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有時總是問些讓人不能理解的話,就比如現在。
林以安被大圓瓜三字問得怔懵。
他正琢磨那是什麼瓜,正巧有擔著籮筐的中年人路過,邊走邊賣:“甜瓜,又脆又甜!”
他目往前一掃,見到籮筐綠油油的圓瓜。
雖然不大,但圓滾滾的。
他收回視線,朝賣瓜的那兒指了指:“是那個嗎?那也菜瓜,你沒吃過?我讓石頭去給你買了嘗嘗……”
結果話還沒說完,小姑娘已經滿臉緋紅,余瞥過去,瞧見那小小的瓜險些要跺腳,氣呼呼道:“你不嫌棄那瓜小嗎?”
林以安莫名,不是說的圓瓜,怎麼又嫌棄小?
可姑娘家就得哄著順著,他再去看了眼那些瓜,點點頭:“好像……是有些?”
蘇眉就捂了口,一副大打擊的模樣,再問:“你是不是也喜歡更大更圓一些的。”
“是……吧。”林以安再次順著的話回。
——男人果然還是喜歡剛才那些人那樣的!
本來興高采烈的小姑娘就那麼蔫了,熱鬧也不看了,垂頭喪氣地爬上馬車。
林以安在邊上看著忽然就悶悶不樂,越發不著頭腦。
但不愿意逛了,他便也不勉強,吩咐轉道到一酒家去。
差不多該到午飯的時辰,可不能把人著。
林以安心細,到了酒家直接從后邊的胡同進去,避免過多的人認出他們一行。
吳子森見著馬車駛巷口,心里已經明了這酒家可能他的地盤,默默記住地方。
果然,馬車竟然是直接進到后院,有人親迎出來,將他們帶到單獨辟開的另一院落。
吳子森這才發現是把后邊的宅子打通的,如若沒人帶路,從外邊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蘇眉還在打擊中,心不在焉,林以安想了想,在點菜時特意低聲吩咐什麼。
等到上菜時,吳子森就見到半個大冬瓜被端上來,站起來嘖嘖稱奇去研究:“這是什麼菜?怎麼皮都不削就上桌了!”
上菜的人就是剛才相迎的老者,他兩眼一彎,笑給介紹道:“這位公子,這是廚子剛想出來的新菜式。別看這冬瓜皮還翠綠,是用了法子讓他熱不變,這瓜里面還大有來頭呢。”
說著獻寶似地揭開上方的紫砂蓋,湯的鮮香味就在屋子散開。
這半個冬瓜里面被掏空,里面煨著半只。
林以安已經手去拿了個空碗盛湯,盛上小半碗,送到蘇眉跟前:“你嘗嘗,找不到你要的大圓瓜,這道菜勝在新穎,你將就將就。”
蘇眉看著跟前的湯碗,又抬看看那大半個冬瓜,抿抿,最后拿出一副壯士斷腕的決心般,連著喝了兩碗湯。
——就當這是以形補形了!
林以安見胃口還算不錯,總算松一口氣。
用過飯,蘇眉恢復了些氣神,林以安見時間差不多,讓駕車的人再出城往城郊去。
蘇眉看著遠離喧鬧的城池,好奇心又被提起,著簾子一邊看外頭的景致一邊問他:“我們這是要上哪?不是要去你商行看看的?”
“那些地方人多口雜,剛才碼頭卸貨你瞧見了,就不必再去了。賬本我已經讓人送到莊子,我們今兒就歇那,你慢慢地看。”
他溫聲解釋著,蘇眉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滿腦子只剩下大圓瓜了,連剛才卸貨卸的是什麼都沒有毫的印象!
“林三,你這是狡兔三窟啊?”抱著劍閉目假寐的吳子森忽然開口。
林以安笑笑:“勢所,總該留點底牌。若是連自己都保全不了,何談以后?世子你說是也不是?”
