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早朝上便有人彈劾季家三房老爺。
理由是侵占百姓土地,還做局坑了一戶百姓家的鋪子。
此話一出,君恒立馬警惕起來,但到底沒有多慌張。
季家被人彈劾也不是第一回。
有時候是那些大臣沒事找存在,總要找點事出來說,也有時候是真的有這樣的事被彈劾。
對于他來說,無論是哪一種況,都很容易解決。
只是在眼下這個當口,有人拿季家說事,君恒更多的是氣憤。
覺得這些大臣不長眼,心中暗自把人記下,想著有機會,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若不然,是個阿貓阿狗都覺得可以去季家踩上一腳。
君恒往后頭看了一眼,立馬有他這邊的人輕車路的出來喊冤。
無論事是與不是,先喊冤把態度擺出來再說。
皇帝看了一眼底下的君恒君策二人,這個時候翻季家的事,他心知肚明這是君策的手筆。
對著二人冷哼了一聲,照例詢問了幾句,然后把事給了大理寺。
下了朝,皇帝依然了君晟一起去書房。
君恒知道后,又是發了好一通的脾氣。
接下來的兩日,風平浪靜。
到第三日,大理寺的員上報季家的事時,洋洋灑灑說了十宗罪。
其中就有當初季家死武安侯府嫡的那件事。
事說到這里,大家齊刷刷的看向皇帝。
和其他事不同,這件事牽扯到了其他朝廷大臣。而且今時不同往日。
當初那件事真相如何,皇帝清楚,大臣們也清楚,不過是為了大局著想,不了了之。
現在重新提起來,怕是這件事難以善了。
皇帝也沒有表態,只讓大理寺繼續查出確鑿證據,擇日升堂審問。
當天中午,武安侯府老夫人去大理寺鳴冤的事,便遞到了皇帝案臺前。
皇帝看完,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大筆一揮,在奏折上批復:查。
次日,大理寺升堂斷案。
所有彈劾有理有據,人證證齊全,大理寺卿當即下令拿人。
帶頭的,是新任軍統領陳啟佑。
當一隊兵毫無預兆的闖進了季家的大門,敏的人已經嗅到:要變天了。
兵直奔三房院子,一路橫沖直撞,半點沒有顧及這是大學士府邸,這是國丈府邸。
季家高枕無憂多年,哪里見過這等架勢,頓時一片兵荒馬。
陳啟佑親自上門拿人,領命辦事,指令齊全,下人就是想攔也沒有攔住。
三房院子。
季三老爺看到這麼多的兵,嚴厲的把這些人批了一頓,擺出一副老爺派頭,領頭的兵毫不怕,拿出鐐銬,二話不說把他拷上,他大聲質問著:
“你們可知道我是誰?居然就這麼上門來抓人?我們季家可不是好欺負的,你們如此做可有想過后果?季家絕不會放過你們?你們干什麼?本老爺要見恒王殿下,你們都是強盜土匪……”
季三老爺罵罵咧咧,但是那些兵毫不講面,冷著一張臉,三老爺越掙扎不配合,他們下手越重。半點沒有因為他是季家的三老爺便網開一面。
等手上腳上都帶上了鐐銬,季三老爺終于有些怕了。
此時,季家的當家人,終于聞訊趕來。
一來,就看到了在門口等著的陳啟佑。
陳啟佑沒有說話,面無表。
一聲斬釘截鐵的“帶走”,沒有給季家當家人任何面子。
季老爺忍不住就要出聲,被一旁的季考太爺拉住了。
季老太爺匆匆趕來,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在見到陳啟佑的那一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并非愧疚,而是他知道,多說無用。
季老太爺自詡讀書人,當看到自己的親兒子被這般毫無尊嚴的對待,自己卻沒有任何辦法,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被帶走,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季三老爺見著老太爺,痛哭流涕,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個勁的求救:“父親救我,父親救我,我不想下獄……”
季老太爺一言不發,季三老爺慌了,但是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就被陳啟佑一張破布塞住了。
