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階真炁、下乘道基、下等紫府異象、末等先天金汞。
就連金丹就,都似乎是最次的九品黃白金丹。
但最終,卻仍是就元神法相,還在東海開闢出了「舜烈碧雲源固」天,行將步返虛真君之境——
似熙真人這般的離奇故事。
即便在九州四海過往的千百萬年裡,也絕不會超出十指之數。
衛令姜知曉。
這位散修真人在前往東海開闢天前,有於南域靈機瘠弱,俊秀人傑不顯,還特意留下了幾份對當時的他來說已是無用的天外道藏。
其中之一,便是空空道人傳下的「大無相常融真炁」修行法。
空空道人乃是當今那位劫仙之祖坐下的七弟子,哪怕在前古道廷時代,也曾留有聲名,是各位仙真大聖們的座上賓客,能夠在「萬天大會」上留名的一代巨擘。
他所創出的「大無相常融真炁」乃是親自參照了幾位大自在天魔王的形,觀祂們作大變化時,一一示現眾生的本領,取自「虛空無相,皆實不虛」之意。
其一旦修,便能夠隨意模擬九階之下,所有真炁的質和變化。
或幽濁重,或煌通明,或鈍,或銳,或寒,或冽。
千般變化,萬種屬相。
哪怕僅是在練炁境界,尚未修真炁,但若參習的是「大無相常融真炁」,胎息也會多沾染幾分「大象無形、道無名」的質,殊為不凡!
不過熙真人在天外得到這門練炁時,他早已就了元神法相,縱然空空道人的這門九階下品的「大無相常融真炁」再是不凡,對他而言也用不大。
於是便也做為一機緣埋下,深藏在南域大地,留待後來的有緣人。
衛令姜之所以能知曉這些,是因為熙真人留在南域的那些天外道藏,便是恰巧開啟了其中一。
雖無緣目睹「大無相常融真炁」的修行法門。
但卻是得了兩架「碧霞黃素雲鑾」,和一門《散景斂形》。
碧霞黃素雲鑾乃是法之列,其又高出符一疇,一旦驅發,非止能瞬息遁出千里之外,並且鑾車上還有雲靄垂落,守之能強絕無比,即便金丹真人想打破它,也非得耗去一番苦功不可。
碧霞黃素雲鑾雖好,但對衛令姜來說也僅尋常。
不過。
那門《散景斂形》便不同了。
在空空道人創出「大無相常融真炁」后,他還特意請自己的恩師來品評,央求增補一二。
那位劫仙之祖被廝纏不過,只得親自創出一門《散景斂形》來,以與「大無形常融真炁」相合。
「大無形常融真炁」本就能模擬九階以下,所有真炁的質和變化,實在堪稱了得。
但這門真炁卻仍還是有個不足,它雖能模擬每一種九階以下的真炁,運使它們獨有質和變化之法。
卻無法模擬每一種真炁的獨有氣機。
不能夠像真正的大自在天魔王一般,變化由心,讓旁人窺不破行藏來。
但《散景斂形》卻彌了這一不足。
畢竟是出自劫仙之祖手中,甚至於還更進了一層。
其一旦與「大無相常融真炁」相合,不僅連各種真炁的獨有氣機都能盡數模擬,而且非止真炁氣機。
草木、鳥、禽蟲、金石,甚至於山陵、海淵種種,只要功行足夠,都能夠模擬出氣機來,分毫不差。
若在配上一門形的變化之法,那便如若是真正的大自在天魔降世了。
縱然是高出一個大境界的修士,除非真的是道行強絕,否則都未必都窺出端倪來。
但《散景斂形》終究是為了與「大無相常融真炁」相合,要替它彌去不足,而被那位劫仙之所特意創出的。
並非是單門獨類的一個道、神通。
若非修行的是「大無相常融真炁」,本無法挪移氣竅,修《散景斂形》中的法門。
這也是熙真人雖在天外得了「大無相常融真炁」和《散景斂形》的原本,卻並不真修行,而是將作為機緣,留於南域的緣故了。
縱然這兩類再是不凡,也絕不值得他廢去元神道行,至多拓印一份,留給化使用。
衛令姜的這靈乃是「紫清真炁」基,自然也修不散景斂形,無從遮掩氣機。
……
陳珩聽到衛令姜的話后,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然後搖頭。
他自然不可能向這個萍水相逢的郎吐出自己的練炁底。
但熙真人、天外道藏的機緣和什麼大無相常融真炁,就更是虛妄了。
太始元真和大無相常融真炁,聽起來也不似一類。
至於機緣。
除了金蟬外,他來此世的第一樁機緣,真正要說起來,還應該是殺了煬山道人,得了雷火霹靂元珠這件中品符才是。
但他的搖頭在衛令姜看來,就顯然含著一種懷璧其罪的心虛。
眼見著天魔已越聚越多,也再顧不得節省胎息,全力將飛劍化作一道匹煉,威勢剛猛至極!
