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司佔地面積極大,宛如一座小城,其部除了衙門必要的功能區域外,也有奐的亭臺樓閣,一年四季皆百花盛開的花園池塘,或用作待客,或用作神魔,很多地方對一個「衙門」而言,說奢侈無用也沒錯,然而對神魔而言,區區景觀,無論怎樣,也算不得多奢侈。
更不要說北洪洲監察使系的中樞核心。
它之壯麗與恢宏,本就該那般彰顯。
於監察司建築群中軸線上的主殿,便是今夜婚儀式之地,剛剛如何沒多久,姜玄與穆醉雪終於「一步一坎」的走完了比要的流程,在超過兩千神魔上萬賓客的注視下,步主殿。
客人們也隨其後一同進。
大殿被裝點的極為喜氣,正前方盡頭高臺上,曹龍圖與穆修,分左右而坐!今日的曹龍圖,也是格外的喜氣,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對他而言,今天跟他親兒子娶媳婦沒區別。
穆修看起來也跟往日不同。
甚至與今天的場合格格不。
過於嚴肅。
但所有人都不會覺得,是因為出了什麼事,穆修才那般,他們都知道,今天出面的穆修,與之前他們見過的穆修,並不是「同一個人」!
以往的是「化」!
今天來的,是久未面的穆修真!備七劫天命的巔峰實力!但也因為是天命境,無論是大喜還是大悲,都很難讓他的緒有太大波瀾,他的眼神中,包含著看人間的滄桑,不同人的人看他的雙眼,會有不同的覺,或悲憫、或冷漠、或威嚴……
不過,沒幾個人敢直視他的眼睛。
心境修為不夠,與穆修真對視,很容易出問題,嚴重的甚至可能心境破碎,陷瘋癲。
其實正常來說,與曹龍圖同坐的,應當是穆醉雪的父母。
穆醉雪才三百多歲,那同父異母長一千多歲的兄長三十多年前隕落了,父母卻還沒有,然而父親為了拖延第四神魔大劫的到來,一直都在域外潛修,已經超過一千年沒有回過神羅大世界。
母親則原本是他父親邊的親衛,是一劫神魔,在域外懷上的,回神魔大世界生下后,帶到三歲,再返回域外,回到他父親邊。
也是從未回來過。
哪怕穆醉雪大婚,父母亦是沒有回來。
倒也不是父母與穆醉雪關係不好,或者親淡薄,穆醉雪雖然確實是與父母相不多,但關係是好的,是父母的驕傲,是家族的驕傲!
只不過,父親在一個時空流速與神羅大世界不同的域外星球閉關,已經在閉生死關!別說現在無法出關,再過一兩百年,都未必能出關,一旦出關,要麼渡劫為四劫神魔,要麼隕落!母親則為父親守關。
「何京武大將軍道!」突然有人高聲宣告。
親儀式暫停。
這不是第一次,恐怕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老何來了。」穆修親自起相迎。
一名留著絡腮鬍個頭不高但氣勢驚人的老者,帶著幾人進大殿,看到穆修就哈哈大笑起來:「穆兄!不好意思來晚了,恭喜恭喜啊!哈哈哈哈!醉雪這丫頭終於嫁人了,哈哈哈……哦對了,賈兄來不了……讓我轉告你,他娘的在法陀星打個沒完沒了,也不知道那有什麼特殊的,仙妖就是不退……」
「老祖域外戰場時期的至好友。」姜玄收到了穆醉雪的傳音,「是生死之,我初登域外戰場時,何將軍對我頗為照顧……」
「六劫?」姜玄傳音反問了一句。
「對,六劫。」穆醉雪回道。
又是六劫!
儀式過程中,穆修與曹龍圖的一些老友到場,早到了的不說,姜玄昨天都見過一些,今天來的都是晚到的……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全都是六劫王境神魔!
