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話說的緩慢但是堅定。

邵循看到他的眼神，心中的某一弦像是被輕輕撥了一下。

並不笨，皇帝這樣的態度，讓多明白了對方的打算。

這可不是玩笑，邵循有些惶恐道：“陛下，您……”

皇帝握了握的手，搖搖頭：“朕也沒說現在就要怎麼樣，再說是男是也不是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的，你安心待產，不要想太多。”

“不是我想得多，”邵循不自覺地皺起眉道：“分明是您想的太早了……”

皇帝停了片刻，隨即道：“你說的不錯，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尚早，只是……咱們既然有了他，朕多抱有期待也是人之常啊。”

肚子裡的孩子輕輕了一下，像是有個小泡泡頂了一下肚皮，皇帝覺到了，不自覺的笑起來：“你得有個依靠才好，但凡這孩子爭氣……”

“做什麼要他爭氣？”邵循抿著：“我的依靠……不是您麼？”

皇帝手下的作一頓，接著抬起頭來，溫和的看著：“朕……是不可能一輩子看顧你啊……”

邵循一下子用力握住了皇帝放在肚子上的手掌，眼睛睜大：“為什麼不能……您答應過我的！”

的語氣有些激烈，但是皇帝卻仍然很冷靜，他看著邵循的眼神平和中有著說不出來的意味，溫的幾乎帶上了一點點的憐憫：“姑娘……你知道朕大你多歲麼？”

邵循抿起角，並不說話。

皇帝輕嘆道：“那是將近十九年的啊，朕極初時，你甚至還沒有出生……”

“所以呢？”邵循的眼中泛起了微弱的水：“這我們早就知道了呀，你又說這個是要做什麼？”

皇帝知道邵循未必不知道自己話中的意思，只是不願意去想也不願意承認罷了。

但是不論承不承認，這都是事實，非人力可改的。

邵循懷著孩子，緒本就比常人更容易起伏，皇帝看都要委屈的掉眼淚了，實在是不忍心再什麼，就無奈地張開手臂將抱在膝上哄道：“朕確實是說錯話了，跟你道歉好不好？”

“本來就是！”邵循了鼻子：“您說的好像把我騙進宮來之後，就要把我一個人丟下似的。”

“……朕可沒有騙你，朕當時說的是有生之年一定……”

話還沒說完就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狠狠擰了一下，皇帝只得停下：“好，朕不說了……”

邵循那一陣緒過去，也漸漸冷靜了下來，頭抵在皇帝肩上，“陛下，您說好了要一直陪著我的。”

皇帝抱著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朕也想答應你，可是……有些事卻並非想就能做到的。”

邵循這次沒有怪他：“您只要盡您的力就好了，這孩子將來如何，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他有他自己的路，也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無論是男是。”

至於您做不到的事……我卻可以做到。

就像剛才皇帝說那些話邵循聽了會不滿一樣，知道這話自己說了也一定會惹皇帝生氣，索就咽回了肚子裡，只說給自己聽罷了。

兩位皇子年紀相仿，又一同賜婚，怎麼也算是個大事，可惜皇子妃的家世都不怎麼出彩，倒讓人不清聖上的意思。

前有大皇子封王建府，後有二皇子、三皇子賜婚，這一樁樁事無不表明皇帝對於立儲還沒有什麼意思，多讓那些被從龍之功迷昏了頭的大臣們清醒了起來。

這時他們再用好不容易清醒的腦子一思考，陡然發現皇帝的年齡還遠不到行將就木的時候，他要是再有十年聖壽，六皇子就能長，再有二十年，邵貴妃肚子裡的孩子說不定都也已經娶妻生子了。

而那個時候，皇帝也不過五十歲出頭。

再一看，大皇子私德不休而文采不著，三皇子文弱，為政時又極易用事，而二皇子……各方面都還過得去，可惜生母只是個宮出，又為君父所惡，反倒是三人中最沒可能的一個。

這麼一看……太早將寶在年長的幾位皇子上，似乎不是那麼靠譜。

這個念頭讓員們不免有些驚心。

除了確切表明過支持哪個皇子，實在下不了船的人，其他稍有偏向，或者還沒下定決心的人都一個激靈，把自己的屁坐的正了些，一時間勤懇辦差，不敢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恪敬公主帶著孩子搬回了家，和駙馬好好親熱了幾天，便又被太后召進宮來了。

太后上上下下打量著孫：“怎麼樣了，在家裡住的舒心麼？駙馬好不好？”

恪敬公主臉好看了許多，不塗胭脂也雙頰泛紅，但是仍比未生產之前消瘦不，聞言不由一笑：“駙馬麼，您是知道的，對孫從來都是好的，只是阿博還小，未免磨人，夜裡給他餵，真是太難熬了。”

