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瓊做了一個噩夢。
夢見自己熊熊的火焰中,炙熱的溫度灼燒著的臉,認識的人一個個從邊走過,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救,他們面帶冷漠,看著一個人淒慘的在烈焰中掙扎。
有父親、有母親、有兄弟,也有夫君婆母,過往中所有疼過的人通通都對現在的痛苦視而不見,就這樣冷冷的注視著。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這樣看著自己,為什麼沒有人來憐憫疼惜,在不久的之前,不還是他們最喜的孩子,是他們的掌中寶麼。
被這樣注視的難堪憤怒和不解,甚至超過了上的痛苦,讓忍不住歇斯底里的了起來。
認為自己的聲音很大,實際上只張開了一點點,發出的囈語自己都聽不見。
邵瓊勉強睜開眼,發現火焰是假的,但是臉上的劇痛是真的,夢是假的,那讓人心寒的目卻是真的。
此時仰躺在繡枕上,臉上過著厚厚的紗布,即使塗了藥膏,也沒辦法讓那灼燒一樣的痛苦消散。
邊坐了一個人,正面無表的注視著。
是鄭雲喬,名義上的夫君。
邵瓊先是下意識的皺眉,接著面痛楚,帶著哭腔細聲喚道:“表哥……”
只說了兩個字,舌頭就像被刀子狠狠割了一下,尖銳的痛了起來。
邵瓊想起發生的事,連忙驚慌艱難的咽了嚥口水,到自己的舌頭雖然痛,但還是完完整整的呆在里,這才鬆了口氣。
“已經醒了?”鄭雲喬的語氣相當冷漠,:“醒了就離開這裡,回自己的房間去。”
邵循好幾年沒見他,也幾乎想不起他,因此到現在還以為他還是那個溫文爾雅又帶了點書生意氣的年,但是邵瓊經過了幾年的相,知道這個人現在已經今非昔比,因此完全不意外他的態度。
“表、表哥……”的舌頭疼,忍著痛意含糊的哀求道:“我……我疼……”
鄭雲喬著看了半晌,就在邵瓊以為他好歹了一點惻之心的時候,卻聽對方道:“都到了這時候,你還惺惺作態,究竟有什麼意思?”
邵瓊臉猛的一變,扯到了臉上的傷口一時都顧不得了:“你……胡、胡……”
“我胡說?”鄭雲喬冷靜道:“你自己是什麼樣子自己心裡有數,得到我來說什麼。”
邵瓊盯著他,確定從他眼裡沒有看到任何諸如憐惜同之類的,忍不住一字一頓道:“……我、我是你的……妻子,是、是你娶了我!”
鄭雲喬沉默了,他的神似乎是在回憶,過了一會兒方道:“對、我娶了你,沒人我,所以我也曾想過對你好,可是你又是怎麼做的?”
“可你心、心裡想著……”
鄭雲喬的目讓邵瓊驟然閉上了,同時提到邵循也讓本能的膽,話到一半竟然又生生的咽回去了。
這次邵循帶給的影實在是有點大,可能在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這個姐姐只會出現在的噩夢裡了。
鄭雲喬沒去管,他的目有些飄忽:“表妹,你總是指責我心不誠,心裡有別人,我現在想問你一句,你呢?你是喜歡我麼?”
邵瓊咬著牙道:“你在……說什麼鬼話!”
鄭雲喬將目移到了的臉上,似乎著繃帶能看清楚的神:“你心裡清楚,你在利用我,當發現人家本不稀罕,你賠上自己的一輩子卻仍達不到目的的時候,就對我這個工棄之如履,有好的時候才想要翻出來——可這有什麼意思呢?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跟他互相折磨,夫妻不像夫妻,兄妹不想兄妹。”
“你口、咳咳……”邵瓊心裡最,連自己也極力不想去細思的想法被鄭雲喬輕描淡寫的道破,讓驚慌之下胡攀咬:“你對、對貴妃……”
“阿循沒做對,”鄭雲喬既不憤怒也不驚慌,他怔怔的看著妻子:“應該真的把你的舌頭割下來才是。”
要是平時邵瓊早就發火了,但是此時卻實在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將下半張臉埋在被子裡,警惕的看著鄭雲喬。
鄭雲喬也不去管,他站起居高臨下的看著邵瓊那張臉:“不要怕,我不要你的舌頭,因為從此它也沒有用了,不會有人聽你說話,也不會有人放你出門,你管不住自己的,我來替你管。”
他看面帶憤怒的似乎想說著什麼,但是不聽他也知道想表達什麼:“英國公府已經知道消息了,但是到現在也沒人來看過,你消停些吧,我有些累了。”
邵瓊之前本不怕鄭雲喬,但是聽到這句才真正害怕起來,不顧臉上的劇痛,一下子坐起來拉住他的袖,舌頭上的傷口重新迸出來:“你、你休了我,你還不如休了我!”
