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年第一次離婚後,大概對婚姻極度失,趙明歌獨自帶著趙小星生活了五六年,一直到九一年，李芳介紹,又跟第二任丈夫結婚。

第二任丈夫是甬縣的一個幹部，婚後也過了一段安生平靜的日子。

但是趙明歌那時也夠四十歲的人了，第二任丈夫比還大快十歲，已經有一個兒子了,兩人一直也沒再生孩子。

九五年，第二任丈夫因為不正當男關係被人抓了現行，遭到分降職,夫妻兩個也鬧了起來，第二任丈夫拿趙小星的「生父不詳」攻擊趙明歌，結果是趙明歌直接進了神病院。

趙明歌患病之後,丈夫起初迫於輿論力還管,院治療了大半年時間,出院後夫妻關係名存實亡,現在乾脆不管了。

而因為趙明歌有神病，男方想離婚只能去法院起訴，趙明歌的弟弟作為的代理人本不同意，折騰半天也沒離。

現在雖說沒離婚,男的本不管,有工資也有單位醫保,母倆基本生活不問題,但是也不可能寬裕。

這種特殊家庭，把趙小星養了個問題，刺頭似的，高中都沒讀完。趙小星現在才二十歲，趙明歌六年前病的，母倆的生活況可想而知了。

「其實我覺得，第一次離婚神就有些不穩定。」李芳看看姚志華說，「很長時間都是們母倆一起生活，我也不知道趙小星怎麼就認定了你是生父，畢竟明歌一個病人……我們老同學幾個都知道你當了作家，好像跟兒說，你那個小說《心墳》，是你為了寫的。家裏現在還保存著這個小說。」

「跟那個小說有什麼關係？」姚志華說，「李芳，你應該還記得卞輕輕，那個小說，主角原型是才對。這事江滿也知道，當初這個小說的靈，還是我和江滿討論來的。」

「說句實話，畢竟是曾經那麼悉的老同學，我現在看到這樣，我心裏也不好。」姚志華苦笑道，「但是兒跑到我家裏這麼一鬧，讓我怎麼辦呀。幸虧江滿相信我，不然這時候我們家大概也得鬧離婚了，那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星以前就問過我，問你是不是親爸，我說不可能。明歌神正常的時候應該也不會承認。」李芳不也苦笑道，「可是不知怎麼還就認定了，這次一走好幾天，趙明歌打電話給我說兒丟了，我就預要出事。」

「小星這個孩子，很……怎麼說呢，很奇怪，固執。」李芳一臉無奈地苦笑，「好像，認定自己世不凡，會有一個有錢有勢的親爸，是豪門世家落在外的小兒。我有一次幫明歌收拾東西，偶然看到的日記，幻想著總有一天，有錢有勢的親爸來接過好日子。」李芳頓了頓，問江滿和姚志華，「你們，懂我說的意思嗎？」