穆修可是七劫,但當年與他同生共死平起平坐的神魔好友,如今一個七劫都沒見到!這顯然不是什麼巧合!
姜玄進一步了解了,晉陞天命的難度!
在穆修的人生中,他就是那種芒萬丈能夠吸引所有目的「焦點」!是說書人口中的「主角」!天才中的天才!在萬眾矚目中長,屢屢創造神話,曾經他都需要仰的天驕,漸漸被他追趕上,又被他超越!
「穆修的同輩,能與他為至好友,至當年與他實力相當,又有哪一個不是天才?能夠在域外戰場廝殺,而活下來的,又有哪一個不是掌握獨特手段,遠超其他同輩?可卻都是六劫王境神魔,難以晉陞天命。」
「天命不僅僅需要天賦,心境修行,與人生閱歷與悟還有關,這種難度……」
「八劫更難!」
「九劫更甚!」
「而按照奇石前輩所說,九劫巔峰才會參悟本命真意,若連九劫巔峰都達不到,提前參悟,愚蠢至極……以前輩的見識閱歷,必然是看到過太多了,才會如此斷言。」姜玄又思考了關於本命真意的修行。
倒不是說想要暫時先放一放。
而是必須要作出充足的思考,真意修行一旦決定,需要耗費大量時間。
「不過,若先修鍊其他真意,未必就不能兼顧本命真意,其他真意的修行,本就是對本命真意修行的一種積累,而本命真意修行,本還要等虛無縹緲的機緣……」
「相比於本命真意,晉陞天命……我現在雖然只是一劫神魔,不能主修鍊心境,但人生上的積累,以及以其他方式磨礪自己的心,是可以的……」
「你是不是在想修鍊的事?」穆醉雪傳音幽幽道,「今天咱倆親,親啊!你真是個修鍊瘋子!」
覺到姜玄有些走神了。
「沒有,其實我是在想圓房的事。」姜玄回道。
「呵,記得提前補一補。」穆醉雪道。
兩人傳音拌的同時,穆修、曹龍圖等人,也與何京武大將軍完了寒暄,儀式隨之繼續,大殿上鋪著紅地毯,姜玄拉著紅綢,與穆醉雪走過,接分列兩側賓客們的祝福。
而後便到了涉及到陳元姝的環節。
陳元姝也穿著大紅,不過沒有繁複的墜飾,看起來比穆醉雪的簡單許多,卻是更加的莊重。
敬茶!
這個環節正常是要往後放的,不能搶了新娘的風頭,如今調整提前了,並且不是穆醉雪給陳元姝跪拜敬茶,而是雙方都站著,相互敬茶,而後又說了一些「和睦友好」的場面話!
不過,再怎麼在禮數上做文章……哪怕陳元姝並不想搶風頭,這一刻也是萬眾矚目的焦點,要比穆醉雪更加矚目,賓客們幾乎都會傳音談論陳元姝。
穆醉雪作為城主的後代,三劫神魔,稱得上是北洪洲的「公主」,無論是份地位還是境界,都遠遠過陳元姝,哪怕是后嫁的,若是強勢一些,不讓姜玄休妻都算不錯了……
可如今這場面,城主的家族顯然也要接穆醉雪與陳元姝平起平坐。
這難免讓一些外來的客人,有所揣測。
雙方喝了茶。
陳元姝退讓到了一旁,儀式繼續。
與此同時。
大殿外一道金從天而降,卻是兩道影,靠前的老者穿金袍,上面雕琢著繁複而獨特的花紋,手戴玉扳指,腰間懸掛著寫有「伏逍」二字的牌子,他散發著雖然斂卻濃厚無比的氣息,溫和,卻也震人心魂!
他側後方的影,則是金玉寶。
在他氣息出現的瞬間,整個監察司都覺到了,哪怕對五劫神魔來說,也是如山如岳一般厚重,這種氣息,連穆修真都不備,所有賓客都在這一刻意識到——有極為了不得的大人來了!