三房的夫人小妾見到這一幕,心疼的直掉眼淚,卻因為害怕,半步不敢上前,一時間院子里響起一片哭哭啼啼的聲音。
季三老爺,就這麼在季家所有人面前,被毫無尊嚴的帶走。
等人走后,季家像被走了空氣似的,后頭眷昏倒一片。
剩下的人都是一臉擔憂的看向季老太爺。
季老爺直接走上前:“父親。”
季老太爺看著兵遠去的背影,艱難的說出口:“怕是回不來了。
就是季家,怕是也有大禍。”
季老爺眉頭皺,想到剛剛那些兵的做法,毫沒有在意自己家的門楣,心中也不由得咯噔一下。
“父親,或許也沒這麼嚴重。宮中有皇后娘娘,恒王殿下如日中天,哪怕不認這一層關系,我們到底是季家。”
季老太爺眼中生起濃濃的擔憂,頗有一山雨來風滿樓之。
若是別人,他可能不會想那麼遠,但是來的卻是陳啟佑。
他甚至沒有悄悄的來,或者等他不在的時候來,也沒有在季家外面去抓,而特地要來季家抓人,還非得等到所有人都在的時候,就是為了做給他們看。
是挑釁,也是報復。
欠的債,始終要還,遲早而已。
季老太爺想到剛剛陳啟佑那一眼,有一種被兇猛獵盯上的覺,整個人惴惴不安。
像頭頂上懸了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
那件事,確實是季家有錯,當初不了了之,是皇帝了下來。
現在,陳啟佑敢這麼大張旗鼓的來拿人,意思很明顯,皇帝不愿意著了。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季家幾位老爺都去了書房議事,整個季家都籠罩在一片霾當中。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恒王府。
當君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除了震驚,更多的是憤怒。
“大理寺居然敢?大理寺怎麼敢?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去了季家拿人。”
就算是三房有罪,也該客客氣氣的去請,而不是帶上鐐銬,還當著外祖的面去抓人。”
君恒怒不可遏,覺到自己的權威被無視,那種被侵犯的覺,讓他恨不能即刻打回去。
那麼多年,這般被打臉還是頭一回,怎麼不讓人氣憤。
幕僚開口:“王爺,去的是武安侯府的陳啟佑,他會去,是因為策王的舉薦,說一般人不敢去季家拿人,陳啟佑正好。
想必策王是知道季家和武安侯府的事,他讓武安侯府的人去,就是為了打季家的臉。”
“王爺,這件事,本就是策王在從中作梗。
君恒聽完心中大怒,“又是他。
跟本王對著干。
不行,本王要反擊,絕對不能讓他如此囂張,本王可不是那些螻蟻,任他欺凌。
他不出手本王還放他幾日安寧,如今算是怎麼回事?真當本王好欺負嗎?”
“砰。”
說到這里,君恒猛地一拍桌子,咬住牙關。
“這一回,本王定要他,吃不了兜著走。”
寧心院。
綰寧窩在椅榻上,看著歡快的小話本,不時角出笑容,發出輕快的笑聲。
今兒是晴天,外頭積雪融化,屋檐上的雪水落下來,發出滴滴嗒嗒的聲音。
從窗口落進來,北風從窗口刮過,屋子里卻并不覺得冷,倒是寒風的氣息從另一個窗口灌,屋子里一點也不悶。
杜若把消息送進來。
綰寧看完,隨手便把消息投了一旁的炭盆中。
半夏開口說道:“不出王妃所料,策王的確去找了陳啟佑。
之后,按照王妃的吩咐,陳啟佑在策王宮之前,先去稟報了皇帝,把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皇帝。
之后策王宮找借口讓陳啟佑去季家抓人,皇帝沒說太多便同意了。”
綰寧點點頭,因為李暮的事,皇帝對于邊這些人十分的謹慎。
他把陳啟佑扶上位,很小的原因是因為當初對武安侯府的愧疚,最大的原因是武安侯府沒落了,不是君恒和君策任何一方勢力,對皇帝也會十分忠心。
作為這個位置上的人,自然會有人結拉攏。
在綰寧讓林老提起季家這件事上,君策很容易就想到了陳啟佑。
而綰寧只讓陳啟佑做了一件事,那便是對皇帝坦白。
因為有李暮的前車之鑒,皇帝邊有任何的風吹草,都會立刻心生警惕,從而對此人的忠心產生懷疑。
但若是陳啟佑主和皇帝報備,那這件事的質又大不相同。