鄭雲喬停下腳步,俯下來認真道:
“我不會跟你分開的,當初娶你的時候我發過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娶了你,就是你的丈夫,無論我對你有沒有男之,都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自己做了什麼就要去承擔後果,後悔只會讓事更糟而已。”
他語氣猶帶三分不解:“——只是我沒想到我這個被騙的認命了,你作為騙人的卻有那樣大的委屈,我們咎由自取,有什麼好委屈的?”
邵瓊看著他,終於忍不住抖了起來。
鄭雲喬沒有撒謊,他也沒必要撒謊,皇帝和邵循走了沒多久,出於姻親之間的道義,即使再恨邵瓊惹事,他們還是將事跟英國公府通了一聲氣。
明天就是除夕,英國公和世子邵揆在府中書房議事。
邵震虞開始有意識的把手裡的人脈權利等等過到兒子手中,他知道邵揆差事辦的不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太過順風順水的緣故,難免對一些事不夠敏,有時候又容易用事,偏偏還用不到點上,總是弄巧拙。
要是以前,這個缺點其實無傷大雅,因為以邵揆的份,只要做到大節上做到位了,私人上那點小事都無關要,等他到了年紀,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但是現在形勢變了。
他們如今脈相連,能以連接的不是別人,是未來的皇后和儲君,要真是再放任邵揆像以前那樣胡來一通,比他辦砸一百件差事還要可怕。
邵震虞想要教導他,很湊巧的機會就上了門。
聽到鄭府的報信,邵震虞沒有多餘的表,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就揮手讓人下去。
他抬起頭看了看在發楞的兒子,語氣鎮定道:“看見了沒有,這就是自己找事的下場,知道得罪了人,趁著人家不屑於跟你計較,就該老老實實在裡才是,好在那邊府裡你舅舅已經回京了,不需要我豁出去老臉去置出嫁的兒。”
邵揆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父親是個什麼人,還是被他事不關己的態度給驚了一下,他心裡有些複雜:“您不擔心麼?”
“擔心誰?”邵震虞道:“都是我的兒,但卻也都不只是我的兒,一個不稀罕也不需要我的擔心,另一個擔心也沒用,我能怎麼辦?”
邵揆的妻子沈氏剛剛給他生了個兒子,正是滿腔父的時候,完全沒辦法理解邵震虞的冷漠:“但是、但是您起碼……”
“不要做沒有意義的事!”邵震虞嚴厲的看著他道:“你想得多,做得多,錯得更多,那就一門心思辦好自己的事——我們家正在風口浪尖上,由不得你胡來。”
邵揆苦笑道:“我哪裡還有胡來的本事。”
邵震虞看出他的低落,放緩了語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那都沒有用,阿循的子並不簡單,你想去得到的、急於表白的都是無用功。”
說實話,邵震虞也是直到最近幾年才開始試圖了解自己這個兒,將當做天子本人一樣用心揣,想要了解的格,的思想以及的喜好。
很明顯,邵循格確實溫順,能容能忍,也善於接納別人的好意,但是對於決定的事,卻很有人能去改變,對娘家的疏遠就是最好的證明。
其實也好理解,手裡握著兩張必勝的牌,本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去親近他們這些想要錦上添花蹭個的人。
還有,最最重要的是,他這個兒算是替皇帝白養的,在邵循眼中,或許所有都要排在國家……說明白一點,就是排在皇帝的利益後面,沒有人能以利益相,通過來篡奪屬於皇帝的權柄。
對於這個幾乎算是白送給皇帝的兒,邵震虞一開始覺得有些棘手,但是後來才反應過來這樣也不礙事,他又不想謀朝篡位,也不想權傾朝野,對皇帝本來就是忠心的,這跟邵循完全沒有任何衝突。
相反,這或許才是邵循能夠容忍英國公府站在兒子船上的原因。
“阿揆,現在不是剛開國的時候了,我們求的不是掌握更多權力,而是尋求在放權的同時,怎麼才能不損傷家族的方法,這個本來很難,這麼多勳貴都沒能做到,但是你妹妹已經把現的方法擺在我們眼前。”
邵震虞警告道:“你既然沒那個能力彌補之前的事,就不要畫蛇添足。”
邵揆沉默了片刻,“是我妹妹……”
“沒錯,”邵震虞道:“但更是皇子的母親,你必須用盡你的能力和手段護著他們母子,但是不要痴心妄想得到什麼回報,七皇子只要能夠順利當上太子乃至……就已經是對邵氏最大的回報了,到時候只要本分些不要作死,我們就已經在不敗之地上立足,你還想要、想奢求些什麼?”
邵揆先是垂著眼搖頭,但是過了一會兒卻抿了。
邵震虞察覺到了,他心裡滋味難辨,但是最後還是搖頭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不要強求得不到的,也不要後悔已經失去的,這才是活在世上的道理,阿揆,你妹妹就明白這一點。”
邵揆沒有再說話,但是細細品味起來,裡心頭竟然全都是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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