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姜嫻就聽皇上說過，二哥怕他這件事。

在謝徹眼中，能辦事的自家人里，最信得過的就是二哥了。可惜，二哥不信他，寧愿藏起一本領,當閑散王爺敗活自己的名聲也無所謂。

姜嫻聽完，心中一：“其實，也不是沒有讓謝王相信皇上是真愿意用他的法子，只是聽上去興許會有點荒唐。”

※

如果說謝王爺之前是震驚，那他現在已經是麻木了。

他忍無可忍地轉頭看向謝徹：“皇上，由昭儀娘娘和臣談話,是否過于不妥？臣既是外男也是重臣……”

“登基前朕還管你二皇兄呢，算你半個弟妹，算自家人,何況朕也在這，這還要疑心你倆，朕就不配為人君，也不配為人夫了。”

皇帝的自信再次讓謝王爺一噎。

謝徹接著說：“至于重臣，朕給你的差事你都推三阻四的，早被排出重臣行列，現在只是靠著朕對你的兄弟分混日子，算不得重臣。”

謝王爺：……那臣真是謝謝你。

不得不說，他這三弟帶著一渾然天的自信，且扎人肺管子于無形之中。

要說皇帝的子，謝王爺是有幾分了解的，起碼在上書房那十來載寒暑都是一起度過,可面對眼前的顧昭儀,他就真看不了,把手得那麼長，對有好嗎？依仗皇上的寵干涉朝政,也謀不到多好。

他在腦海里搜索了一下顧昭儀的娘家人,肯定沒在朝中擔任重要位置。

想給家人升發財，以如今的寵已足夠。

“皇上可真寵昭儀娘娘。”

謝王爺向謝徹道，話里暗藏疑。

“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子的可之，不是恫嚇出來的。子本就弱質纖纖，強把人拴在邊，按自己的心意和規矩來，變得只會唯唯喏嗒，哪怕再，又有什麼趣兒？朕就要把的膽子養大，要在朕面前暢所言，”說到這事，謝徹倒笑起來：“是了，你邊也沒個知心的人，對這不懂也正常，讓昭儀娘娘和你多說兩句，說話好聽。”

這就說得通了。

謝王爺斂眉，他想三弟不怕養大了人的心,心再大他也降得住。皇帝拿妃作例子，含沙影地說了那麼多，無非是要告訴他——

朕容得一個寵妃干政，自然也信得過你這親兄弟！

想到這里，謝王爺不是沒有的。

“那臣就和昭儀娘娘喝上一杯。”

※

“屏風是不的，謝王會發現我在屏風后，是聞到了什麼味道嗎？”

姜嫻話家常似的說起。

皇子被分派崗位，是不需要面試的，于是謝王爺也說不清，在顧昭儀說話間那變了的氣質是什麼。

如果他懂，那就該知道這HR的氣場。

“既然娘娘明確問起，臣也只好說實話了，娘娘和先帝焚的是一樣的香。”

如此打開天窗說亮話，謝王爺還有點不習慣。

這陣香，謝徹是聞不到的。

但他也不奇怪，畢竟二哥曾經是先帝最寵的皇子，興許是對這味道兒特別靈敏吧！他就不到先帝的書房里溜達。

“原來如此。”

人關系飛快地在姜嫻腦海里過了一遍，瞬間明白了除了不信任外，謝王爺更重的心病——他最敬的先帝，最后選擇的居然不是他。

“謝王看我的眼神，好像總想問點什麼似的，不如就直說好了。”

“昭儀娘娘在清流齋，干的不是紅袖添香的活兒吧，”他直說了：“依我對皇上的了解，那該是瓦解世家和老臣勢力的議事，你是用來瞞天過海的人，還是其中的一員？”

謝徹被這問題問得心頭一跳。

這敞開來說的，就是不一般啊！

“兩者皆是。”

“是皇上要娘娘這麼做的嗎？”

