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猶豫了一會,沒跟進去。

江殊同拎了張椅子讓沈芙坐下,自己靠在桌上，抱臂居高臨下的看過去。

孩紅著眼眶，連帶著周圍皮都泛起了淡淡的,眼眸卻格外亮,像是有高山雪水融化在里頭。

他了張紙遞過去,沒著急開口。

沈芙漸漸的穩住緒,吸了吸鼻子,心里開始盤算說詞。這樣哭哭啼啼的,實在丟人。

“那個……”斟酌著開口，甕聲甕氣的還帶點鼻音。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后半句。

江殊同看在眼里,指了指門口，“送你回去。”

他什麼都不問嗎？

沈芙下意識抬頭,猝不及防的,落進他一派沉靜的眸子里。

時間仿佛靜止了兩秒,連周圍的空氣都凝固起來。沈芙的大腦一片空白，呆呆的點點頭。

江殊同最后還是抬手,了那顆小腦袋。

印象里這丫頭其實很哭，稍微一逗,眼淚馬上就能串掉下來，氣的很。

但那時候，所有的眼淚都只是因為小孩子的不開心，沒得到什麼東西,或者單純的想跟他出去玩，再或者……僅僅是借此欺負他一下。

那是孩子的肆無忌憚。

而現在，一邊流著淚，一邊咬了，拼命讓肩膀不再發抖。在忍。

有時候長最先讓人學會的，就是藏脆弱。

江殊同沒說多余的話，他知道這丫頭好面子，這會大概心里已經懊惱的不行。

從那扇門里出去的時候，除了有些泛紅的眼眶，沈芙已經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還努力的朝小松笑了笑。

小松跟著笑笑，然后變戲法一樣的，遞了個冰袋過來。

呃。江殊同的助理，心程度果然是頂級的。

沈芙默默接過，“謝謝。”

電梯門打開，里面有兩個年輕孩，前掛著工作證，應該是這里的員工。

沈芙很自覺的低著頭，和江殊同拉開了距離。

那兩個孩很激，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電梯里的氛圍沉默而詭異。

小松禮貌的提醒不要拍照，按下了負二樓，他們要去地下車庫。

沈芙想了想，最后還是手，按了一樓。

江殊同本來是低頭看著手機，余瞥到的小作，忽然出聲：“你去哪。”

沈芙聽到后那兩個孩的吸氣。

此刻很想用月月的話扔到江殊同臉上，這人到底有沒有作為公眾人的自覺！

都已經這麼遠了！裝作不認識的意思還不明顯嗎！

沈芙咬了咬，斟酌道：“那個，老板。”

江殊同挑了下眉，抬眸看過來。

沈芙著頭皮繼續：“我下午有點事，請個假。”

江殊同的眼神在沈芙上掃過，點了點頭，淡聲道：“可以。”

他頓了一下，視線重新落回前方，一本正經的又吐出三個字：“扣工資。”

沈芙：？

小松的表很微妙，單手握拳抵在下上，像是在忍笑。

那兩個孩在六樓下了電梯，臨出去前好奇的回頭，眼神里帶著不敢置信。

江殊同關了電梯門，眉眼間那子散漫又一下回來，“知道們為什麼看你嗎？”

“為什麼？”沈芙下意識反問。

小松咳了一聲，好心提醒：“我們老板，從來不招助理。”

“……”

沈芙的臉開始發燙，氣憤道：“那你剛剛……”

抬頭，冷不定對上江殊同的視線，聲音逐漸減弱，“為什麼要、那樣說。”

“不然呢？”江殊同一副你該謝謝我的表，“你不尷尬嗎？”

“你！”

最后一層紙被無破，沈芙捂著口，徹底說不出話來。

小松默默的撇過了臉。

大概意識到自己有點過分，江殊同緩和了語調：“去哪，送你。”

沈芙一口氣堵著不上不下，生的回：“不用，約了人，就在附近。”

往最角落里靠了靠，也沒把頭轉過去，又補充：“逛街。”

江殊同了然，這個他還是有所耳聞，孩子心不好的時候好像喜歡花錢。

“注意安全。”

沈芙：“……哦。”

CBD南區，沈芙順著導航找到殷樂所在的天律師事務所。們今天約了一起去看電影。

江殊同參演的《天.無》已經上映大半個月，網上好評如，但殷樂工作太忙，到現在才有時間。

推開玻璃門，前臺小姐出一個標準的微笑：“你好，歡迎臨天律師事務所。”

沈芙微微點頭，“你好。我找殷樂。”

前臺小姐道：“殷律師們在開會，請問您有預約嗎？”

“噢，我是朋友。”沈芙指了指旁邊的沙發，“我在這等吧。”

沈芙在待客區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前臺小姐倒了杯熱水過來，道了謝，又回想起剛才劇本會上的形。