吳子森當然明白他里的以后是指什麼,不甘心地冷哼一聲,又閉上眼不跟他耍皮子。
自打吳子森說了心里話,蘇眉再面對他時就多了份忸怩,也不是不親近,就是多了避諱。吳子森心里是悔的,可悔也晚了,誰讓他快呢。
兩人話里暗藏針鋒,蘇眉聽出來了,一雙杏眼瞅瞅這個,又瞧瞧那個,最終索靠到紫葵上閉眼睡覺。
結果夢里也是滾的大圓瓜,追著,嘲笑。
“眉眉,眉眉……”林以安輕輕去拍在夢里出不來的小姑娘,把喊醒。
蘇眉一額頭的冷汗,見到他,一個激靈,總算是清醒了。
“是做噩夢了嗎?”他擔憂地額頭。
蘇眉原本略蒼白的一張臉,霎時漲得通紅,雙手擋著自己前,不敢跟他對視。
從馬車下來,林以安還是覺得小姑娘有些奇怪,然而姑娘的心思你別猜,猜也猜不。
他只能滿腹疑問領著和吳子森往宅院里去。
吳子森就見到剛才的老者居然也跟來了,還比他們來得快,見到林以安笑著迎上前說:“三爺,一切都準備好了,姑娘安排在上房,表爺住東廂房。”
一句表爺讓吳子森裂著倒一口氣:“林三,誰你家表爺?”
林以安回他一個微笑:“你上回在林家自己認的。”
吳子森一頭霧水,“你別哄我!我不是表妹!”
石頭忙為自家澄清道:“世子,是你在家里喊我們世孫喊表侄兒呢,你忘了?”
把自己坑得不輕的吳子森眼珠子都差點瞪出眶了。
什麼時候的事?!
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林以安并不徹底點,低低笑著,側頭跟還紅著臉的蘇眉說:“一會到院子,你應該會喜歡。”
喜歡?
蘇眉不解,被他一提,抬眼打量左右,見到這是十分致的莊子。
他們正走過一石橋,兩邊是引院子的活水淙淙,還有魚兒在蓮葉下流連,不時撲騰探出頭。
著池子,視線停留在那的尖荷上,一種悉涌上心頭。
“姑娘,到了。”
還在回頭盯著那片荷花看,老者的聲音響起,收回視線,走過月門雙眼霎時就亮了。
“……這,它怎麼在這兒?!”
出驚喜的笑,提著擺朝庭院中間跑,圍著一顆綴滿青果的樹轉了兩圈。
“是家里那顆杏樹!”
不會認錯。
吳子森此時亦是詫異的,眼前的院子,居然和林三在衛國公府住的那院落一一樣。
林以安由人抬著到樹下,見小姑娘歡喜的笑,心里是說不出的滿足。
他抬手拍了拍樹干:“昨兒讓人移過來的,很小心,一顆果子都沒掉。眉眉想要釀杏酒也好,做果脯也好,都方便了。”
蘇眉已經看到樹邊上翻過的新泥痕跡,站在樹下笑得燦爛,無意識地便說出讓人吃驚的一番話來:“這才是我們的家!上回你把我再帶回國公府的時候我就想說了,怎麼家里的池塘不見了,過些天就可以采蓮子了!”
林以安神頓了頓,抬眼打量四周。
這院子看似和國公府的一樣,卻還是有不同的地方,比如進深和寬度,是國公府的一倍。
當時他修建的時候讓人盡量還原,仿佛這樣才讓他有歸屬。
唯獨缺的那顆杏樹也被他移過來了,往后這兒就真是他的家了。
他看著悉的院子,在無意的往事中展笑容,雙眸倒映著明凈的晴空:“是,這才是家。”
不管經歷了什麼,記憶里有這個家,那他就更不必惶惶。
甚至該慶幸,他與有著許多的相關,那些相關,不可割裂!
從凈無那兒離開就一直忐忑的心此刻不再空懸,穩穩地再落回他的腔。
林以安笑著,看高興地又跑進去東廂房,然后抱了一個花瓶出來。
吳子森奇怪跟在邊問:“你抱它作甚?”
