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死的還算安詳,一點都不嚇人。
武國斌在他的上蓋上了白布,推去了太平間。
在那個年代,因為殯儀館還不普及,太平間屬於是醫院的標配,每個三甲醫院必備。
說實話,太平間雖然方便家屬,但實在太擾民了。
袁姐的飯店就在醫院旁邊,經常半夜突然就有人又哭又喊,嚴重影響生活。
出殯的時候也是從太平間走,很多死者家屬就在大街上摔盆扛幡哭喪,而且這樣的事幾乎天天都有。
袁姐對我說,人不能去太平間,所以這件事就只能給我了,但要是中間出了什麼差錯,讓我一定要先保護自己,事不對馬上就跑。
這些天袁姐憔悴了不,我有些心疼地看著,什麼也沒說,拿著東西就去了太平間。
因為是後半夜,醫院裡很安靜,太平間里除了武國斌之外,更是一個人沒有。
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次進太平間,看著屋子裡一個個的冷櫃,想著每個冷櫃里都躺著一個死人,我這渾就不舒服。
老闆躺在一個擔架床上,上蓋著白布,遮住了頭臉。
這地方倒是很合適,剛好是胡媽所說的「上不見天,下不接地氣」。
按照程序,應該先給老闆封七竅,但我努力了半天,手還是有點發抖。
畢竟昨天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就變一,躺在冰冷的太平間里,這讓我心裡實在是難以接。
而且看著老闆的,我想起了被我打死的姑父,不知道他當時會不會也是這樣,一個人躺在太平間,再也不會喝酒,再也不會欺負姑姑?
我一時間又很是懊悔,畢竟他是姑姑一家的頂樑柱,他死了,姑姑的生活怎麼辦?
見我心神不定,武國斌沒多說什麼,只是冷冷掃了我一眼,從我手裡拿過棉花,作麻利地封了老闆的七竅。
通常來講,七竅指的是耳、目、鼻、口。
古人認為,人死後還有一氣,只要這氣不泄,就不會腐敗。
而金玉之可以長久的保存,所以舊時下葬都會給死人封七竅,還有封九竅的,就是為了阻止這氣外泄。
道家還有個說法:金玉在九竅,則死者為之不朽。
說白了也就是不朽,靈魂不散。
所謂九竅,就是七竅加上泄孔,全部用金玉之塞住。
當然金玉之只有權貴之人才會用,窮苦人家沒有條件,就會用銅錢代替,過去所說的口錢就是做這個用的。
但胡媽讓我們封的七竅,跟這個略有不同,將雙眼替換了臍、。
封了七竅后,我拿出那道符和草人,在老闆頭頂燒了。
做好這些,武國斌就讓我自己在這守著,他轉走了。
我上寒都豎起來了,心說你這也不地道啊,袁姐給了錢讓你辦事,結果你把我自己扔在太平間?
今天武國斌沒喝酒,話就很,沉著臉,整個人上都氣森森的,跟他在一起讓人很不舒服。
我也就沒多說什麼,心裡想反正就是一個晚上,咬咬牙就忍過去了。
但這一晚上實在是太難熬了,我在一個板凳上坐著,盯著老闆的,生怕出什麼意外。
好在這裡冷颼颼的,周圍那些裝的冷櫃,把氣氛也烘托的很到位,讓我想困都困不起來。
到了三點多的時候,我開始有點打瞌睡,又不敢閉眼,腦海里彷彿始終有個小人在勸我趕睡覺。
牆角倒是有個床,不過我知道那玩意都是推死人的,打死我也不敢躺上去睡。
後來我就靠在牆上,雙手抱著肩膀,合眼稍稍瞇了一會。
但這種況下,我睡的也不踏實,腦子裡迷迷糊糊的。
過了一會,我就覺好像看見了小雲,站在太平間外面,披散著頭髮,眼睛里一片慘白,面無表地看我。
然後,老闆的也坐起來了,晃晃悠悠的奔著我走了過來。
我嚇壞了,心裡想著趕逃跑,但說什麼也不了,就像被什麼控制了。
眼看老闆的已經快要來到前,甚至咧開對我森森的笑,裡還嘀嘀咕咕的對我說著什麼。
我一急,猛地就睜開了眼睛。
周圍靜悄悄的,老闆的還躺在床上,小雲的鬼魂也沒在門外,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我這才明白自己是夢魘了,一額頭,全是冷汗。
但耳邊的確聽見了有人說話,我仔細一聽,好像就在隔壁。
大半夜的,太平間里有人說話,我剛放下的一顆心又提起來了,於是躡手躡腳地走到隔壁,想看個究竟。
結果原來是武國斌,手裡拎著酒瓶子,坐在地上,背靠著裝死人的冷櫃。
在他旁邊有個冷櫃被打開了,出一道隙,他就坐在那,一邊往裡灌酒,一邊醉醺醺地和裡面的說話。
我沒看到,只約看到裡面出一縷頭髮,還是帶著冰碴的。
毫無疑問,那應該就是他的妻子。
我又被嚇出一頭冷汗,心想之前的傳言看來都是真的了。
再次返回剛才的太平間,我已是睡意全無,守著老闆的一直捱到了天亮。
雖說嚇的夠嗆,所幸這一夜無事發生,沒什麼神神鬼鬼的狀況,我也沒有看見小雲的鬼魂。
看來胡媽的確很厲害,小雲畢竟新死不久,用胡媽的話來說沒什麼道行,應該是不敢造次。
而且我還有點小得意,因為有了在太平間守夜的經歷,以後我也可以跟別人吹牛了。
老闆的在太平間一直停放了三天,我和袁姐也是提心弔膽了三天。
事實證明,胡媽的方法很有效,這三天安然無恙,什麼事也沒有。
到了第四天,在胡媽的安排下,給小雲做了一場超度法事,算是化解了這段恩怨,送往生。
然後我們又燒了一道符,調符水,給老闆灌了下去。
他已經死了三天,但很神奇的是,始終是半的。牙關雖了,用力撬開,好歹是把符水灌進去大半。
在武國斌的幫助下,我們把老闆運回了家裡,蓋上厚厚的棉被,又把封了七竅的棉花取了下來。
這時候我忽然發現,封七竅的棉花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幾個,就剩下倆了。
幾個小時之後,老闆終於還醒了過來。
但他的眼神癡癡獃呆的,我們跟他說話也沒啥反應。
在床上養了兩天也沒恢復,人已經傻了,智商就像個五六歲的孩子。
袁姐去問胡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胡媽上香問了老仙,就嘆口氣說,這都是天意,是他自己造孽的報應。
正常人都有三魂七魄,胡媽讓我們封了他的七竅,就是為了把他的魂封住,可後來封七竅的棉花掉了,導致他的魂魄走了大半,人就傻了。
一路上袁姐都沒吭聲,回到家就哭了。
對我說,過去就是一個服務員,當年媽生病,家裡條件困難,沒錢治病,是老闆出錢幫助過了那段難關。
所以才會跟了老闆,而且心裡一直激他的,後來才會一直容忍老闆那些壞病。
可是現在老闆變這樣,以後誰又能來做的依靠?
我心裡很難,又不知該怎麼安,就對說,我會一直陪著,幫照顧老闆。
袁姐收住了眼淚,我覺似乎想對我說什麼,但終於還是沒開口。
自從老闆出事後,很多東西都改變了。
袁姐把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老闆上,也不再和朋友打牌,飯店的事基本都給了我。
然而過了沒幾天,飯店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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