守在大殿門兩側的也不是普通之輩,是監察司的兩名三劫神魔監察使,當他們看到金玉寶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了可能要出事,臉大變。
看金玉寶態度。
看那老者的氣度與著裝。
再看他腰間的牌子……
左側的三劫神魔監察使著頭皮高聲宣道:「伏逍王到!」
大殿頓時嗡的一聲。
伏逍王?!
陛下五代親傳的皇族員!陛下足有十幾代親傳弟子,太古老,收徒弟、徒弟又收徒弟……五代親傳皇族員,就算是在皇族部,也是十分顯赫的存在!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金玉寶的師尊,就是伏逍王石康!並且哪怕是從外趕來參加儀式的賓客,只要是稍微早到一點的,都聽說了金玉寶曾被驅逐穆修與曹龍圖驅逐的事。
伏逍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
怎麼會突然來北洪洲?
還趕在這一天來?!
很多北洪洲神魔都意識到要出事大事!別說姜玄與穆醉雪這對新人了,就算是穆修,份地位也遠不及伏逍王,這要是一個不好……
大殿,曹龍圖一下子站了起來,眉皺很深,扭頭與穆修對視了一眼。
穆修微微蹙眉,緩緩起。
「哈哈哈哈,沒想到穆兄你與伏逍王還有如此私,伏逍王親自前來,如此……」後到的何京武大將軍剛剛開口,說一些讓穆修臉上有面子的話,還沒說完,他便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
不對勁!
北洪洲的神魔怎麼臉都這麼難看?
何京武目一掃,馬上便有一名神魔閃到何京武邊,主向何京武說明況,何京武在域外戰場久已,他可能不認識北洪洲所有神魔,但這些神魔,一定都認識他!
「大將軍……金玉寶曾對穆小姐屢有糾纏,半個多月前,姜玄渡劫之時,還與龍圖大人……伏逍王是金玉寶的師尊……所以……恐怕……是來找麻煩的!」那神魔快速與何京武說清楚。
何京武臉不僅僅難看起來,甚至有些悚然。
伏逍王如此溺金玉寶?!
竟會為了這種事,前來壞人婚事?!
若真是這般,確實是個大麻煩,伏逍王就算不直接翻臉,上來先夾槍帶棒一番,穆修是絕不敢翻臉的!他能讓所有人都不痛快,但沒人能讓他不痛快!
他可是八劫涅槃神魔!
這大喜的日子……
「而且……」那神魔猶豫了一下,繼續對何京武傳音,「姜玄乃北洪洲萬年難遇的奇才,天賦卓絕,卻也有些……如穆小姐一般的格,若忍不住爭執起來,恐怕……」
他說的很委婉!
穆醉雪什麼格?可以說天驕意氣,無所畏懼!也可以說是極其猖狂!目中無人!不是能忍事的格!絕不會讓自己委屈!
何京武變變。
上萬賓客皆是如此,驟然變化心神,有的甚至忘記了傳音,直接與邊人耳語,在場神魔超過兩千之數,輕聲耳語,誰又會聽不到。
「麻煩了!」
「來毀婚事的?」
穆醉雪更是直接摘了自己蓋頭,回頭向大殿門口。神魔婚,雖然不講究送房才能由新郎以玉如意掀開蓋頭,甚至沒有宣送房的環節,儀式后的酒宴,新娘也要參加。
但穆醉雪直接自己摘蓋頭,終究是於禮不合。
然而一時之間,也沒人在意這個。
注意力全都在伏逍王那!
隨著穆修與曹龍圖走下臺階,門口的賓客也讓開來一條通道,伏逍王石康帶著金玉寶,闊步進大殿。
「都別跪,給我站直了!」這一刻,大殿所有人都收到了穆修的傳音。
伏逍王不僅僅是皇族員,他早已正式封王,按皇朝律法,一般神魔見了伏逍王,是要行跪拜禮的,凡人更不用說!就算是城主穆修,最高監察使曹龍圖,也應當行作揖禮。
然而這場合,只要有一個跪了,恭迎伏逍王。
其他跪不跪?