很認真地說:“這花瓶價值近千兩,前前朝的!我得供起來,萬一你砸了,我可對不住子孫后代!”
“……”吳子森一陣無語,指著又跑進上房的小姑娘氣道,“是不是又病重了,居然說那花瓶值千兩,得賣幾個你才能有這個價!”
林以安亦詫異居然還想起這樣細枝末節的事,靠著步輦低笑,而后同樣認真地和吳子森說:“那真的值近千兩。”末了又吩咐站在邊的老者,“秦叔父,勞煩您把賬本都送到上房來,給姑娘過目。”
“你也瘋了吧!”吳子森兒就不信。
這兩人,一個敢說,一個敢認!
他們伯府這樣近千兩的件也就那麼一兩件!
但看到秦叔讓人抬了三個箱籠過來,打開全是賬本時,他臉上一陣火辣辣。
……這,林三到底是做什麼生意,才能有這麼多的賬本?!
林以安此時可沒有時間關注吳子森,而是細細觀察著翻看賬本的小姑娘。
他發現,小姑娘對這些賬本興趣,卻是真的第一次見賬本,隨手翻一頁都在認認真真地看。
他免不得又疑了。
難道自己不曾給看過賬?
來到莊子,蘇眉總算把連夢里都不放過自己的大圓瓜拋到腦后半天,捧著賬本和林以安研究了半天。
這才知道,他說的水上生意,居然包括從茫茫大海上運回來的件。
那些東西聽說過,都是外邦國家的玩意兒,價值萬金的都有。不過那些東西一年也就一趟,一般都是走運河的各州府細件,茶、布、糧、瓷等等五花八門,所以賬本才裝了那麼幾大箱。
實在是涉及得多,數量驚人。
晚間沐浴的時候,泡在浴桶里,還有些回不過神地和紫葵說:“你說夫君怎麼會那麼能干,他是庶子啊,怎麼能有那麼大個商行?我先前還想著,離開林家,我拿嫁妝出來經營幾家店鋪,好補家用。”
紫葵對于姑娘時時都念著林以安的心思已經習以為然,不過確實也驚訝林以安的富貴,思索片刻后道:“或許三爺后有人支持吧,奴婢覺得三爺十分聰慧,白手起家也有可能的。不管如何,三爺毫無保留地給姑娘看,對姑娘是十分敬重的。”
蘇眉聽聞敬重二字,臉上的笑就一垮,手往水面不滿地打了一下:“誰要他這種敬重!也太敬重了!”
都不肯親一下,還……還喜歡大圓瓜!
想起這個,就低頭看了眼自己前,雙眼一轉,想起剛才在東廂房看到掛著的仕圖。
“紫葵!你來,我跟你說!”朝紫葵高興地招手。
紫葵疑著附耳過去,一張臉在嘀嘀咕咕的說話中漸漸紅了。
“姑、姑娘……不能,你才剛及笄,還會長子,哪里需要那樣!”紫葵聽完后連連搖頭。
蘇眉眼角亦染著一抹紅暈,熱氣氤氳中,那張臉艷滴。
“你只管給我改就是!”一錘定音。
次日清晨,蘇眉早早起來梳妝打扮,然后讓紫葵給自己穿上昨天連夜改的襦。
穿上后,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對前終于鼓鼓地那出滿意的笑。
果然,只要把腰勒得一些,再一,就能顯出大圓瓜來!
這樣的玲瓏形,再走兩步,腰肢一扭,夫君肯定要被連魂都給勾走了。
想象著,捂笑,然而就那麼一抬胳膊,前那片鼓鼓的地方豁然一松。
“姑娘,服!”紫葵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才改好的襟落,扭頭不忍直視。
蘇眉只覺上發涼,心驚著低頭看去,一馬平川,坦坦。
剛起梳洗的林以安就聽到隔壁廂房傳出小姑娘驚天地的哭聲,約約地,還聽到……大圓瓜?!
作者有話要說:林三:那到底是什麼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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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沒有二更拉~最近碼字碼得多,手傷又犯了,我今兒稍微歇歇~小可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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