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淵昏迷整整半日,方才蘇醒。
他睜眼第一句話就是,「我要親手殺了蕭鉉,要把他碎萬段!」
厲大將軍坐在旁邊,沒有說話。
「爹!」厲淵一臉悲痛的看著父親,哽咽道:「蕭鉉不僅把桓王給廢了,同時也是在辱兒子我啊!這個仇,不能不報!」
厲大將軍卻是依舊沉默。
厲淵瞧了一陣,約覺得有點怪異,「爹,你說話啊?不吭聲兒是什麼意思。」
「淵兒。」厲大將軍看著兒子,無奈的嘆氣,「爹慎重考慮過了,桓王已廢,咱們再起兵已經……,已經走不通了。」
「走不通?爹,你這是要放棄啊。」厲淵瞪大了眼睛。
「沒有皇子作為幌子,咱們家就算打贏了蕭鉉,那也是謀反!到時候,有的是人等著誅滅咱們,想讓江山改姓太難了。」
「爹……」
「你先聽我說。」厲淵打斷兒子,沉重道:「蕭鉉不僅做了太子,現在更是登基了,大局已定,厲家再去和他抗衡,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是咱們這一仗有十足的把握,哪怕是盯著謀反的名頭,咱們也做了。」
「…………」
「但是,沒有啊!我們本來就只有三四分的把握,贏面很小,風險太大,又失去桓王這個皇子,再去冒這份風險不值得!」
厲淵忍不住掙扎坐了起來,怒道:「爹!咱們家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難道退了,蕭鉉就能善罷甘休不?你可真是糊塗了!」
厲大將軍回道:「蕭鉉必定不會對厲家善罷甘休,但是他剛剛登基,需要平的勢力實在太多,暫時還分不出力遠攻西南。」
「那以後呢?等他以後坐穩了江山,騰出手了呢。」
「以後?」厲大將軍笑了笑,「說三五年,多則十年八年,這段時間也夠咱們厲家好好積攢一段實力的了。退一萬步說,就算那時候蕭鉉派人來攻打,咱們占著地利,守肯定比攻更容易啊。」
「…………」厲淵一時無言以對。
「淵兒,爹知道你心有不甘,爹也不甘心啊。」厲大將軍眼中流出濃濃恨意,咬牙道:「我死了兩個兒,殘了一個兒子,恨不得撕碎蕭鉉!可是,我不能為了這口氣,就把整個厲家給賠上去啊。」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嘆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爹!桓王廢了,還有祁王啊!不管是誰做皇帝,都不能讓蕭鉉做皇帝!」厲淵不甘心的吼道。
「祁王?」厲大將軍眼裡流出不屑之,想說幾句難聽的,看著兒子迫切的眼神,話到邊又轉了轉,「這樣吧,你要是能聯繫上祁王,並且功說服他,再來和我商議。」
只可惜,厲淵最後註定了要失。
他找人聯繫祁王,來往書信,等待了一個多月,等來的消息卻是他徹底絕!
「祁王殿下聽說是厲家的人,當即就把人抓了!二話不說,就給送到了刑部大牢,當天下午就聽說人沒了。」
「祁王他不肯合作?大好的機會,他居然就這麼放棄了?!」厲淵不甘心的吼道。
「…………」下人不敢說話。
「祁王、祁王,祁王這個大傻子!」厲淵雙眼燒得通紅,渾發抖,抖著、抖著,竟然一搐就暈了過去。
「公子!快扶住公子!」
「快大夫啊!」
厲家的後院頓時了一團,人仰馬翻。
等到厲淵再次醒來,睜開眼睛,出滿滿的怨毒和恨意喊道:「來人!把陸孝瑜給廢了!然後務必要留活口,給送到京城去,讓陸若晴好好孝順爹!」
「是。」下人趕應聲去辦。
厲淵則咬牙切齒的,恨聲道:「陸若晴,我要讓陸孝瑜噁心你一輩子!」
.