所以今日,陳啟佑才可以如此明目張膽的去季家,不用顧及任何人,而且還能給季家甩三分臉的原因。
杜若繼續開口說道,“陳啟佑十分激王妃,讓人傳話說,只要王妃需要,他一定會還小姐這個人。”
陳啟佑說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武安侯府,說明心有戒備。
綰寧也并不著急,朝堂漩渦風浪中,防備是人之常。
陳啟佑區分出自己和武安侯府,就是不想把武安侯府牽扯進來。到底是年輕,不知道府邸是死的,人是活的,人牽扯進去了,武安侯府又怎能置事外。
而且,后頭還有一個陳啟岸呢。
不過這都是些小事,無傷大雅,綰寧沒再多說。
季家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主要牽扯到季家,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風浪,京城百姓茶余飯后也多有討論。
關于季家三老爺的事,因為暗中有君策推波助瀾,明面上又有武安侯府求一個公道,很快便水落石出。
當初彈劾季家三老爺的折子,每一條都人證證齊全,沒有冤枉,罪證確鑿,其中還牽扯到幾條人命,季三老爺無從抵賴。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按照大周律法,季三老爺被叛了秋后斬。
判決一出,朝廷都震驚了。
并非這位季三老爺位有多高,貢獻有多大,或者人本有多大的能力,而是因為他是季家的人。
季老太爺作為北山學院的院長,學問是沒話說,而且季家桃李滿天下,跺一跺腳都會來三里風。
而季老太爺的親兒子,季家的三老爺,居然就這麼被死了。
朝堂中哪有那麼多的真相和公平,任何事都能夠被大雪掩蓋下去,區別只在于,有人逐漸勢微倒下,而有人勢如破竹的崛起。
很明顯,季家就是逐漸勢微的那一個,而季家代表恒王,是不是說明:恒王比起對手要差了一籌?
一時間,朝堂因為這件事私底下議論紛紛,這樣明晃晃的風向標,在預示著朝廷的風浪越來越大。
對于此事,皇后去見了皇帝,祈求皇帝從輕判,好歹留下一條命,哪怕流放,都好過沒了命。
皇帝一句:賞罰不分明,何以正朝綱,把皇后堵了回去。越是皇親國戚越要以作則,不讓人抓到把柄。
皇后自知理虧,求的就是皇帝的惻之心,而現在季家沒了太大的利用價值,而皇子爭斗劍拔弩張,這一回的事,便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季家也只得低了這個頭,認了這個理。
恒王府。
君恒聽到前頭傳來的消息,氣憤的同時,只覺到后背一陣一陣的吹來涼風。
是懼怕。
在這件事里,他深切的會到了什麼皇權至上,什麼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季三老爺的事,若要保,也保得住,若要死,也無可厚非,生死全在高位上那一人的決定。
君恒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機,還有對那個位置前所未有的。
在他眼里,那個位置等于:為所為。
底下的幕僚見君恒沒有同往常一樣生氣摔東西,而是一言不發,都不由得面擔憂的過來。
“王爺,大局已定,這件事不可更改。不過等秋后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準會有轉機。只要三老爺還活著,王爺便不用擔心,這大半年會發生什麼,誰說的準呢。”
底下人紛紛附和,卻也有不同的聲音:
“王爺,對方輕而易舉就把三老爺拉了下來,我們還是應該盡快做打算和應對。
若對方對上了季家,加之罪何患無辭,那王爺面前的屏障可就空了,不能賭。”
君恒聽著這話,眉頭突突直跳。
皇帝二話不說,置了季家的人,也是在告訴他一個真相:季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季家了。而他的地位,或許已經岌岌可危。
不能再等了,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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