皇帝已經給兩個新生的小輩賜了命，分別是“煜”與“博”二字，皇長孫即趙煜，永興伯世孫即為藺博。

上抱怨，眼中卻滿是甜意，由此可知對孩子真是得不行，初為人母親自哺育的辛苦，反而讓與孩子的更加親近。

太后見提起駙馬和孩子，眉目間都是舒心，便也將心放下了大半，整個人都愉悅了起來：“你過得好，祖母就放心了。”

恪敬公主笑了笑，卻不知想到了什麼，臉突然凝重了起來，揮手眾宮人退下，在太后不解的目中湊過去：“祖母，二弟的未來的妻子是個什麼人，您清楚麼？”

太后搖搖頭：“我向來不管這些，你父皇也從不要旁人來手。”

恪敬公主不滿道：“那個蕭氏出微寒，其父只是個國子監的祭酒，怎麼配做皇室的媳婦。”

太后一聽，便道：“你管那些做什麼，言栒和言彬的正妃也不是大族出，想來你父親有他的考量。”

“哎呀祖母……”恪敬公主拉著老太太的手撒：“孫之前不是還求您留意一下各家的閨秀麼，您怎麼不上心呢。”

太后拍著孫的手背：“不是我不上心，是上心了也沒什麼用，你看淑妃倒是有心，滿朝文武，三品以上的閨秀怕都翻來覆去挑了個遍，結果你父親決定好了，再挑一萬個，有用麼？”

“淑妃怎麼能和您比，”恪敬公主撇撇：“再說當年為我擇婿，不全都是您做主麼。”

太后搖了搖頭：“這本不是一回事。”

了恪敬公主的側臉：“孩子，你是我養的，又是個孩兒，我只求你一輩子無憂無慮，榮華富貴，可是男孩子不同啊。”

恪敬公主沉默了許久，最後輕聲道：“您說二弟當太子的可能有多大？”

太后的眉頭一下子收，道：“這可不是你一個孩子家家該管的事。”

恪敬公主仍不放棄：“其他幾個連我都看不上，不過妃妾之子，只有二弟文采武藝都沒什麼缺點，為什麼不能是他？！”

“這裡誰又不是妃妾之子？”太后反問。

“二弟不同，他被母后養過……”

“你是說他剛出生的那幾天麼？還不到三天就被你父皇差人抱回了謹芳所，那養過麼？況且……”太后哼道：“他才是真的'婢妾之子'，又安能托國？”

恪敬公主啞口無言，堵了半晌之後只能嘟囔道：“可是……其他幾個當了太子，我……”

太后知道的顧慮，便換下聲音安道：“你們只是小孩子之間吵過架而已，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

言栒不拘小節，本不會跟你計較，言彬娘，只要你不跟撕破臉皮，也不會拿你怎麼樣；小六還小呢，再說宜嬪位低，討好你還來不及……”

“至於貴妃，”提起邵循，太后眉心的褶皺不自覺的鬆開，眼中也含上了笑意，讓恪敬公主看著著實刺眼：“就更不用擔心了。”

恪敬公主抿了一條線，咬著牙道：“上面幾個也就算了，貴妃雖得寵，但是生的要長還要好些年呢，要真的立邵氏之子，到時候主國疑……”

“楨兒！”太后厲聲打斷了的話，語氣是罕見的嚴厲：“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在妄議你父皇的壽數！”

恪敬被嚇的打了個哆嗦，但是太后卻沒有安，而是繼續嚴肅道：“平日里你要什麼都有，唯獨這個……涉及廢立，你怎麼敢如此輕慢？”

恪敬公主有被太后責備的時候，現在猝不及防被厲聲呵斥，登時又委屈又害怕，不由賭氣道：“我、我不過私下里說兩句……”

太后看的樣子又經不住心了起來，雖然想繼續起心腸再教訓一番，但是出口的語氣卻已經和緩了許多：“我是怕你不知道天高地厚……這種事不是我們這些對朝政一竅不通的婦道人家可以摻合的，人總要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啊。”

被安了幾句，恪敬公主自知理虧，把方才被嚇出來的淚意咽了回去，心中尤有不甘：“若我是個男孩子就好了，也沒這些麻煩事。”

話一出口，就發現太后全劇烈的抖了一下，眼神也有一瞬間的驚恐，連忙關切道：“祖母，您怎麼了？”

太后怔怔地看著孫，半天才勉強鎮定下來，喃喃道：“孩子好，還是孩子好……”

看到恪敬公主歪著頭有些疑，便勉強笑道：“孩子是祖母的小棉襖，你要是皇子，怕就不跟祖母這樣親了。”

“怎麼會呢，”恪敬公主親暱道：“我怎麼樣都是和祖母最親的，母后都比不上。”

說到這裡，想到皇后的又有些發愁，眼神稍微暗淡：“方才那些，我也不是為了自己，只是……二弟跟母后還有幾份誼，其他人……將來兩宮並立，讓如何自呢……”

太后又是一怔，想到皇帝可能有的打算，不由得移開視線，沒有去看孫憂慮的眼神，甚至也說不出任何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