了？”

沒想到上次在燕王府驚鴻一瞥，弱弱被他抱著的，竟有本事夜闖皇宮，還直到這里才被發現。

不由得目深意。

燕霄閉了閉眼，低聲道：

“郡主、葉將軍，夜已深了，勞煩帶公主去歇息吧。”

沈衿衿看了他一眼，淺淺勾了勾，聲音稍稍拉長了些：

“遵命，燕王殿下。”

說著哄著念念，跟葉青綰一起回到殿去了。

閑雜人等很快全部走掉，殿前只余燕霄一人。

他默然地看著凌霜，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打破這寂靜。

凌霜忽地淺淺勾，足尖輕輕一點，便飄然落到了他邊。

銀月般的眸子微微一彎，的聲音清靈悅耳：

“沿途聽聞燕王殿下在這里，果然不假。”

燕霄聽到“燕王殿下”幾個字，面微頓，指尖輕輕蜷了蜷。

沉默了片刻，他才輕聲開口道：

“抱歉。”

凌霜輕輕揚起眉：

“為何？”

燕霄面帶歉疚：

“事發突然，讓你等了這麼久……在陛下歸來前，我也都不會回府。”

低低地笑了起來：

“殿下又沒許諾過什麼，又何必說這些？再說，殿下不是已差人回府通知過了。”

燕霄眸越發黯淡，低低“嗯”了一聲，不再開口。

凌霜似對他的異樣毫無察覺，出雙手，捧上一樣東西，銀月般的眸子彎好看的弧度：

“說過要送你的，生辰禮。”

燕霄看向手中，呼吸頓了一下，黑眸又微微亮起。

掌中捧著的，是一副致的白玉發冠，在月下泛著和澤。

他的心跳再次快了起來，怔怔地看向凌霜：

“你……專程去日月拍賣行，就是為了這個？”

凌霜挑眉，若有所思。

燕霄猛然發覺失言，有些心急地解釋道：

“是葉將軍偶然見到你，后來隨口提起的，我絕沒有用任何方式監視過你的行蹤！”

凌霜撲哧一笑：

“我知道啊，就算有人要跟蹤我，也得做得到才行。”

燕霄這才反應過來，頓覺有些尷尬。

說得一點沒錯，就算是自己親自出馬，也瞞不過的知。

他默默了眉心，在面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陣腳了。

凌霜的手又往前遞了遞：

“怎麼？不喜歡？”

燕霄放輕了呼吸，接過白玉冠輕輕挲，一片溫潤細膩。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溫下來：

“這是我今日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禮，謝謝。”

凌霜淺淺勾：

“還好趕上了呢。”

燕霄拿著玉冠的手稍，抬眸看向，眸深邃洶涌。

他下心頭呼之出的沖，閉上了眼。

終是沒有說出口。

至，不該是現在，那兩人還沒有平安回來。

凌霜銀眸中一片沉靜，忽然輕聲開口：

“燕霄。”

他睜開眼，黑眸泛起亮，之前的低落一掃而空：

“嗯，我在。”

凌霜又遞上一樣東西，淡然一笑：

“這個，我到現在還不會呢，可我不想跟別人學，你能不能教我？”

燕霄看著手上那枚銀釵，心頭微跳。

頓了片刻，他才找回聲音：

“好。”

銀月高懸，深宮，萬籟俱寂。

靜靜坐在殿前矮欄上，一頭如雪長發披散下來。

燕霄緩緩抬手，修長的手指略帶生疏，卻不乏靈活地在那銀緞般的發間穿過。

他眸專注，心頭卻在想著，這銀釵是在雷霧島上無分文時，用玉冠換剩下的銀子買的，太過陋。

凌霜這樣的姑娘，只有最致上等的首飾才配得上。

就在他一邊琢磨著一邊替挽發的時候，凌霜忽然抬起手。

一只白皙細膩的小手抓住他的手，引著他覆在了的另一只小手上。

清靈的聲音響起：

“不是說好的要教我的嗎？”

燕霄心口一跳，低低“嗯”了一聲，開始引導著的手作，將發一點點挽起。

他選的是清爽的半髻，并不復雜，雖然他也是第一次給子挽發，又要現場教，兩人還是很快找到了訣竅，作流暢了起來。

凌霜低低笑了一聲：

“殿下果真會挽子的發髻，是專門學過？”

燕霄手指一頓，眸黯了下去，低聲說：

“曾經只是常常看著別人挽發，漸漸地就會了，但現在教你這發髻，是我自創的。”

北境山那些日子，他無數次看著黎清玥挽發，那時梳過的每一個發髻，他都已會了。

但今日這半髻，不在其列。

凌霜背對著他，角仍微微揚著，不再說話。

片刻后，燕霄低聲道：

“你……以后喚我名字便可，不必再稱殿下。”

凌霜挑了挑眉，跟著他的作將最后一點發挽好，又把銀釵進發間。

做完這一切，站起，轉過來面向他，角的笑意始終未曾減淡。

輕聲開口，一向清冷的聲音此刻似乎和了幾分：

“好啊。”

燕霄心頭那些許的煩悶，也隨著這兩個字云開霧散，眼中帶上了溫潤的笑意。

然而下一刻，凌霜銀眸微微彎起，開口道：

“燕霄，我今日，是來道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