「……」姚志華問了一句，「趙明歌的前夫，是不是過得不怎麼樣？」

「普普通通吧，工薪階層，再加上他農村那個老婆沒工作。」

姚志華心裏罵了一句娘。

「現在的關鍵是怎麼辦，趙小星還在滬城等著呢。」江滿說。

「趙明歌這樣，恐怕也沒法去管。」李芳說，「打電話給舅舅吧，也沒別的辦法了。」

「那一事不煩二主，就麻煩你幫忙給舅舅打個電話吧。」江滿頓了頓問，「我能過去看看嗎？」

「江滿，」姚志華不無擔心地了一聲，「萬一神不穩定，傷著你……」

「沒事，我看這樣好像正常。」江滿說，「來都來了，我就去探一下。」

「那我們過去看看。其實你看這樣獃獃木木的，其實意識正常的，就是比較遲鈍。」李芳猶豫著說，「姚志華你就別過去了，我擔心……」

「我不過去。」姚志華看看江滿，「你，那你小心點兒。」

江滿跟著李芳先經過醫生，醫生說可以探視，現在基本已經康復了。江滿跟在李芳後走過去。

「明歌，我來看看你。」李芳蹲下來輕聲說。

「你來了。」趙明歌語調幾乎沒有起伏，抬頭看看江滿，遲疑一下說，「你帶了誰來？我好像見過的。」

「那個，我朋友。」李芳說。

「這麼年輕，真好看。」趙明歌說，「我都老了，好多白頭髮。」

李芳看看江滿，的確，看上去跟們就不是一個年齡層次的，年輕而又緻漂亮，一開始都沒敢認，也難怪姚志華那麼張兮兮了。

命嗎？

李芳拍拍趙明歌說：「那是，人家比我們歲數小很多呢。你這幾天還好嗎？」

「我想回家住，不想在這兒。」趙明歌說，「小星呢？這孩子又跑哪去了，好幾天沒看見，這孩子讓我慣壞了。」

江滿安靜陪了會兒，跟李芳起離開，臨走跟趙明歌說你好好休息，趙明歌坐那兒也沒彈。

回去的路上，跟姚志華說，趙明歌給一種脊背發的覺。

「就是給人一種很奇怪的覺，你不知道究竟究竟是正常，還是病著。」江滿說，「看起來意識清醒正常。」

「正常人教出這麼個兒？」姚志華說，「別想了，我們直接打車去潤城趕飛機，抓回去，暢暢該著急了。」

兩人下了飛機，一路趕回家中，暢暢說趙小星又來過一趟。

「跟我要錢，說沒錢賓館要趕走了。」

「暢暢，你知道住哪個賓館嗎？」江滿問。

暢暢說知道，怕趙小星興作妖，之後就留意了。

「我給賓館了兩百塊錢，夠住到明天的，不過我沒給錢。」暢暢賭氣道，「死正好。」

死不至於，反正這兩天過得很狼狽就是了。賓館的錢暢暢續了，吃飯沒管，趙小星剛來時還可以吃八塊錢一碗的麵條，後邊這兩天，就只敢臨饅頭店了。

「先不管，李芳那邊聯繫過，明天舅舅就該到了。」江滿說著埋怨道，「姚志華你低調點兒，躲家裏別出去，你要被知道了，大庭廣眾之下來個當場認爹，我可不幫你。」

「媽媽，這件事到底……」暢暢言又止。

「你想問什麼？」江滿說，「首先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這個趙小星跟你爸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爸和的媽媽是中學同學，曾經是有過那麼一點年懷，開花不結果，後來也就算了。出生的時候，媽媽已經結婚了，媽媽可能有點神問題，可能就造了的誤會。」

「《心墳》寫的也不是。」姚志華說起卞輕輕和這個作品，「這個小說嚴格來說，是我和你媽媽共同創作的，你媽媽有參與，是我和媽媽的見證才對。」

「那……」暢暢糾結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說爸爸媽媽當初是因為我，才沒離婚。」

這件事暢暢心裏真的耿耿於懷，憑什麼這麼說呀，明明爸爸媽媽是很恩的，不對嗎？

「你這孩子想問什麼？」江滿笑道，「當初我們沒離婚，還真是因為你出生了。」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姚志華嗆了一下，放下杯子瞪了江滿一眼。

「這有什麼好瞞的，事實而已。」江滿卻很不經意地笑道，「那個年代你可能不好理解，我和你爸，最普通的相親結婚，婚前都沒相過，柴米夫妻開始沒什麼。你爸考上大學以後，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會離婚。」

江滿說，「但是暢暢你反過來想，因為有了你，爸爸媽媽才沒有分開，才有了我們現在這個家。你應該覺得高興才對，你的父母都是負責任的人，都會無條件把你們放在第一位。」

「最關鍵的，爸爸媽媽這些年過得很好，很幸福，絕對不是沒的婚姻。爸爸媽媽那個年代，不時興自由，先結了婚才慢慢。」姚志華拍拍暢暢的頭，笑道，「閨哎，也是培養出來的，一見鍾、風花雪月，遠沒有天長日久來的靠譜，爸爸心裏媽媽才是第一位的，然後才到你和睿睿。你們呀，將來也好好的，不是停留在上，學著點兒，你陸伯伯前幾天還打電話說想給你們訂婚呢。」

暢暢臉一紅，給了爹媽一個撒賣萌的笑。

翌日下午，趙明歌的弟弟趙明偉終於匆匆趕到滬城，一臉疲憊加氣急敗壞。

彼此也沒多說什麼，陸楊開車到機場去把他接來，這次沒帶暢暢，江滿有心帶了陸楊，人高馬大還是學醫的，連同姚志華，就徑直去趙小星住的賓館。

本來以為簡單的事，話說清楚，人家姚教授跟你沒關係，趙明偉把帶走不就完了嗎。

誰知道這個二十歲的年輕姑娘，歇斯底里差點鬧翻天。

「你們騙我。」趙小星眼淚汪汪地喊，「舅舅你收了他們什麼好，也幫著他們騙我？他憑什麼不認我？」

「你媽現在好的，人很正常。」江滿說，「當著我們的面，你打個電話問問你媽媽，姚志華跟早就沒有任何往來了。你如果非得不信，還可以去醫院檢查，一滴就能證明你跟他沒有緣關係。」

「別想騙我，就是你這個人破壞我媽媽的。」趙小星臉上居然有些得意，說道，「別以為我不懂，查也不會有假，我研究過了，我和我媽都是B型，那麼我生父任何型都是可能的。」

江滿：「……」

總算真正會到李芳說趙小星「奇怪」是什麼意思了。

「現在最新的技不查型，查DNA你懂不懂？」陸楊說，「專門用來鑒定緣關係。我們醫院的實驗室正好能做。」

江滿：「這個是有法律效力的，如果鑒定結果不是，我們會告你破壞他人名譽罪，你要承擔法律責任和所有的鑒定費用，鑒定費可能要好幾萬塊。」

「你鬧夠了沒有？」趙明偉呵斥道，「你親爸就是姓蔣的那個人渣，你媽跟他合法結婚生的你。」

趙小星愣了愣：「你，你們合夥騙我，你們好狠的心。」然後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大哭，「你們騙我。我從小就知道我親爸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他有錢又有地位，他會接我去大城市過好日子，要什麼有什麼，過得像公主一樣……我生父不可能是個又窮有壞沒良心的人……」

