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左邊一些……不是那個,它邊上那個。”
蘇眉努力地仰著脖子,盯著杏樹的枝椏,給正在摘杏子的林以安提示。
爬上樹的林以安袍擺塞在腰帶里,出雪白的膝和一雙修長的。他一腳踩在樹杈中,一手勾著樹干,半個子都向更遠的樹枝探去,好不容易才夠到蘇眉說的那個杏子。
將杏子攥到手里,他利落地躍下樹。
饞貓已經蹦到跟前,將他給的杏子用帕子包著干凈,先放到他邊:“夫君辛苦了,先讓你嘗第一口。”
說來也奇怪,現在才剛到六月,整顆杏樹的果子都還青累累,偏偏紅了那麼一個。
蘇眉是早晨無意走過時發現的,待林以安下差回來,將讓他上去給摘了。
林以安不客氣,小小咬了一口,果微酸的味道先在舌尖蔓延,下刻便是讓人滿足的甜。
他點點頭,蘇眉笑著也咬一口,歡喜得直瞇眼睛:“甜,看來今年可以多做些果脯。”
小小的杏子,兩人就站在樹下,你一口我一口分食。蘇眉還將核給洗干凈收了起來,一通忙完,才坐下用飯。
小夫妻倆相,從來沒有那麼多規矩,邊也不要人伺候。
林以安給夾了一筷子的魚,把碗里的青菜夾到自己那邊道:“多吃些,最近怎麼就著那些綠油油的東西吃,下都尖了。”
蘇眉苦夏,飯量越來越,人也越發地懶。有時候林以安出門懶在長榻上,回來的時候還是見在那兒,再問一應丫鬟,都說一整天就沒走幾步。
為此林以安總是變著法子逗多。
早上會早起一些,將人給拉起來,到杏樹下教打拳,沐休就帶到莊子里散散心……但這飯量,就是不見再漲回去。
蘇眉見他愁眉苦臉的,還是忍一忍,把魚給吃了。
最近是真的吃飯不香,特別是魚啊啊的,看著就覺得膩得慌。
細嚼慢咽,好不容易把魚咽下去了,轉而殷勤給他布菜:“我年年都這樣,等到了八月就好起來了。你才要多吃些,翰林院很辛苦嗎,都清減了,袍子總覺寬了不。”
夫妻倆心疼彼此,林以安倒是什麼都不拒絕,給什麼吃什麼,等吃到七分飽就停下筷子。然后再拉著去散布。
宅子買來后園子大半都重新修繕過,小湖中間加修了水榭,兩人就先沿著湖邊走一圈,再到湖心的水榭,依偎著看日落的彩霞。
林以安慢慢跟說著朝堂里近期的事。
“表哥上回立功,吳家先前被牽連,殿下準備在月底登基后就下旨,讓舅舅重新領兵,幫著岳父一塊鎮守邊陲。”
蘇眉著他手指把玩,是被他傳染的病,沉道:“是準備讓舅舅去守先前爹爹打下來那片城池地界嗎?那樣表哥不也得去,他馬上就要親了……”
“他估計親之后帶白姑娘一塊過去吧。白姑娘將門虎,拳腳功夫都會,到邊陲比留在保定可能更自在一些。”
“就是邊陲對姑娘家來說還是苦一些。”蘇眉有些不舍,跟白朝朝還合得來的。
白朝朝格是真的好,而且見識比閨閣里的姑娘家多,跟一塊兒,總有說不完的話。
林以安側頭,猜到心思,笑道:“殿下登基,京城各大營、還有兵馬司都會慢慢調整,徐徐圖之吧。”
這話的意思,是太子其實更想讓吳家在京城,只是現在不好安。
蘇眉雙眼一亮,整個人又歡暢起來,或許等太子登基,爹爹和兄長以后也有能回京城的一天。
夫妻倆正閑聊著,管事就送了封信過來,正是邊陲那邊來的。
林以安自然就擔當起小廝的工作,幫把那封家書拆了,一字一字讀給聽。
傍晚的風拂過湖面,帶來涼意。
蘇眉固定發髻的緞帶在微風中輕著,從靠著林以安的肩頭變枕到他上,蜷著把短榻得滿滿當當的。
林以安念到一半就發現又犯懶了,無奈笑笑,繼續往下讀后續容。
忽地就又坐了起來:“親?!哥哥這就要親了?!殷姑娘,就是之前宋知縣夫人帶來的那個殷姑娘吧!”
