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燒得想代言的楊智明，一覺醒來后只覺得渾舒坦，神百倍。

楊氏總算能吃得下飯了，還想著讓寶貝弟弟坐牛車或者是馬車避避風，卻被崔神醫一句“患者需要慢走調養”駁回。

程小棠遙遙著楊智明含怨氣的背影，慶幸自己果然有先見之明。

之前程三牛推著楊智明走了多久，還那麼著急地背他跑去找大夫，結果連句謝都沒聽到。

這麼大人了不知恩，把全天下都當自己爹娘來要求。

程小棠決定了，這牛車誰上來坐都行，只要楊智明想上來，就吃榴蓮。

“棠寶，外面風大，小心吹得頭疼。”方氏一邊納鞋底，一邊看護著對一切都好奇的小孩子。

程大芳猶豫半晌，靦腆地開口，“棠寶，你念書給我們聽吧。”

上次程小棠埋頭苦讀時不小心念出聲，讓二人發現居然是真的識字，又是驚喜又是羨慕。

程大芳只認得自己的名字，方氏稍好一些，也就多認得十幾個字。

而程小棠還是個娃娃，居然看得懂書了。在村里，連男娃都沒有這麼聰明的，肯定是被紫微星過頭。

“好的呀。”程小棠歪頭打量著程大芳，“大姐想學認字嘛？”

因為二嬸王氏從小被王婆子嫌棄待，又是作為養媳被賣到老程家，偏偏越著急想生兒子，越不能得償所愿。

盡管程老太和程二牛都安王氏生兒生都是老程家的種，卻始終覺得在家里低人一等，連帶著大兒程大芳格也怯懦靦腆。

這還是程小棠第一次聽到，提出要求。

“我？我腦子笨，學不會的。”程大芳臉騰一下紅了，結結地拒絕。

“你可是我的姐姐，肯定跟我一樣聰明噠。”程小棠不余力地鼓勵道，“等以后我教你！”

子雖不能參加科考，多識字總是有好的。

方氏被小大人模樣的棠寶逗笑，打趣道：“那四嬸呢？”

程小棠出兩個小梨渦，許下豪言壯志，“四嬸也很聰明！以后家里每個人都要識字，也要。”

沒刻意低聲音，稚的小嗓音讓邊上的老程家都聽得忍俊不。

“瞅你這小閨，連我這老太婆都給安排上了。”程老太努力板起臉，眼里的笑意卻怎麼都藏不住。

程大牛可得意了，“娘，棠寶這是孝順您老。”

“大伯，那我是不是要攢錢給棠寶束脩呀？”程二蓉已經開始期待了。

謝玲花，“大伯母做主，收你一文錢，管三年。”

其樂融融中，唯有楊智明和程文韜覺為讀書人的尊嚴被冒犯了，不屑地撇。

三歲小孩的話也信，難怪都說無知婦孺。

崔神醫采買姜塊的源縣城距離不遠，以榆林村隊伍的腳程，也在午后趕到了城門口。

城墻不如常寧城巍峨，城門口的秩序卻好上很多，主要有兩隊是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往來巡邏。

城頭也有整整一排士兵手持弓箭，目如炬地巡查著來往百姓。

看來常寧城之，還是造了不影響。

城門左邊是賑災的粥棚，右邊是征兵的桌案，三個方向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趕著馬車的崔神醫探頭看了一眼，皺著眉嫌棄地搖頭，“這粥越來越稀了，也就喝個水飽。”

程大牛卻頗為容，覺得源縣令已經是難得的好，“一人不還發個糧窩窩麼，那可是吃一個能頂一天的好東西。”

如今到都是逃荒的難民，之前的路上，樹皮草全被了。就算下了雨，莊稼也沒那麼快長出來，

要不是棠寶開竅以后，家里就像被老神仙照顧著，他們也可能淪落到如此地步。

一碗稀粥一個窩頭，對逃荒幾個月的災民來說，已經算難得的飽餐。

“賑災粥要筷子不倒。”崔神醫臉仍舊很臭，“而且縣令還不允許本神醫在城外義診，能是什麼好人。”

謝玲花給了程大牛一拐子，用眼神暗示他別接話。

崔神醫說幾句就算了，他們都是平頭百姓，可不敢隨便議論朝廷員。

“咱們就別去湊熱鬧了，沒一個時辰本領不到。”村長掃過蠢蠢的幾戶人家，“有這功夫，還不如趕進城采買。”

“要錯過出城的時辰，留在縣城里就麻煩了。”

大榮朝對背井離鄉的百姓沒有明文懲罰，卻存在諸多限制。尤其是各大州縣，是不允許流民在城過夜的。

除非接就地安置，由朝廷統一安排到流民所。

他們走了幾百里地，好不容易遇上一個不貪財的縣令，進城費一人只收三文錢。

就是川縣，在災前進城費還得一文呢。

三文銅錢一個人，加上一輛牛車，老程家就得拿出六十文。放以前程老太可能會心疼，如今也稍微大方了一點。

主要是隊伍大部分人都要進城，他們一家有牛有驢的，留在外面反而危險。

“進城嘍！”程天壽開心地直蹦。

“程天壽！穿著新鞋不準跳。”謝玲花趕摁住小兒子，“又想穿草鞋了是不是？”

程天壽立即老實下來，“娘，我會輕手輕腳的。”

周圍的難民打量著老程家的厚實冬和孩子們腳下的棉鞋，眼神流出艷羨之。

守城門的兵一人收錢，一人核對戶籍文書，看到明顯比其他難民境遇好的榆林村隊伍，也沒有刻意刁難。

村長直到進城，還有些不敢置信。

這就進來了？

他還準備了一塊碎銀子打點，居然沒用上。

三文錢的進城費，只要沒窮到極限的人家都拿得出來。因此源縣城人來人往，采買糧油的、挑擔做小買賣的、悠閑遛彎的，應有盡有。

與常寧城不同，這是真實的煙火氣。

與此同時，街上巡邏的兵卻是面肅穆。

“麥冬！給我站住！”崔神醫突然大喊一聲，從馬車上跳下來就沖向一個年模樣的人。

而被他喊住的年，頭也不回地往小巷子里鉆。

轉瞬間，兩個人就消失在視野中。

程大牛與瞪著拉著馬車的憨厚駿馬大眼瞪小眼，這也太信任他們老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