只在剎那。
就隨著一聲龍虎嘯般的劍鳴之後,攔在兩人之間的天魔都被一併斬碎!似湧泉!
「其實我參習的並非是大無相常融真炁,也從未得過熙真人的什麼天外道藏機緣,只是你似乎並不會信我。」
陳珩看了眼趁此機會靠近的衛令姜,搖頭道:
「僅此一,師姐可莫要指我會用胎息來助你療傷。」
一縷炊煙般輕乎的胎息從他手心飛出,若不仔細注目,彷彿都會消失不見。
「你……」
饒是以衛令姜的養氣功夫,都幾乎要失。
狠狠瞪了陳珩一眼,冷冷將那一縷胎息攝在手中,心神一探,便登時有些猶疑了起來。
胎息的氣機固然是博大源長,顯示是出自玄門正統之。
但其中屬相卻並不僅只是「虛空無相,皆實不虛」,還約約,又有一不可名、深不可識的高玄意味。
就猶若是一片虛廓而生的混混天宇,彌遠六極,胎!
「這應當……就是大無相常融真炁吧?」
衛令姜心頭有些忐忑。
畢竟也從未目睹過「大無相常融真炁」究竟是何等模樣,只在《散景斂形》這篇道書中,見過對這道真炁的記述。
「不管了!」
衛令姜銀牙輕咬紅,猛得轉,看向陳珩:「聽好了!我要傳你一門神通!」
陳珩神如常。
「你……」
見他這麼一幅無於衷的模樣,衛令姜畢竟聰慧過人,聯想起自與陳珩見面以來,他的所作所為。
轉念一想,便也猜中了他的心思。
「放心,是無償的。」
衛令姜忍不住冷笑一聲:「我要無償出傳你一門道,無需代價,事後也不會向伱追索,更不會向人泄你的底,此事只有你我二人得知,如何?」
這句話是咬牙傳音而來的,字字都有如雷霹,轟轟隆隆!