姜玄與陳元姝這對新人要不要跪?!
明知道對方是來找茬的,穆修心裏已經很不高興!
「伏逍王前來,老夫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哈哈哈!」穆修上前拱手相迎,和善大笑,禮儀僅就他個人而言,失禮卻也給了面子。如果伏逍王真誠心找茬,那就先沖著他來!
「近期剛好途徑北洪洲,聽聞穆城主家裏辦喜事,特來討一杯喜酒喝!」伏逍王溫和笑著,卻是負手,並未朝穆修拱手,「本王不請自來,還穆城主不要見怪。」
「哪裏的話。」穆修笑容真誠,「王爺能夠前來道喜,是新人的福氣,蓬蓽生輝!請請請,王爺請上座……哈哈哈,早就聽說伏逍王大名,今日得見,越算三生有幸……」
「哈哈哈哈,穆城主太客氣了!看穆城主氣息,已窺得天命所在,若能再進一步,涅槃有……」
穆修給足了伏逍王面子。
但他也傳音讓所有人不需跪!
因此實際上在場神魔都知道,穆修的真實態度是什麼,這讓所有賓客心都提了起來,兩人一個比一個能演,生怕哪一句突然就談崩了!這是很可能的!
金玉寶手捧著一個盒子,跟在伏逍王後,臉上帶著任誰看了都會覺不舒服的虛假笑容。
他還特意與穆修旁的曹龍圖對視了一眼。
那是讓曹龍圖瞳孔猛然一的眼神。
其他賓客都是站著。
在穆修的吩咐下,高臺一側又擺上了一把更加奢華貴重的椅子,穆修親自為伏逍王引路,請其上座,在經過姜玄與穆醉雪旁時,伏逍王目深邃的掃了兩人一眼,還沒到新人與賓客說話的環節……伏逍王也沒停下。
伏逍王並不打算毀掉這婚事。
但他也確實是來「找茬」的!
拿好分寸!
不是在這個時候!
金玉寶則是對進門后的種種,都十分滿意!北洪洲的這些神魔……你們不是嘲諷我嗎?不是覺得我稚嗎?我師尊來了,還沒怎麼樣呢,看把你們嚇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他想著,輕輕了手中的盒子。
這是一件非常貴重的賀禮!
貴重到讓金玉寶十分疼!
而這間賀禮若是送給別人,那可能是真的送禮!哪怕對方同是六劫王境神魔,都會覺太貴重了,會記下他金玉寶的誼!可若是送給姜玄的話……呵!
伏逍王落座。
金玉寶捧著盒子站在他後。
儀式繼續。
主婚人開始宣讀兩人的婚書,以及新人訓詞,說一些讓夫妻倆往後舉案齊眉的話……今天為姜玄與穆醉雪主婚的,是北洪洲的三號人,軍府大元帥『邵國嗣』,他可以說是北洪洲三巨頭中最忙碌的一個,平常也不住在軍城,北洪洲境有幾個存在萬年以上的世界裂……其中最大的那個,位於北洪洲東部的『天恐山』。
裂太大無法封印,只能大軍鎮守。
邵國嗣常年在那率軍鎮守。
而他這次回來當主婚人,不是曹龍圖的面子,而是穆修的!他是穆修的頭號心腹!若非如此,一洲軍權也不會在他手中。
穆醉雪重新蓋上了蓋頭。
訓詞后。
還有賀詞環節!
就是宣讀哪個賓客送了什麼禮,祝願新人如何……上萬賓客都送了禮,當然不可能全部宣讀,那說一天一夜都說不完……就挑選重要的說,繁文縟節,人世故,神魔也不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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