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好五臟廟,鋪子里的事結束,蘇眉就覺得再呆在酒樓也沒有什麼意思。
偏頭去看了眼街上的車水馬龍,食指沾了茶水,百無聊賴地在桌面胡寫字。
林以安漱過口,抬頭就見一手支著下,一手在桌子上寫寫畫畫,眼尾還帶著方才臊過后的一抹紅暈,恬靜又。
剛才他認真考慮過如何搞定岳父這個事,多半還是得等到明年,他有功名在,才有臉去提親。
還有近一年時,想想都是撓心撓肺的難熬。
而且一年里又會遇到什麼變故,無法預估。前兒柳四還跑他跟前說前方戰事一即發,這次對方決計不是小打小鬧,忠義侯多半一兩年都不能回京城,所以他連接人的機會都沒有。
也不知蘇臨回到軍營,對父親究竟怎麼說的他。
想要把小姑娘順順利利娶回家,真是比扶持太子順利登基還難。
林以安暗暗嘆一聲,見還在無聊的寫字,先把那些煩心事袍在腦后,當下還是多珍惜和在一塊的機會吧。
“眉眉還記得我答應帶你上街買話本的事嗎?擇日不如撞日,這會書畫鋪子也營業了,你要去嗎?”
他抬著眸,帶著期地看。
蘇眉手指上正無意識地在桌面上寫了兩橫和一撇,被他一喊,盯著那個快形的字心跳得厲害,立刻一陣涂,把字跡徹底給抹掉了。
“好、好啊!”張地應道。
要不是他出聲,估計已經把夫君兩字給寫出來了。
剛才究竟在想什麼?!
蘇眉的作沒有瞞過林以安,只是他再看桌面的字,已經看不出樣兒,暗暗猜測寫了什麼,怎麼一副心虛的模樣。
兩人都站起,蘇眉這才想起來問他:“你怎麼沒坐步輦了,不疼了嗎?”
林以安松開扶著桌子的手說:“疼啊,用那個不方便,還容易人認出我。到時傳出去,于你不好。”
蘇眉里說了句逞強,手已經搭過去,扶著他胳膊:“你慢些。”
林以安心間溫暖,角的笑越發溫。
紫葵還是把的帷帽給戴上,看著兩人相互攙扶著慢慢下樓。
林以安看了眼熱鬧的街道,在耳邊說:“你那馬車太顯眼了,到我那兒去吧,將就著一。”
心里就想,究竟是馬車顯眼呢,還是他想和一?
不過,倒樂意跟他的。
“那你不許再翻舊賬。”蘇眉低低地說,耳垂又開始發燙了。
林以安低笑,滿應下。
他出門用的馬車就在側邊的巷子里,石頭一直在那兒守著,剛吃完兩個大包子,見到他們過來忙拿帕子干凈手。
“姑娘好!我們是要上哪兒?”
他跳下車轅,朝蘇眉彎腰見禮,見到十分高興的模樣。
其實不過那麼兩三日不見,蘇眉也莫名覺得親切,帷帽下遮擋的面容上是滿滿的笑意。
“去書齋。”自然地就接上話。
林以安在邊上笑意越發的深,就喜歡這樣大大方方的,不分你我,比膩在一塊兒都親近。
兩人前后上了車,蘇眉讓紫葵和護衛先趕到附近找地方歇腳,準備就單獨和林以安相。
其實還是有些不死心,想跟他說說自己前世聽聞的一些事,朝堂的,邊陲的,各州府的……正琢磨著怎麼開口,馬車忽然顛了一下,上回馬車側翻的恐懼浮上心頭,下意識就要去先抓住東西。
林以安比作更快,胳膊一,將人撈到前,低頭便見花容失,一張臉慘白慘白的。
石頭的聲音此時傳進來:“姑娘沒事吧,竄出來一條狗,還有……”
他話還沒說完,蘇眉似聽見有鴨子的聲,然后是狗嗷嗚嗷嗚的慘,街上的路人笑聲四起。
聽得好奇,緩緩神,林以安用折扇去開一角,順著隙往外看,正好見到一個雪白飛撲起來的影。
那不是鴨子,居然是只大白鵝!
在追著狗拼命的啄,啄得那只大黃狗上竄下跳,幾回都要跳到石頭上去,馬車是這樣被停的。
大黃狗被追得漸漸跑遠了,后頭還有人氣吁吁跟著跑,也不知是大黃狗的主人,還是那只大白鵝的主人。
看得目瞪口呆,林以安見那模樣就知道在想什麼,跟說道:“鄉下里很多人都會養鵝,既能看家,還能賣個好價錢。”
“它居然比狗還兇啊!”