“是我提出來想做的。”

這正是謝王爺想問的：“這對娘娘有什麼好嗎？”

若只是追求普通的榮華富貴，兩人已經到頭了。

一個閑散王爺，一個手握大皇子的寵妃。

選賢納諫的皇帝是存在于圣賢書里的范例人，現實中卻是薅虎須的高危行為，謝王爺沒從中看到多實際收益。

“關于這個……”

姜嫻難得地躊躇了一下。

謝王爺以為會聽到想實現抱負，大展手。

謝徹覺得終于要承認很自己了。

“因為我閑不住，我想知道我到底還能做什麼，”許多話在姜嫻邊轉了一圈，最終說出來的話卻極其真誠：“以侍人這條路，我已經走到盡頭，再不可能更，更打皇上了，永遠會有比我更年輕貌的秀進宮，我就想做些旁人替代不了的事。”

“閑不住”和“以侍人”都被謝徹選擇過濾。

他聽得，牽起的手：“哪怕你年老衰，朕也不會辜負你，絕不會讓新宮的秀欺辱于你，等牛痘事，朕會再晉你的位。”

姜嫻練地反握住他的手：“臣妾也不擔心宮里出現份例倒掛*的現象，”再轉過臉來對謝王爺說：“你看，我這不就爭取到了晉位嗎？一個郡王當著怎麼夠？只要替皇上辦事，把事辦好了，親王之位還會遠嗎？”

說完看了眼謝徹。

后者也很給面子地附和道：“不遠了。”

謝王爺：“說實話，娘娘，我只覺得距離幽到死不遠了。”

氣氛在剎那間靜了一靜。

姜嫻再次回頭。

謝徹笑得爽朗：“朕不是那樣子的人，朕也沒對哪個兄弟出手啊，要是朕真能干出手足相殘的事兒，先帝還能選朕當儲君？你不相信朕，也該相信先帝的看人眼。”

姜嫻聞言回頭，滿臉難以置信：

皇上，這是可以說的嗎？？

說相信先帝的看人眼，跟著謝王爺的腦門說“先帝的眼太對了，你就是不配當皇帝”有什麼分別？

“皇上說得對，先帝的看人眼很準，臣也是相信的，”謝王爺語調平靜，甚至帶了真切的笑意，卻仿佛下一刻就要碎在二人面前：“是臣讓先帝失了。”

還有什麼比父親和君主都放棄自己，轉而選擇另一人，更教他寒心痛苦？

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做三弟的磨刀石嗎？

然而，就有人天生對悲春傷秋過敏。

“既然如此，”姜嫻立刻換了個角度來說：“所以你千萬不能讓第二位皇帝也失了，一定要好好表現啊！皇上方才也是這麼個意思。”

這種況，姜嫻不是第一次面對。

面試新人面得好好的，覺得終于能挑到合心意又用得上的新下屬了，老板心來進來，對新人問出仿佛會出現在《讀者文摘》或是豆瓣奇葩面試問題合集里的腦殘問題。

而，就負責把話拐回來。

說完，姜嫻回頭，向皇上猛使眼。

到佳人眼的謝徹心神一：“是的，朕就是這個意思，先帝他不疼你，朕來疼二哥，”他一直覺得二皇兄有點父結在：“如果覺得不夠意思，私底下你也可以喚朕父皇。”

姜嫻心梗塞：……好難救場。

了三秒的謝王爺火速收回：“皇上的意思臣明白，竟連昭儀娘娘也搬出來搭這一場戲，臣再不領就說不過去了，只是父皇之稱則不必，現在臣有點明白，父皇最后為何會看中你了。任人賢能上，皇上的確勝過他人許多。”

待他領命告辭后，謝徹才回頭問姜嫻：“他說的賢能，不會是他自己吧，二哥的臉皮是越發長進了。”

“應該在說臣妾。”

謝徹：“沒想到你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