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皇城歌舞升平。

家家戶戶喜提團圓飯，高堂在上，兒孫繞膝，其樂融融。

深宮，書房。

魏尊負手而立，目盯著墻壁上那四個字《仁治天下》，一不，似在沉思。

不知多久后。

魏尊掀開《仁治天下》墨寶，按下墻壁暗格。

一旁墻壁轉，出了背后的暗門。

魏尊沿著階梯一步步向下走。

螺旋的階梯一直向下，不知多深，不知多遠。

兩旁油燈燃起，忽明忽暗的影，將魏尊的臉映了兩種氣質。

一面威嚴仁慈，一面冷暴。

“忠烈侯呀忠烈侯，若你居朝廷高位，或是在神武軍里舉足輕重，朕，不得不殺你。”

“可是，你偏偏，只是一介富商。”

“你，將引起天下，不符民意，亦難合‘仁帝’之道！”

“呵呵呵……”

魏尊口中發出奇怪的笑聲。

在影的變化中，那冷暴的那半張臉，消失不見，宛如錯覺。

誰也不知道的是，那足足有千級高的登天梯下，是中空結構，藏乾坤。

踏出螺旋階梯，腥腐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里是一個空曠的地下宮殿，一五人合抱的盤龍柱立起，作為地下宮殿的支撐。

說是宮殿，可實際上這地下空間顯得非常空曠，原型的地獄外周，有一些籠子由鎖鏈吊在半空，籠子通漆黑，不知材質，可見暗干涸跡的，隨著昏暗的火，映出掌型的印子。

數不清的籠子吊在半空，約可聽見有人虛弱的聲。

一只只渡站在籠子上，當大帝踏此，渡的眼睛同時睜開，仿佛亮起了一顆顆紅的星辰，麻麻，鋪滿了穹頂。

一條簡陋的窄橋筆直向前，越了一個寬敞的池子。

池子里堆滿了尸，有的早已腐爛，有的剛死去不久，面目猙獰。

那池子，是一片死人冢！

沿著唯一的橋梁，大帝從容過死人冢，來到整個整個地下宮殿中央，一個方正的平臺中央。

平臺中央空空如也。

不。

大帝來到這里，目死死盯著眼前的空無一。

平臺中央，一塊掌大小的灰“鏡面”懸空漂浮。

“鏡面”，詭異的是，大帝站在“鏡面”前，卻無倒影映出，而是時不時飄出幾朵紅花的幻影，一閃而過。

如果鄭修或是北在此，定能一眼認出，這宛若“鏡面”般、無懸浮的灰“”，與那通往“常闇”的口，如出一轍。

大帝空的聲音，在地下宮殿中出。

“普天之下，除朕之外，誰能當‘帝王’？”

“若此間難尋‘帝王’，那只有一種可能。”

“‘帝王’落在‘另一邊’！”

“定是如此！”

魏尊小心翼翼地朝“常闇”出手指，那手掌竟有幾分抖。即將常闇時，魏尊卻猛然驚醒，噔噔后退幾步，心有余悸地看著自己忍不住朝常闇出的手。

末了，魏尊死死盯著那“口”。

威嚴、仁慈、冷、暴，這些在他臉上，全消失不見。

魏尊眼中復雜的緒，只剩下一種。

純粹的。

……

……

鄭宅。

守歲夜，喜氣洋洋。

鄭修在開飯前就收到了三位皇子遣人回復，說謝忠烈侯邀請，因有要事纏，這飯不吃也罷。

他們的回帖大概是這麼一個意思。

“可惜啊。”

鄭修當時明道可惜，他本想安排三位皇子和北坐同一桌，讓北給他們一些力。

意料之中，三位皇子不敢來。

開飯前，鄭修看見北一個人坐一桌，想起北的過去，莫名有幾分心疼，便主變頑皮年郎，坐在北邊。

北給年夾菜。

鄭修并不清楚自己無意中拿走了北的“第一次”，埋頭正準備吞了碗里的紅燒。

“老爺！老爺！外面有人求見！”