其實從星藝一路過來，沈芙已經徹底冷靜。

項目一旦啟，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除了資方，沒有人可以喊停。

有那麼一瞬間，沈芙搖過。大不了不拍了又怎樣，反正各方的合同還沒簽。

但是又想起前天，因為署名權的問題去找徐清讓時候的景。

徐清讓靜靜聽完，先說的是跟組的事。

“因為演員檔期的問題，項目如果快，要趕在五月中旬開機，導演那邊需要跟組編劇，可能要讓你過去。”

沈芙沒經驗，乍一聽有點犯怵。

徐清讓看出想法，“別張，我讓子騫跟你一起去。”

“老師。”沈芙還是道：“這個劇本沒有您，本就不能型，所以署名的事……”

徐清讓倒了杯水，沉靜的眸子看過來，“我改了再多，你也是原始創意人。劇本上標了我的名字，就是搶你們年輕人的功勞了。”

他難得開玩笑般的：“我可沒這個老臉。”

沈芙啞然。想起父親曾經說過，這個圈子的老一輩，是真的希后繼有人。

想了一下，固執道：“那一定要把徐師兄的名字排在我前面。”

做事不能冒進，不能求快，該是自己的不能讓，不是自己的不能貪。這是父親從小耳提面命的教導，沈芙不敢忘。

“你這子還真是和你父親一模一樣。”徐清讓笑著搖頭，“算了，這個事你們自己商量，我不手。”

“但是。”他話鋒一轉，“我還是要提醒你，不管接下來遇到什麼，都不要輕易沮喪或者放棄，有些事回過頭看，才能知道得失。”

想到這里，沈芙舒口氣，晃了晃頭甩掉腦子里紛雜的緒，把iPad上的會議記錄做了整合篩選，最后打電話給徐子騫一一說明。

徐子騫拎了幾個重點出來講，沈芙從包里拿出紙筆，邊聽邊記。

淺緋的夕從窗口灑進來，孩坐在白的小圓桌前，微微歪著頭，影模糊了側臉的廓，四周只剩下筆尖紙張的“沙沙”聲。

“今天沒有被欺負吧？”徐子騫最后問。

沈芙愣了一下，下意識否認：“沒。”

自認不算氣，不喜歡麻煩別人，大學畢業離象牙塔，爬滾打里也漸漸懂得了忍耐以及三思后行。

但是今天在江殊同面前……又想到電梯里的場景，懊惱的嘆了口氣。

“怎麼了？”徐子騫關心道。

“沒。”沈芙否認。

徐子騫沒追問，只道：“有事記得和我說。”

沈芙應下，掛了電話側頭去看外頭逐漸暗下來的天，他會在干嘛呢？

采訪、拍雜志、練歌、還是在趕通告的路上？

前臺小姐倒了杯熱水過來，“殷律師們還在忙。”

沈芙倒了謝，打量著這所全國知名的大律所。準確的來說，這是一家全球化的法律服務機構，總部設在北京，從國到紐約、倫敦、米蘭等地一共有幾把家辦公室。

殷樂經常跟著那個工作狂老板滿世界飛，有時候小半個月都聯系不到人。

沈芙去看手機，殷樂沒回信息，看來還得有一會，想了想，拿過iPad畫畫。

辦公室，百葉窗，影，一個男人靠在桌旁，抱臂微微低頭。

還是側后放看過去的視角，沒有正臉。

沈芙帶上#沒有姓名的S君#的標簽，發了微博。

做完這些，殷樂終于踩著高跟鞋跑出來，雙手合十，懺悔道：“罪過罪過。”

沈芙早等的沒了脾氣，“你不是說剛結束一個案子嗎？”

“那你得問那個混蛋工作狂。”殷樂說著優雅的翻了個白眼，憤憤道：“他竟然連一天完整的假期都不給我！”

“你說的那個混蛋工作狂……”沈芙指了指門口突然出現的男人，不確定的問：“是他嗎？”

殷樂的僵了一下，機械而緩慢的回頭，“老、老板。”

男人眉都沒一下，把西裝外套對折，掛到臂彎里，語調清淡不帶什麼：“明早之前把整合的資料發給我。”

他說完就轉，闊步流星的走遠。

殷樂絕的了眼珠子，“你說他聽到了嗎？”

沈芙拍了拍肩膀，語帶同：“我覺得，應該是……聽到了的。”

殷樂：“……”

“那你電影還看嗎？”

“看。”殷樂視死如歸。

沈芙的手機時候這時候有消息進來，低頭去看，笑容逐漸僵在臉上。

譚莎莎那邊說對制作團隊不滿意，推了劇本，項目暫停。

“怎麼了？”殷樂湊過來看。

沈芙搖頭，“沒。”

倒也不是特別難過，甚至有一點慶幸，本來也覺得譚莎莎和角不太契合。

收拾了東西，“我們走吧。”