「瞧見了沒？」江滿面無表靠近姚志華，小聲道，「這才是癥結所在。」

趙小星哭哭啼啼被趙明偉帶走了。趙明偉臨走時心複雜地跟姚志華道歉，說孩子不懂事，給他帶來麻煩了。

「麻煩也終於解決了。但是這孩子——」姚志華艱難地說，「是得好好教育一下了，或者你們乾脆帶看看心理醫生。」

「媽媽神不正常，日子也拮據……」趙明偉臉尷尬。

姚志華想說，作為從教幾十年的大學老師，他見過很多貧困而有出息的孩子，趙明歌現在狀況是不太好，可是真正算窮了嗎？

對比農村貧困家庭，趙明歌編製工作，有工資福利好，就趙小星這一個孩子，要說有病，在神病院住了大半年，其他時間可以說是正常的，這孩子怎麼教的？

懶得多說。反正隨著趙明偉把趙小星帶走，姚志華簡直要謝天謝地了。

臨送他們上車前，江滿還好心地跟趙明偉談了幾句，建議他如果想改善趙明歌的生活境，直接去法院告趙明歌的前夫，討要趙小星十八歲之前的養費，然後告現任丈夫棄罪。

退一萬步，就算前夫在法庭上提出孩子不是他的，那麼，誰主張誰舉證好了。

當然，他們告不告，怎麼告，反正跟別人無關了。

這件事過去之後，江滿和姚志華長舒了一口氣，才顧上把姚香玲夫妻兩個接來，陪他們到醫院做了全面的檢。

姚香玲的小病一堆，醫囑定期檢查和輔助治療。

姚香玲和王復興在滬城住了大半個月，江滿才把他們送回去，然後不聲不響在永城給他們買了個一樓的大兩室，現房，買完了就安排人裝修。

年紀一天大一天，他們那四樓的老公房怎麼住呀。

當然，按照江老闆的作模式，房子產權還是的，就沖著姚志華那兩個啃老的外甥，江滿也不可能把產權給姚香玲。

房子是的，裝修好好的，就只是讓姚香玲和王復興搬進去住，然後讓姚香玲把他們原本的那間老公房出租出去，雖然永城小地方，一個月也能有幾百塊錢補買菜。

姚志華說，江老闆這招玩得漂亮，姚香玲的生活條件改善了，兩個外甥住房條件也不算好呢，可產權在江滿手裏，他們干紅眼還沒有辦法。

十二月，暢暢參加了研究生初試，高分過關，然後直接免去複試，考上了滬大系的研究生。

其實不太願意呆在滬大，人家肯定都會知道是姚主任的兒，可是沒別的法子，滬城排名最好的系就在滬大，現在已經改學院了。暢暢又不願意降格去別的學校。

春節前，肖秀玲和陸安平專程跑來滬城，說來陪兒子過春節。

「過年不讓他回去了，本來他放假也。」肖秀玲說，你們這邊人多，我跟安平一琢磨，讓楊楊回去過年，你們家就一個人，我們倆到你們家來過年，人多熱鬧，有吃有喝有住，還有兒子和我們暢暢，忒劃算。」

「那你們以後逢年過節就到這邊來啊，說好了。」江滿笑。

姚志華：「只要陸太守時間行程沒問題，他還不知道能呆幾天呢，不像咱們，小老百姓有的是閑工夫。」

「老姚你不兌我還能不能舒服了？」陸安平翻翻眼皮抗議。

「他嬸子你不知道，姚志華這個傢伙忒可惡了。」陸安平開始跟江滿控訴，姚志華逮著機會就兌他，暑假時倆人通電話，陸安平說我下班了正在回家路上呢，姚志華大驚小怪地口氣說：老陸，你們這麼熱天還上班呢，我們早就放暑假了。

這不是心欺負人嗎。

江滿和肖秀玲聽著他們那些狗賬就憋不住哈哈笑，說這倆人，越長越小，越老越小孩子氣了。

姚志華和陸安平跑去書房下棋聊天，指著牆上兩幅油畫跟他說：「瞧見沒，我閨專門給我畫的，特別定製，別看我閨學國畫的，油畫照樣好，二十萬塊錢一幅你都拿不走。」

陸安平：「得瑟。我等我兒媳婦嫁過來，讓給我畫。」

姚志華：「嘁，你呀，慢慢等吧，我閨研究生還剛考上，都還沒上呢。」

「哎，志華，說真的。」陸安平落下一枚棋子，「你看我和秀玲來都來了，那麼大老遠專門跑來，咱們給倆孩子正經訂個婚唄？」

廚房裏，肖秀玲和江滿包餛飩，肖秀玲也開始遊說江滿：「趁著大過年，我跟安平都來了，要不給倆孩子正經訂個婚唄？」

江滿：「這事我不管，你去找倆孩子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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