「請師姐再立個誓約吧。」陳珩聞言微笑。
衛令姜沉默看了他一眼,剛要立誓,陳珩又突然開口。
「我說的是道誓。」
他補充道。
道誓一發,自有天公地母,與心相連,若是違背的話,輕則神魂折損,重則是道行大挫。
也唯有打通了天地橋的練炁士們,才能請託天公來約束,行下此等誓約。
衛令姜起了一個法決,面無表開口:「我願立誓……」
待得說完后,卻並不急著開口。
而是突然笑意盈盈著陳珩,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好似噙一脈幽幽的春江溪水,兩岸葉綠花紅,幽殊勝。
「師姐為何看我?」
「該你了。」
「我?」
「該你立道誓了。」衛令姜淡淡開口:「你既得了我的道,便要儘力來助我,不能再漠視我死在這天魔大中。」
「師姐莫非信不過我?」陳珩眉尾微不可察地一揚。
衛令姜懶得理他,並不想答話。
「我信你個鬼,你這小白臉滿肚子黑水,壞得很……」
青小聲嘟囔道,這話一說出口,除陳珩外的幾人都是忍俊不,連衛令姜角都微微往上一勾。
明明還陷在了天魔大中,命懸一線,氣氛卻像是突地融洽了,好似天高日暖,堤岸風輕。
「好,我願立誓……」
陳珩嘆了口氣,掐起一個法決,同樣發出道誓。
就算衛令姜不做此想,實則上,他也沒有一人運遁的心思。
在這彷彿無窮無盡的天魔大中,若是沒有人護持同行,只怕連恢復胎息的功夫都沒有,等到一力竭,頃刻就是被吞沒,連骨頭都要被吃干抹凈。
就算他的太素玉不凡,陳珩也不敢賭這一線生機。
若真到了事不可為之際,道誓中也只說了是儘力。
力盡過了。
到時候自然也不算違誓。
……
「這是當今那位劫仙之祖創下的道,一旦與空空道人的大無相常融真炁相合,就能瞞氣機,遮蔽他人應,你雖是練炁,但胎息也多沾染了此……」
那口通銀白的飛劍正有如一條游龍,在四人周圍不斷飛竄騰躍,揮灑出森寒華,天魔們但凡靠近,被劍輕輕一,登時便是首兩分。
在陳珩以太素沖陣的時候,衛令姜也趁此將胎息恢復了四五了,那口上品飛劍得了胎息的全力,更加鋒利難當,只聽破空聲響便令人耳邊一。
衛令姜收回目,計算著這靈的胎息還能撐上多久,一邊口中不停,繼續向陳珩傳音。
兩人如今都還只是練炁境界,無法用神魂瞬息傳遞訊息,但好在《散景斂形》這篇經文不過僅僅數百字左右,倒也言簡意賅。
等過不久,衛令姜已將整篇經文口述完畢,而陳珩也微微皺眉。
過不多時,他突然抬起頭。
「有何不解嗎?」
衛令姜並不奇怪,《散景斂形》可堪字字珠璣,其中不決道語都是玄之又玄,聱牙佶屈。
「故山乘風則騰,藏風則歇——」陳珩開口:「這一句之後的經文請再複述一遍,師姐說得太快了。」
「……」
衛令姜萬分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抿一線,失神了片刻,才複述開口。
而僅僅只過了幾十息功夫。
陳珩便又再次開口:
「師姐,這『地下臨,地德上載』一句何解?」
「這是堪輿中的語,用於人便是造氣兩,匯於腹,如天地籠絕。」
衛令姜拍出一掌,凌空將一頭形如大鯢的天魔打,聲音無奈:「你可是覺氣機持不順?減去一些心神,要它如水東流,才方能功。」
陳珩恍然頷首。
幾息后,又抬眼問道:
「師姐,鑒形者可是如懸鏡自照,存神出遊嗎?」
「是。」
……
「師姐,呼脈當行三寸嗎?」
「四寸。」
……
「師姐,運氣轉往風府還是神室?」
「是絳宮!」
……
「吸脈當行四寸?」
「三寸!」
……
「師姐——」
……
「師姐——」
……
衛令姜臉微微有些僵,每過上不久,一旁的陳珩便會開口,簡直不厭其煩。
《散景斂形》本就是特意為「大無相常融真炁」所創,兩者,應是水到渠的事,氣機一運,便自然而然走通了渾的經脈、大竅。
哪怕不是一蹴而就。
也絕不會像陳珩這樣磕磕絆絆,簡直就如棄杖登山般!
另一邊。
一真法界之中,陳珩心頭也是訝異萬分。
這《散景斂形》經文上明言了是為「大無相常融真炁」而作,其他真炁,連參悟的資格都沒有。
可他分明修行的是「太始元真」,卻依然能夠順行無礙,簡直不可思議。
更約約。
陳珩覺得大無相常融真炁和他的太始元真,似乎同出於一源。
前者的「虛空無相,皆實不虛」境界,更像是太始元真「龍天通明,諸真總攝」的一部分。
「《散景斂形》乃是劫仙之祖的創造,我雖在此前從未聽過這個名號,但料想也是一位仙道巨擘的敬稱,至於大無相常融真炁,是空空道人的心,可太始元真卻偏偏能……」
陳珩沉默了剎那。
這意味太始元真是被那位劫仙之祖後續創出?還是出自空空道人之手?又興許是二者共同完?
