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最高的閣樓上，父子倆椅欄而，將諾大府邸納眼中。

“突然想起我親那會。”沈散培很是慨：“那時正是大業將的關鍵時刻，覺都不夠睡，哪有時間拜堂。主君卻說，家不耽誤立業，算著第二天日子不錯，便直接給我定了。那天前一刻我還在想前軍要走哪條道為好，后一刻就被按著換上喜服去拜堂，滿堂張燈結彩，如太平之年。那時候我就想，我孩兒親時，一定要在太平盛世之時。”

沈懷信第一次聽父親說這些，那個風起云涌英雄倍出的年月，隨便拎出一件事都氣回腸。

“現在談盛世還早，但我的孩兒卻是真的要親了。”沈散培轉面向他：“以后，是大人了。”

孩子了大人，大人就老了。沈懷信腦子里冒出這句話，心里百般滋味。以前他特別想快點長大，長大了就能回家，長大了就能依自己的心意行事，長大了，就能擺重重束縛。

可現在：“孩兒在父母面前永遠都長不大。”

沈散培拍了他手臂兩天，重又看向下邊一眾忙而不的下人。

“你知道，你馬上要娶進門的媳婦是什麼子的人嗎？”

沈懷信不知父親為何如此問，但仍是回道：“看似好說話，里其實是個烈子。”

“那你可知，烈子的人要是絕起來，那便是死生不復相見？”

沈懷信聽明白了：“您擔心我會辜負。”

“我擔心若真有那個時候，你們兩敗俱傷。”沈散培著柱子上的一道刻痕：“人心永遠都是不知足的，今年明年你眼里只有，后年甚至大后年眼里也都只有，這我相信你能做到。可相得久了就缺了新鮮，而人，就圖個新鮮。等年頭久些你會發現，你邊有那麼多花骨朵一般的姑娘，們年輕漂亮，有著你夫人所沒有的種種可心模樣，并且你唾手可得。到那時，你還能如現在一般堅定？”

沈散培搖搖手：“你不用給我答案，就算你娶百八十個在我這里都不重要，沈家養得起。這個答案，全天底下只有你媳婦在意。在你親之前為父給你提個醒，以喬雅南的子，其他人容得下的事，不一定容得下，做對不起人的事之前想想后果你是不是承得起。今日之后，你們便相粘在一起，哪天要撕開了，不會只有一個人疼。”

沈懷信了聲爹。沈散培挑眉等著。

“您現在不像是我的父親，更像個敲打婿的岳父。”

“要是我兒，我都不讓嫁人，有我護著，走大人那條路，說不定走得比我都遠。”沈散培輕哼一聲：“外人當是個小門小戶的出，真是？你想想后那些人，以后你們要是真鬧翻了天，你能占著好？我都要幫著你。”

沈懷信聽著笑了，臉上全無懼：“我有許多事要做，而雅南是這些事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們加起來才是一個整，要沒了，我也就沒了。”

“你不需要和我待什麼。”沈散培回頭看向拔的兒子：“你的一生，從今天才算真正開始了。”

迎著晨，沈懷信深深彎下腰去。

沈散培想拍拍他的頭，就像他才來到自己邊時一般，可最后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大人了啊！

“還有，你不用避著你親爹，我不在意那些。”

“沒有特意避開。”沈懷信搖搖頭：“我知道爹你哪個時辰大概在哪里，在做什麼，了解你的種種習慣。可我對他一無所知，去請安都得先問問下人他在不在，生疏至此，哪里還用得著避，能不能上都得看運氣。”

這語氣，頗有喬雅南的風范，有理有據得讓你不得不信，聽著還順耳，舒服。兒媳婦還未進門，沈散培就覺出有兒媳婦的好了，兒子這方面還有救。

沈忠在下邊喊：“大人，該過去祭祖了。”

“不能耽誤你娶媳婦。”沈散培卷了卷袖下樓：“走了。”

沈懷信應了一聲，最后看了一眼府中滿目的紅，拍了口幾下安跳得過快的心往樓下走去。

數著日子等了這麼久，終于等到了。

因著今日大喜之事，老家來了許多人，祖先堂中許久不曾如此滿當。

沈散培燃香，領著沈家男丁跪拜于地，眷于堂外隨之跪拜。

隨著一番敬言，沈散培起面向兒子：“往迎爾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則有常。”

沈懷信恭敬應下：“諾。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不人明里暗里的看向沈散鵬，這本是他該訓導兒子的話。

沈散鵬似是覺不到，只是靜靜的看著，靜靜的聽著，從他上看不到半點委屈，好像就那麼心甘愿的把這麼個有出息的兒子拱手讓了出去。

朝父親磕了頭，沈懷信站起來，出乎眾人預料的朝著沈散鵬跪了下去。

沈散鵬出手想攔，但是很快，他又把手放了下去，下了這個禮。

不用多說，他懂了兒子的意思。

當時在同心府，事發生得太過突然，之后他便承嗣到了大哥膝下。可以說，他們父子之間一直沒有真正做個了斷。

這個頭，是在了斷他們之間的因果。

待他起，沈散鵬先一步離開。

無需沈散培說什麼，自有其他沈家人圓場，不一會就把這點事抹了去，各自領了事去忙。

沈散培拍拍兒子的肩膀：“新郎該去換裳了。”

沈懷信沈吸一口氣，對，其他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趕把雅南娶回來。

真是，這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呢？

迎親，當然不了男儐相。

沈懷信雖有不同窗好友，但想著雅南那邊人不多，便也只請了齊通言，又在族中挑了個族弟湊數。

今天這樣的日子齊通言膽氣很壯，沒有繞著沈世叔走，乖乖的先去見禮。

然后飄著去找新郎，一臉的回味：“活了二十年，世叔還是頭一回這麼和悅的和我說話。”

“以后不躲了？”

“當然躲啊！你又不是天天親。”

正穿新郎服的沈懷信瞧他一眼：“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你是天底下最俊俏的新郎。”

沈懷信心好，放他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