等到靜徹底聽不見了,蘇眉才驚嘆一聲。
眼睛瞪得溜圓,那驚奇的表太可了,林以安沒忍住將人又往懷里擁了擁:“可不是,改天我讓人找個快孵出來的鵝蛋,你從小養著,就只認你。”
他上的溫度包裹著,蘇眉臉頰升溫,垂眸一看,發現他繞著自己肩的手握拳。一會兒想往前,一會兒想搭肩頭上,似乎無安放。再細細看兩人現在的姿勢,說是擁著,其實不過就是他胳膊彎著搭著往前傾,整個人的重心是靠著他臂膀的,兩人前還能放下半臂的距離!
林三叔真是……明明恨不得跟親近,又還時刻保持著距離,再曖昧也不敢越禮法。
這樣的公子,任何姑娘家都會心吧。
想得赧然,石頭再驅車,車發出沉悶的轉聲,傳來微微的顛簸。順勢哎喲地喊一聲,往他上再靠過去,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林以安猛地吸了一口氣,無安放的手更是僵在半空不敢了。
而他懷里的蘇眉紅著臉,卻在無聲地,吃吃地笑,眼里有小小的得意。
不用上討個勝負,知道了讓林三叔兵敗如山倒的訣竅。
林以安就那麼艱難的維持了一路,半個子都麻,聽到書齋到了,他莫名松一口氣。
果然,最難消的就是人恩。
蘇眉在他懷里靠了這許久,反倒把自己弄得更不好意思,馬車一停穩,抓過帷帽戴上自己就先跳下車去。
林以安跟隨后,聽到有人驚喜地喊了聲:“三……妹妹。”
陌生的,年人的聲音。
他正要面,想看看是誰,結果被一雙白凈的手快速往車里一推。
林以安措手不及,被推得直接坐倒,吸了口涼氣。
外邊的蘇眉張地看著陳家兄妹,笑得干道:“淼姐姐,陳哥哥,好巧啊——”
林以安一聽對方的名姓,心里冷笑。
方才還靠著他,跟自己你儂我儂呢,這會就跟別人哥哥長妹妹短了,還把他推了回來!
陳淼淼剛才分明還看見車里好像有人要出來,穿著男兒的裳,可這會走近卻不見人,見禮后奇道:“是吳世子也在嗎?”
林以安就那麼坐在馬車的地毯上,也不,端看怎麼回答。
蘇眉頭皮發麻,直咽唾沫,可不能他們見到林三叔,不然肯定得聯想到先前那些傳言,要敗壞林三叔的名聲!
還好急智還在,想起那日在陳家喝得半醉不醉,喊夫君時被吳子森遮掩過去的事。
就指著馬車說:“那是我家夫子,帶我來買書本筆墨!”
兄妹倆都哦了聲,點點頭。
陳淼淼就有些可惜地道:“那我就不擾你與先生了,等哪日你再上家里來玩。”
陳大公子聞言言又止,最后還是朝一禮,憾地先跟著妹妹離開。早在聽聞在去端午宴的路上出了事,他就想探問問,結果對妹妹旁敲側擊的打聽時,知道去外祖家養傷,竟不知又何時回來的。
太子妃已定,肯定不用宮了,還是能經常再見的!
陳大公子最后下心里想跟多說話的急迫,瞞過妹妹自己的心思,頭也沒回地走了。
蘇眉見兩人走遠,然后又上了馬車,才靠著車壁長舒出一口氣,下刻又張地去看馬車。
“三叔……”沒事吧三字還沒說出口,就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最重要的是,林三叔坐在地上!
推的!
“我可真是能者多勞,又是眉眉的三叔,還是眉眉的夫子……”
他一句話說得頗咬牙切齒,有森然的冷。
蘇眉忍不住腳往后退一步,把簾子甩了回去,扭頭就往書齋鉆,跑得飛快。
林以安本還想借機索讓說個明白,怎麼他就不能見人了嗎,結果小姑娘比他想得還沒出息地逃了!!