可他的練炁名號又分明是喚作《神屋樞華道君說太始元真經》。
道君和這兩位又有何牽扯?
是神屋樞華道君得見了此法,因其中道理詰詘高妙,才另做文章,轉述了下來?亦或另有來由?
種種念頭繁如麻。
陳珩應下衛令姜的道誓時,本就是打著白得一門道的心思,不要也是可惜了。
卻沒想到,竟還有這般變化……
他下心思,將諸多雜念一掃而盡,繼續閉目參悟其法決來。
而一真法界外。
衛令姜已是微微氣,飛劍的靈也大不如前了。
陷在這種天魔大之中,即便有十倍百倍的胎息,也早晚是要被耗去的。
更莫說周圍還有三個累贅在,只全靠自己在勉力維繫。
在衛令姜手心都在微時,後又好死不死傳來一道聲音,憤憤轉過腦袋,只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睛。
「師姐,我——」
「我不是你的師姐,你才是我師兄!」
衛令姜面無表:
「你閉吧!」
……
橫飛,劍肆。
衛令姜也不再記數自己撐過了多久,無論胎息和心神,都已呈出不支之態,突然神一,素手一揮,猛得將兩個小遠遠推出數丈外!
而下一刻!
一隻枯瘦黝黑的巨掌便猛得落下,將兩個小方才立的原地打得塵沙飛濺,揚起大片大片的泥土!
虛空像紗幕一樣被輕輕分開,出一頭幽靄罩、目若金燈的巨大魔類。
它有些訝異地抬起手掌,似是為自己的一擊不中覺得可惜,旋即三張面孔都發出嘻嘻聲,猛一躬,出手如電,一爪便抓向了衛令姜!
「力異魔……」
此時飛劍正被一群魔類拚死拖著,也來不及召回了,衛令姜一咬牙,剛要強行榨胎息,施展出道。
這時,腦後突然風聲一,同時也是一隻手探出。
原本閉目盤坐中的陳珩此刻正像逮兔子一般薅住的領,手臂一,猛得往後一擲。衛令姜便瞬息狼狽倒飛了出去,連翻了數十個滾,才勉強止住。
等到好不容易站起來時,只見陳珩從袖中抖落了兩隻紫金破煞錘,與力異魔的巨掌狠狠相撞!
當!
這一擊發出的聲響猶如驚濤拍岸!讓衛令姜都不得不掩住耳朵!
但不過半個剎那,陳珩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飛了過來,甚至比衛令姜滾得還要遠一些。
「這個力道……」
陳珩雙臂微,虎口都幾乎要開裂,他面一變,剛轉的同時,衛令姜突然扯住了他的袖袍。
「混蛋!你又想丟下我嗎?」
衛令姜氣極反笑:「我們可是立下過道誓的!」
「師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陳珩瞥了一眼,上氣機陡然一變,這時候,若是不看面目的話,他幾乎就是那些烏泱泱天魔中的一員:
「我只是想取出參合車,離這頭天魔遠些,再做打算。」
「等等,你終於修了散景斂形?」
衛令姜欣喜,猛得抓住他的手:「我有一頂琉璃罩,可以遮蔽形,我——」
話音未落。
兩人神一震,同時抬首看去。
遠遠天際,正有一道金火神火正從不知多里遠的方向殺來。沿路的天魔一聲不吭,便被頃刻蒸殺,連哀嚎都發不出了。
整方西南天空,都是金紅的一片,如浴火海中。
「看來,用不上師姐的那頂琉璃罩了。」
看到這一幕,陳珩彷彿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
他對衛令姜展一笑,道:
「已有玄鍊師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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