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來過陳宅之后,陳宅又恢復了大門閉,只有下人偶爾進出的守喪生活。
了陳繼宗這個可能會報復四宜堂的威脅,陳敬宗也放心地繼續翻墻出去狩獵。
秋天山上的野味兒反而多了起來,有紅艷艷圓溜溜的山棗,核大卻酸甜可口,有飽滿亮澤的栗子,去掉外面的殼晾干再放到鍋里用糖一炒,綿清甜,亦或是跟山一起燉了,湯鮮。
上輩子華食不佳,哪怕每日都困在四宜堂很活,人也瘦瘦的。
如今被陳敬宗用各種野味兒喂了幾個月,當天氣漸冷朝云拿出一套開春才按照的量裁剪制的素白織錦喪服,華穿上之后,就覺得胳膊、襟那兩塊兒很有束縛。
眉頭微蹙,華走到從京城帶來的那扇半人高的西洋鏡前。
纖毫畢現的鏡面中,映出了的上半。
雪白的脖頸,微的臉頰。
“你又那麼白……”
陳敬宗看似正經實則調./戲的聲音再度響在耳邊,華便刻意不去想自己這份白與他的有什麼關系,只靠近鏡子,抬手了臉,又了下,不太高興地問朝云:“我是不是比出嫁前胖了很多?”
原本就不是瘦人,屬于比較./的那種,皇親宗婦們都夸生的雍容華貴宛若牡丹,華也很喜歡這樣的自己。
可./是一種,胖就是另一種態了。
都怪這種服喪的日子,既不能戴太多珠寶首飾,又不能穿五彩繽紛的漂亮,連對鏡自賞都沒興致。
朝云很想哄公主開心,可看著公主被襟繃裹得越發明顯幾要跳出來的脯,朝云自知說謊公主也不會相信,只好小聲道:“好像,是稍微胖了一點,但只是稍微,如果不是把秋裝拿出來,我都沒發現呢,而且真的只是一點點,裳簡單改改就能穿了。”
華抿起角,故意收下頜,既為還沒胖出雙下而松了口氣,又暗暗決定要做出改變。
黃昏,陳敬宗回來了,下午他又去了別的鎮子,帶回來一塊兒大肘子。
浮翠堂那邊,自打羅玉燕生完兒,再也沒有來這邊拿過,而且二郎三郎已經提前除喪了,可以吃葷菜,孫氏還特意多加了份量,這就是暗中給兒媳婦吃好的養子呢。
陳敬宗將肘子送到廚房,吩咐朝月紅燒,他自去拎水沐浴。
他洗得很快,穿好服出來,看見朝云從外面了進來,面上帶笑,手里拿著一個用山羽扎的毽子。
“駙馬。”
看到他,朝云連忙行禮。
陳敬宗:“你自己做的?”
朝云點頭,以前駙馬爺帶回來的山,尾羽都特別艷麗,負責殺的朝月將最漂亮的幾收了起來,攢了很多,正好派上用場。
陳敬宗猜測問:“公主要玩?”
朝云還是點頭。
陳敬宗沒再說什麼,坐在椅子上喝茶。
朝云捧著毽子進去不久,華出來了,看也沒看陳敬宗,拿著毽子要去院子踢。
陳敬宗住:“就在堂屋踢吧,在外面,萬一毽子飛高了被主宅那邊看見,老頭子不再把你當孝媳怎麼辦?”
要是像對待他一樣不把老頭子當回事,在哪踢都沒關系,問題是看老頭子的眼神……
華回頭時,恰好對上他臉上的輕諷。
其實都不用看臉,他剛剛的提醒都怪氣的。
華瞪他一眼,卻也沒再出去,使喚陳敬宗道:“你把飯桌先移開。”
陳敬宗不老實,讓他做事他并不吝嗇,雙手分別抓住飯桌一側,輕輕松松抱去了旁邊。
堂屋中間的地方大了起來,華活活手腳,一手提起繁瑣的擺,這就踢起毽子來。
想增加活把胖起來的減下去,踢的時候便一心一意。
陳敬宗雙手抱站在一側,一開始還看那上上下下飛來飛去的毽子,看著看著目就落到了華紅潤起來的臉上,再往下移。
華很久沒踢過毽子了,控制得不太好,毽子四飛,的影也東南西北地四轉。
又一次轉到陳敬宗這邊,修長拔的駙馬爺實在令人難以忽視,華分心看了一眼,就見陳敬宗的眼睛正盯著的……
兩團火嗖的飛到臉上,華抓起毽子,惱怒地朝他丟去!
陳敬宗接住毽子,看著疾步走向室的影,笑了笑。
“收起來吧,該用飯了。”他將毽子拋給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朝云。
朝云其實知道的,肯定是公主疏于練習踢得生疏,駙馬竟在那邊嘲笑,就把公主氣到了!
去拭毽子,陳敬宗把飯桌搬回原地,想到肘子沒那麼快燒好,陳敬宗去了室。
華坐在窗邊,瞥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話本,面無表地垂下眼簾。
神倨傲,只有雙頰殘留酡紅。
“我還以為只有百姓家的孩子喜歡玩這個,原來公主也是個中高手,倩影翩躚,好似雪燕翻飛。”
陳敬宗坐到對面,恭維道。
華咬了咬牙。
雪燕翻飛是好詞,可從陳敬宗的里吐出來,就好像沾染了別的意味。
毽子以后還是要踢的,但一定不能讓陳敬宗旁觀。
“好好的,怎麼突然想到要踢毽子了?”陳敬宗又問。
華當然不會告訴他理由。
看了幾行字,察覺陳敬宗那邊太過安靜,疑他是不是又眼睛不老實,華抬眸看去。
陳敬宗腦袋后仰抵著椅背,眼睛閉著,仿佛在假寐。
陳家多文人,他卻是那種近乎凌厲的英俊,也只有閉上眼睛,才了銳利,顯出幾分陳家男人都有的溫雅來。
“累了?”