沈芙不知道的是，譚莎莎對這部劇是很滿意的，畢竟星藝在這麼短的時間里給了足夠多的投資，背后一定有資本撐腰，暫定的男主演也是當紅的流量小生，炒作一番就能有不小的水花。

當然，劇本也不是主推的。

事得從一個小時前說起。

那會正是晚高峰，江殊同參加完活出來，保姆車一路由西向東，到了三環，已經很堵。

他靠窗坐著，在看小松剛剛拿過來的《風華》劇本。

車里靜悄悄的，只剩下書頁翻的聲音。小松能覺到，老板的心很不好。

半晌，江殊同才道：“今天劇本會，發生什麼了。”

小松吧況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最后著重道：“譚莎莎那邊，好像對劇本尤其不滿意。”

江殊同又翻了一頁紙，食指漫不經心的點著膝蓋，半晌，他緩聲問：“比如呢。”

小松從那三個字里頭聽出了一聲的冷汗，斟酌道：“比如要求減夜戲和外景，簡化作戲，還有覺得自己化濃妝不上鏡，所以……”

總而言之，作為主角，得是全劇組獨樹一幟最的那個，時刻保持優雅和形象。

江殊同聽到這終于抬眸，車里的氣隨著他微皺的眉頭直線降低。

那丫頭當時，是默默忍，還是據理力爭，哭那樣，應該是被欺負狠了。

江殊同想象了那個場景，心口一疼。

他低眉撣了撣角，“那就換人。《風華》所有的演員和制作團隊，全部待定。”

小松應了一聲，心道譚莎莎是怪不得永遠火不一線，自己作團隊也作，公司想捧那個項目都看不明白。

次日，盛華娛樂。

練習室里，江殊同在排演唱會的舞蹈。除了舞蹈老師，就只有小松等在旁邊。

江殊同這人有點潔癖，對環境很挑。盛華的這層樓只有他專用，平時除了保潔，沒有人過來。

沈懷青等里頭音樂停了才敲門進去，“下午那個采訪，你先看一下稿子。”

“放那吧。”江殊同從小松手里接過巾，了額頭上的汗，坐沙發上翻起《風華》的劇本。

“這什麼？”沈懷青好奇的湊過去，看清后驚訝的差點跳起來：“劇本？！哪來的我看看！！”

不是他太激，實在是江殊同已經推了太多的本子，不管多有名的導演編劇找上門，他都無于衷。理由是沒覺瓶頸期不想接。

江殊同任由他搶過去，拿過旁邊的礦泉水，仰頭灌了兩口。

沈懷青看了開頭兩頁，抬頭不可置信的：“古裝？”

他話音剛落，門口跟過來一個聲音：“什麼古裝。”

林嘉來盛華辦事，聽說江殊同今天在，就輕車路的過來了。

他看了眼沈懷青手里的劇本，“這不是《風華》嗎，前兩天找過我，但主演聽說定了譚莎莎，那人太事了，我怕惹一腥，就沒接。”

林嘉說著頓住，放下二郎，心里冒出一個猜測，“江殊同你不會是想……”

江殊同回了條微信，沒說話。

“不是。”林嘉一臉的心有余悸，“我跟你說譚莎莎這個人真的不能沾，我就跟合作過一個商業片，通稿發的我團隊差點沒住，而且忒不要臉。”

江殊同耐心等他說完才關上手機，輕飄飄道：“已經把換了。”

林嘉：“……”行吧。

他怎麼總是忘記，這人是星藝的東家，換個主演就是皮子的事。

“那主演誰？”他好奇。

“不知道。”江殊同說，“到時候海選吧。”

“你們停一下。”沈懷青聽不下去了，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不是，真接？”

江殊同：“嗯。”

“別鬧。”沈懷青又翻了翻手里劇本，“這不是你喜歡的風格啊？”

江殊同終于看他，說的卻是：“幫我聯系一下陳遠導演。”

“……”

沈懷青是知道他脾氣的，決定的事，輕易不會改。

他用最快的速度消化這個信息，“那這項目是走星藝那邊還是我們自己來？”

江殊同：“隨便。”

“什麼時候開始宣傳？”

江殊同懶懶的翻著采訪稿，“你看著辦。”

沈懷青：“……%#*#*”

他想罵人。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公布？”林嘉著下，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娛樂圈很久沒什麼重磅消息熱鬧一下了。

“看況吧。”江殊同說著睇他一眼，“你最近很閑嗎？”

“還行啊。”林嘉往后癱在沙發上，“也就稍微有點。”

“……”

懶得理他，江殊同起往外走。

沈懷青這邊的速度很快，他當年也是圈里數一數二的王牌經紀人，后來做了老板，盛華的規模也越來越大，但還是親自負責江殊同這邊的重要事務。

工作室在第三天發微博，江殊同確認出演大型古裝電視劇《風華》。

也不用買熱搜，消息一放出去，很快就占據了頭條的位置。

沈芙是被殷樂的電話震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