兄長怎麼就跟殷姑娘好上了,還以為那個殷姑娘早回金陵,被家里許別人了。
“也許這就是緣分?”林以安扶了一把,剛才起得急,差點要栽下去,繼續說道,“殷娘子也姓殷呢。”
說起殷娘子,蘇眉就要嘆氣了:“說是緣分倒也不假,只是殷娘子到現在也沒愿意到京城來,我想見見的。”
不過這點難過還是被蘇臨要親的消息給沖淡了許多,重新出笑,讓他再繼續往下讀:“這里頭肯定有我們不知道事發生,我就說怎麼會那麼厚厚一沓紙。”
林以安這才再往下念。
原來金陵的殷家人一直沒有放棄,在蘇眉回京后,殷家人居然還教殷姑娘用手段去跟蘇臨發生點什麼。
殷姑娘也是個剛烈的,在收到家里的來信后,當晚就懸梁自盡。
好在丫鬟發現得早,堪堪救回來,可人是還有氣,卻昏迷過去,到了天亮的時候進去多出氣,眼看要不行了。
宋夫人也是個狠的,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蘇臨,就特意派人到軍營里,說要借軍醫一用。
縣城里郎中都沒有辦法,也唯有軍醫再看看能不能妙手回春。
人命關天,忠義侯自然是借人,然后再讓人打探,才發現殷姑娘居然被家里得自盡,就在蘇臨面前提了一。
父子倆自此就把事放下了。
也是殷姑娘命大,到底熬過來,出了鬼門關。
當聽聞宋夫人居然到這個還是想著幫家里攀上忠義侯,憤死,可沒有再尋短見,而是直接絞頭發說要當姑子,也不要當家里一枚連尊嚴都沒有的棋子。
宋夫人哪能真讓絞了頭發,但還是怕再尋短見,最終拗不過先把人送到附近一所尼姑庵里帶發修行。
為此金陵殷家人來信說不會再管的死活,權當殷家沒有養過這個姑娘。
自此,殷姑娘就和殷家斷了,在庵里修行,大冬天都要擔十擔的水。
連忠義侯都以為此事就到此徹底沒有關系了,哪知蘇臨居然去了好幾回尼姑庵探殷姑娘,有一回還把人嚇得差點要跳井以示清白。
殷姑娘走出了家人的迫,蘇臨反倒自己陷進去了,忠義侯知道后,覺得殷姑娘確實品格高潔,而且有金陵殷家的信為證,忠義侯索讓人到金陵把殷姑娘的戶籍從殷家離。
到這兒,就又牽出遠在江南的殷娘子來。
忠義侯去信江南,把殷姑娘的事說了,殷娘子自己曾經過大嫂的迫害,同,就牽線把殷姑娘給江南一戶無兒無的老夫妻當養。
忠義侯給那邊下的聘,蘇臨這才將婚事定下來。
蘇眉聽到最后直砸舌:“我的老天爺啊,這也太曲折了。怎麼我回京一年,還發生這許多的事……后面還有嗎,我爹爹有沒有說殷娘子的事,會到京城來嗎?”
林以安翻到最后一頁的信,看到容愣了一愣。蘇眉見他好大會沒靜,探頭過去看,哪知水榭外又響起腳步聲,去而復返的管事跑回來,跑得氣噓噓道:“老爺,太太,府外有位自稱殷娘子的婦人,說要見兩位。”
蘇眉怔愣,視線落在父親蒼勁的筆跡上:殷娘子心疼你未過門的嫂嫂,說要到京城幫忙張羅你兄長娶親一事,務必替為父留住人。
兩人都從信紙上抬頭,相視一眼:……
他們這先改口喊人母親,會不會把人嚇跑。
但不管怎麼樣,先把人迎進府才是!
夫妻兩人連忙站起,幫著對方整理冠,匆忙往前邊去。
殷娘子的馬車已經先到了垂花門,夫妻倆來到時,正扶著一個仆婦的手下車,邊還跟著以為梳著雙髻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歲左右的模樣,有著雙和蘇眉近似的杏眼,眼瞳烏黑溜圓,十分可。
蘇眉一見那個姑娘,心里便涌起想要親近的沖,但又張,被林以安牽著的手攥。
林以安朝微微地笑,帶著上前主先與殷娘子見禮。
蘇眉跟著他行禮,兩人張了張,在稱呼上先為難了。
殷娘子也早在打量蘇眉,見他們的模樣哪里不知是在想什麼,倒是先笑了,和氣道:“是以安和眉眉吧,喊我娘子就好,不必拘禮的。是我來得太突然,驚擾了。”
蘇眉連連搖頭,正要說話,卻不知是不是剛才晃腦袋太過用力,居然一陣眩暈,還想吐。
想法剛起,就沒忍住揪著林以安袖子側,捂著口干嘔。
林以安被嚇一大跳,忙喊人找水來,殷娘子想到自己有帶水囊,讓人回馬車上取,再看向蘇眉的目就帶了一驚訝,目就在夫妻倆上打轉。
林以安察覺殷娘子的視線,有些后知后覺地去扶好蘇眉的手腕,探指去幫號脈,手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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