華問,畢竟去外面跑了一天,如果他累了,會催催廚房盡快把晚飯端上來。
陳敬宗搖搖頭:“沒有,在想事。”
華:“想什麼?”
陳敬宗睜開眼睛,朝看來。
目相對的瞬間,華心生警惕,瞪著他道:“你再敢胡言語,今晚就睡下面。”
陳敬宗面無奈,靠穩椅背,繼續假寐。
這也就證明了,剛剛他想的的確不是什麼正經事!
華拿起書去了外面。
窗外漸漸暗了下來。
晚飯做好了,朝月做賊一般端上來一個蓋著蓋子的盤子,囑咐主子們等退下再打開。
其他菜也擺好,朝云朝月一起告退,從外面帶上門。
陳敬宗揭開蓋子,出一盤燒得紅亮亮的肘子,散發著人的香氣。
華:……
陳敬宗拿起筷子,只見那肘子燒得爛糯,幾乎沒怎麼用力就被他夾了一塊兒下來。
“這塊兒最好,給你。”陳敬宗說著,要把夾到這邊。
華立即用手擋住碗口,淡淡道:“翻來覆去都是這些東西,早吃膩了,最近我只想吃素。”
陳敬宗怔住。
華撿起筷子,夾了另一道素菜。
“真不要?”陳敬宗舉高筷子。
華無于衷。
陳敬宗就自己吃了。
一盤肘子吃了大一半時,陳敬宗又問了一次,華還是不吃。
陳敬宗不再客氣。
華心里饞,可不想再胖下去。
漱了口,華吩咐朝云:“拿盞燈籠,隨我去花園走走。”
陳敬宗:“天都黑了。”
華沒理他。
朝云點了燈籠,燈籠卻被陳敬宗搶了過去。
華只是要活,誰陪都一樣,只在陳敬宗跟上來的時候,警告他不要口沒遮攔。屋里他說也就罷了,外面萬一被別人聽去呢?
陳敬宗默默地提著燈籠。
小花園就在四宜堂后面,這時安安靜靜的,除了他們再也沒有別的人影。
華開始在小花園里面繞圈。
繞到第三圈,陳敬宗忽然問:“又是踢毽子,又是不吃,你莫不是覺得自己胖了?”
華故意道:“無稽之談,母后說我天生麗質,怎麼吃都不會胖。”
陳敬宗:“既然不會胖,你折騰什麼?”
華:……
只是想試探陳敬宗有沒有發覺胖了,結果他竟然沒有趁機嘲諷,反而睜著眼睛說瞎話。
腦海里浮現出這人看的眼神,浮現出那雙在夜里黏在這邊不肯松開的手,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愿意折騰。”
這一折騰,華竟然在花園里繞了半個時辰,因為穿的是底繡鞋,鞋底太薄,腳都走酸了。
陳敬宗一開始還陪著走,后來就坐在花園中間的石凳上,用視線陪。
華實在走不了,繞到通向四宜堂的路口,也不管陳敬宗,徑自離去。
陳敬宗撿起燈籠追了上來。
浴室已經備好了水,華休息一會兒,呼吸平復了再去沐浴,雖然疲憊卻無比滿足,只要這麼堅持下去,不怕瘦不回來。
等洗完澡回到室,陳敬宗已經在床上躺著了。
華看向地面,發現一些水跡,就知道他洗了腳。
熄了燈,華爬到床上,因為陳敬宗總是不老實,兩人一直都是分別睡一床被子。
華累了,閉上眼睛就要睡去。
陳敬宗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了過來:“最近你確實胖了七八斤,但我覺得是./得恰到好,真不用減。”
華只聽見了“七八斤”!
他是武夫,平時耍刀弄槍,對落到手里的重量肯定能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有些夜里,陳敬宗或是將抱到上坐著,或是將拉到懷里趴著,這些都給了他掂量重的機會。
“我不管你怎麼想,我要變回原來的樣子。”華漠然道,“下次你再看著我變胖卻不提醒,被我知道,以后你都別想再我。”
陳敬宗:……
不就是胖了七八斤,至于說得這麼嚴重,仿佛他眼睜睜看著病膏肓一樣。
他是真的更喜歡現在的子,只是,想到氣的公主寧可走半個時辰也要變回去,陳敬宗嘆口氣,掀開被子,對道:“過來吧。”
華皺眉:“做什麼?”
陳敬宗拍拍口:“趴上來,讓我掂掂你今晚走那麼久,減了幾兩。”
華:……
確實想知道今晚的活效,而且除了陳敬宗,沒有別的衡量方式。
“你下去,抱著我走幾步也能知曉。”華坐起來指揮道,真趴過去,無異于羊虎口。
陳敬宗就穿著中站到床邊。
華挪了過去。
陳敬宗一手托著的背,一手抱起的彎,大步在室走了一圈,正道:“比上次抱你,減了大概一兩。”
華:……
怎麼覺他在糊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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