他愣在那兒,片刻后搖頭失笑。
他是飛醋吃上頭了,一聽喊別人哥哥,居然還想面,那不是得壞了名聲。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個頭小子,沖得差點不顧后果。
到最后,林以安也沒有再下車,派石頭去陪著買了幾本話本,再見到鵪鶉一樣垂頭鉆見進來,什麼醋意啊氣啊都飛了。
可真是沒出息,見不得有一丁點兒的不高興和拘束。
此時已經臨近中午,蘇眉還想用過午飯再回去,林以安想了想,拒絕了:“京城指不定就遇到人了,別人瞧見,得讓別人對你說三道四。還有幾天就十五了……”
到時遠離京城,便了很多顧忌。
蘇眉有些失落,不過也是這麼想。只是恰好想法與他相反,想的是怕害他名聲,害他被人在后頭指指點點。
他一路將人送到侯府才轉道回去。
蘇眉到垂花門下車,開始期待十五那天了。剛要往后院去,管事聽聞回來,找過來,急急稟報道:“大姑娘出府去了,弄個丫頭裝扮,外頭有馬車接應。”
聞言挑眉:“嗯,急了,跳墻了。”
那就更不用心蘇沁能不能早點出閣的事了。蘇沁出府能去哪里,的,怕是要和豫王私會,這一私會孤男寡的要有什麼事,不言而喻。
這會兒倒希蘇沁能說豫王,早點滾蛋!
蘇家有暗涌,正在宴客的國公府亦同樣是暗流涌。
李氏和徐氏,長媳和二房媳婦暗中較勁,都想在婆母跟前得臉,好提高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而林恒禮那頭亦在作怪,不知怎麼就湊到祖母跟前,提起來林以安的婚事。
“您總覺得他不好拿,倒不如就直接給他找個知知底的放他屋里。他如今生母是貴妾,您再給他找個世家里的媳婦,庶出也不打的,正好配他份,起碼先是折了他一翼,不怕他將來還攀別的親家威脅到我們。”
嘉禧公主不是沒考慮這個,前不久不就是想把蘇沁送他跟前去的。
“可眼下,你祖父未必能讓我在他婚事上做手腳了……”嘉禧公主不無惆悵地說,視線掃向遠幾個俏的姑娘上。
來的那些個世今兒帶的也有庶出的姑娘,心思肯定也有的,就差撮合。
林恒禮角翹了翹,道:“暗地里肯定有點麻煩,可若是明面上呢?您也知道,這些都是世,讓對方明著提了,祖父恐怕也難能拒絕。”
嘉禧公主雙眼一亮,可不就是這個理,一切明面上的,再讓對方先提,那偏心的能為一個庶子跟世關系給弄疏離了嗎?!
心里當即就有章程了,只是今日還不,太急了,難免要出意外,還得再謀劃謀劃。
“我瞧著傅家的不錯,那姑娘順,就是膽子有小,卻正合適。”嘉禧公主微微一笑,“我就約傅家后日再來一趟。”
膽小的姑娘沒主見,正好拿。
林恒禮見祖母答應下來,便又告退,假意說在場姑娘家多,還是要避嫌。他剛離開園子,就把心腹喊到邊來,吩咐道:“給蘇家三姑娘送封信過去,就說家里要給三老爺說親了。”
既然不能見著,那就找個辦法現。
還瘋瘋癲癲的,放不下他三叔父,收到這個消息,肯定得沖到府上來。
他只要守株待兔即可。
至于林以安會不會知道祖母的打算不要,他祖父不完全糊涂,傅家真應下后日來,那祖父就得為國公府深思慮。
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傍晚時分,蘇眉果真收到一封自稱是林以安跟前的人送來的信,但字跡亦陌生,信里赫然寫著說林家要與后日給他議親。
盯著那些字,心跳都了一拍,連忙就站起來。
可就在焦急站起來后,卻靜止站在那兒。
林三叔要議親,送信給,卻只說了那麼一句,沒頭沒尾的,是要做什麼?
如果是有事想讓幫忙,應該說明白吧。
扶著桌沿又慢慢坐回去,再三思索后,認為這信本就不是林以安送的!
既然這信不是林三叔的人送的,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另有所圖。
圖的是……?!
蘇眉出神地想,琢磨著,可能議親也是真。
那就走著瞧,看看到底是誰謀誰了!
抿哼了聲,朝外頭的小丫鬟待道:“去幫我把管事喊來,我要讓他給我找點東西……”
林家那老虔婆真敢強迫的林三叔,就當回大鬧天空的孫猴子,給攪個天翻地覆!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二更在晚上的9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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