鄭修默默放下了碗。

除了心知肚明的鄭二娘外，所有人都看向茅坑那邊。萍萍當機立斷舉手說要去找老爺，在外頭拉琴助助興，讓老爺快一些。鄭二娘見鄭修正拼命向使眼，頓時哭笑不得，只能擺出姐姐威嚴，下蠢蠢的家人們，問是誰來求見老爺。

“是一位年輕小伙，說老爺欠了他的賣刀錢，今夜特來討要。”

賀廚子一聽，頓時捂著腰間用得很順手的斬骨刀：“差點把這茬給忘了！”81zw.??m

原來是這回事，鄭二娘讓人取錢去還。

可家人們剛坐下，送錢出去的姑娘又回來了：“二娘二娘，那人說不要，他說欠錢的是鄭老爺，非要讓鄭老爺親手還錢。”

砰！

鄭氏家人們正心道奇怪，怎會有那麼拗的賣刀人。這時一桌傳來聲響，眾人回頭卻見爺一掌拍在桌上，神又驚又怒。

“咳咳，我去找我爹。”

鄭修沒解釋，匆匆跑進正房去換號上線。

自從江高義莫名其妙薅他羊窺【人】門徑、而他又順便再薅北羊窺了【畫師】門徑，他約推測，要門徑的確是有捷徑的——那就是找現的經驗包去刷。鄭修將北當了經驗包，鄭氏全家也將鄭修當了經驗包，江高義將鄭修當了經驗包。

這些都無可厚非，可哪來的賣刀人，走過路過就想薅他鄭首富的羊？

沒門！

換號上線，鄭修形匆匆，將慶十三吹到一邊說悄悄話。

“那人怎麼回事？”

慶十三同樣是嘖嘖稱奇，先是說了當初那人在香滿樓前賣刀一事。鄭修仔細對了對時間，這件事似乎是上周目發生的事。

“賒刀人？”

慶十三吐著煙圈：“傳說是有‘賒刀人’這麼一個行當。但在二十年前，賒刀人這行當早就失傳了。賒刀人說白了，也沒什麼神，做的是‘卜賣’的行當，賣的是計謀點子，賣點小聰明，遠遠達不到未卜先知的地步。那人是否是真的‘賒刀人’，還真不好說。”

見鄭修一臉不愿意，慶十三在一旁欄桿上敲敲煙灰，笑道：“即便是真的賒刀人，老爺也不必擔心。賒刀人看似賒刀，賒的也是一種‘運氣’，俗稱借運，或許老爺這次出獄，若說缺點運氣，指不定還是因為他借了點運給你。老爺你今日還了刀錢，算是還運，這買賣才算是了。對老爺你也沒什麼損失。”

按慶十三所言，【賒刀人】即便是真的存在，也只能故弄玄虛，卜算吉兇之類的，并不算危險的行當。

稍作思索，鄭修讓人將他請進來，還不還錢不提，先吃頓飯再說。

誰薅誰羊還不一定呢。

來者仍是那位青年，臉上著一塊黑糊糊的狗皮膏藥，五平平，令人一眼難以生出特別的印象。

正所謂手不打笑臉人，青年被請進鄭家，面對鄭修時，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似乎是第一次經歷這般熱鬧場面。

他自稱“孫二鳴”，老賀直接拉著他坐到自己那桌，連連說這刀的確不錯，不輸鄭氏巧手的做工，藏神韻云云。

老賀拖住賣刀小孫后，鄭修說了幾句開場詞，吃了幾口，回頭一看北似乎準備起找他，又嚇得趕回牢房換號。

換了小號鄭惡，鄭修碗里的紅燒涼了幾許，北默默地夾走，換了另一塊熱乎的，輕聲說：“那塊涼了不好吃，吃這塊。”

第一次鄭修沒要，北不依不饒，給出第二次。

鄭二娘眼睜睜地看著鄭修一會當“老爺”，一會當“爺”，大小馬齊出，驚得目瞪口呆，心道老爺喜歡的東西真的是常人難懂。無奈之下只能坐到了鄭修與北那桌，很快吱吱四人眼尖，也坐在了一塊，讓北這桌添了幾分熱鬧團圓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