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上的兩位老人也認出了胡家的那個可丫頭翠珍,那個時候胡家上下將這個兒寶貝得很。
胡家生了六個小子,唯獨這麼一個姑娘,慣得厲害。
這個丫頭也是個伶俐孩子,長得好看,從小就瞧著是個能干利落的人。
三叔公當時還想著給自家那個小孫子瞅著這個未來的孫媳婦兒,到時候等小姑娘長大,行了及笄禮,就去門上給孫子提親去。
不想世事難料,三叔公趙慶祿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還未等到胡家小妮兒長大,竟是桃源村迎來了史上最嚴重的一場瘟疫。
死了半個村子,人死了后都沒有辦法好好埋葬了,先是將病死了的人拉到野外,堆著松木枝燒了灰,這才敢埋進地下。
為了這個,當初村里面的那些人差點兒和三叔公翻臉。
可為了保下活人,三叔公強行將活著的人和死了的人,不管多麼親的親人都要隔離開。
尸必須火燒,采了藥材熬湯讓全村人都喝下去,還在水井里放石灰,避免井水里也染了那些瘟病。
如果不是三叔公力挽狂瀾,胡三娘哪里有命逃出去,怕是早就死了。
發生了這麼大的瘟疫,朝堂那邊遲遲沒有派員下來置,桃源村四周的村子都是全村老小都死了的,唯獨桃源村還能保留一半兒人口,已經是功德無量了。
可三叔公救了村里人的命,卻救不了自己最疼的孫子的命。
他那聰明可小孫孫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十二歲那年,再也娶不胡三娘了。
此時看著胡三娘憔悴到了極點的臉,又想起來自己的孫子,更是悲從中來。
胡三娘隨后問起來桃源村的形,三叔公一個勁兒的搖頭。
雖然桃源村相比其他村子已經很不錯了,可那些逃出去的人很有愿意回來的。
這些年村子里漸漸也涌進來一些別的流民,村子里的人口多了起來,不過原來胡家的祖產還有地,三叔公都幫胡三娘保管著。
當年胡三娘帶著四個弟弟走的時候,求著三叔公和三跟著一起逃走。
可三叔公不愿意走,他說自己人老了,不想了,要留著照顧村里面死去的那些亡靈,后來差來了,瘟疫也得到了控制。
夫妻兩個也終于逃出來一條活命,村子里如今雖然涌進了大批的外鄉人,不過大家也都很敬重三叔公,大小事也都求到了他門上決斷。
胡三娘聽著三叔公說完了大形,終于松了口氣,祖產還在,在三叔公手上那最是放心了。
當下扶著一邊的慕澤坐了下來,迎著三叔公和三兩位老人好奇的視線,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翠珍啊,這位是……”三叔公這些年沒見外鄉的流民過來討生活,可瞧著眼前這位躺在筏子上奄奄一息男人,覺得這人份怕是不同。
可畢竟是翠珍小妮兒帶回來的男人,他們老兩口也不敢盤問細了,就是覺得這人上的氣韻不簡單。
盡管看起來像個奄奄一息的乞丐,可那眼神給人覺有點點不尋常的迫。
聽到三叔公這麼問,胡三娘不繪畫也不行,臉上難得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三叔公,三,這是我相公,名字江源。”
一邊的慕澤微微一愣,他不是將真名兒和真實份告訴了嗎,居然還能說錯?
隨后慕澤意識到胡三娘這還是在保護他。
畢竟現在的桃源村不比以往的桃源村,新來了不人,誰能知道這里面有什麼七八糟的人,若是將他真的份傳出去,恐怕對他不利。
慕澤心頭頓時覺得沉甸甸的,即便是到了這般境地,這個人還在為他考量。
慕澤下意識想要起沖面前的兩位桃源村的長輩們行禮,不想一路上和傷病不停替折磨著他,他差點兒垮了。
剛掙扎著想要起,頓時一個天旋地轉暈倒了在胡三娘的懷中,胡三娘忙將他扶住笑罵道:“你逞什麼強?還不快抓著我?摔了怎麼辦?”
慕澤忙抓住了胡三娘過來的手,一邊的三叔公看著抓著胡三娘手,依偎在胡三娘懷前的弱男人,不臉微微一變。
怎麼胡家小妮兒撿回來這麼個病公子哥兒?
老人家了也不好意思說什麼,畢竟是妮兒看上的相公,只是可惜了翠珍丫頭了。
翠珍此番瞧著也是個能干的人,應該配更好更強壯的男人,結果配了這麼個人。
三叔公尷尬的笑道:“不必多禮了,翠珍啊,你趕帶著你相公先回村子吧。”
“眼見著天就要黑了,這些年四周的村子都空了,附近的狼經常靠著咱們村里禍害,咱們走快一些。”
“是,”胡三娘忙將慕澤扶了起來。
“坐我的牛車吧,”三叔公將牛車上的東西歸攏一下,讓出了自己的位置將慕澤扶了上去。
即便是三叔公看到慕澤上的傷口后,都有些心酸。
“這是怎麼搞的,為何傷了這個樣子?”
胡三娘忙道:“路上我和相公走夜路,翻山的時候不小心摔了。”
“乖乖喲!”三叔公越發同萬分,忙趕著牛車將兩個人送回了村子里。
胡三娘踏上村口那一道斑駁的石孔橋的時候,就激的不得了,不過再看到到都是陌生的面孔后。
心里的那團火漸漸熄滅了,想見的人都沒有了,四周圍觀的百姓雖然同樣淳樸,但到底變得不一樣了。
三叔公當下邀請胡三娘去他家住幾天,胡三娘哪里能在三叔公家里住下。
自己和慕澤如今臭死了的,服臟污的都看不清楚本來,只得婉拒,帶著慕澤回到了自家的老院。
果然時間久遠荒廢的厲害,一院子可謂是塌了半邊,還有另外的半邊沒有塌尚且還能住人。
屋子里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一張漚爛了的草席,被褥什麼的都還是三叔公那邊差人送過來的,還是三叔公平日里待客的好一些的被褥。
胡三娘心頭不微微一暖,收了下來,心底記了這一筆人債,以后慢慢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