西南到京城距離不近,加上陸孝瑜還要養傷,等抵達京城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後的事兒了。
在這之前,厲家罷兵的消息先被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還是父皇聖明。」蕭鉉笑道:「厲家見兒子登基,他們起兵名不正、言不順,竟然嚇得退了兵,倒是省了不軍需消耗。」
太上皇有些疑,「厲家就這麼老老實實的退兵了?就算你登基,那也是剛登基不久,基不穩,他們就不搏一搏?也太匪夷所思了。」
蕭鉉笑了笑,回道:「兒子用了一個餿主意。」
「什麼餿主意?」
「找了一個太監剛切下來的命子,給了厲家,說是桓王廢了。」
「…………」
「父皇。」蕭鉉收起開玩笑的臉,鄭重道:「兒子知道,桓王也是父皇的骨,父皇不忍心白髮人送黑髮人,但是桓王的野心和惡毒,絕對不能縱容。」
太上皇沉道:「這件事寡人早就想過了。」
「父皇有何安排?」
「以寡人的旨意,廢黜桓王的王位,免得有人說是你殘害手足,然後再讓他去皇陵,終其一生不得離開半步!若有違反,就地決!」
「…………」蕭鉉聞言一陣沉默。
他不想就這麼便宜了桓王,但是卻又怕太過激,得太上皇傷肝怒,反倒是他這個做兒子的不孝順了。
「鉉,讓桓王再陪寡人一段日子。」
「嗯?」蕭鉉聽出話里的弦外之音。
「等寡人百年之後……」太上皇眼中浮起噓唏的神,幽幽道:「就說,桓王太過思念寡人這個父皇,一病不起,以至於醫藥無效過世了。」
蕭鉉聞言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好。」
太上皇嘆道:「在這之前,讓他先茍且活著,免得寡人還要親自送走兒子,以後就眼不見心不煩吧。」
「父皇安心養病吧。」蕭鉉說道。
「嗯。」太上皇閉上了眼睛,不是別的,而是真的神思倦怠,力不支了。
「兒子告退。」蕭鉉面凝重告辭。
「等等。」太上皇住了他,仍舊閉著眼睛,說道:「不能就這麼縱容厲家做大,讓蕭濯帶著南宮念瑤去西南,以朝廷的名義駐,讓他……,終鎮守西南邊陲,不得返京!」
蕭鉉沉默的站在大殿里,不,也沒有說話。
太上皇又道:「你若是殺了蕭濯,只會為你和陸若晴永遠的心結。不如放過他,也是放過你自己。只有蕭濯和南宮念瑤生兒育過得好了,陸若晴才會放心,才會不掛念,你也不必因此而耿耿於懷。」
「父皇……」
「你以為,父皇就只是為了蕭濯?也是為了你啊。」太上皇睜開眼睛嘆氣道。
「兒子……,明白父皇的苦心。」蕭鉉心複雜的應道。
「走吧。」太上皇再次閉上眼睛,說道:「寡人以後,再也沒有心的事了。」
蕭鉉心複雜的告辭出去。
站在大殿的臺階上,猶豫了很久,都沒說話。
太監總管問道:「皇上,起駕哪裡?」
蕭鉉看著遠的藍天白雲,抬腳往下走,「去皇後宮中。」
「起駕!棲宮。」太監總管高聲唱道。
蕭鉉登基稱帝以後,陸若晴自然而然的從太子妃升任皇后,前些日子,剛剛舉辦了隆重的封后大典。
因為太上皇還在病中,蕭鉉和陸若晴每日都要過去侍寢,也就沒有人提起選秀的事兒。
故而,現在後宮裡只有陸若晴這個皇后一人。
倒是格外的清凈。
進了藻宮,蕭鉉先笑著道:「好消息,厲家已經罷兵了。」
陸若晴目微驚,「當真?」繼而不免一笑,「這種事,你怎麼可能開玩笑?自然是真的,那可真是大好消息啊。」
蕭鉉緩緩收起笑容,「算是吧。」
「算是?怎麼了?」陸若晴略一思量,問道:「你是擔心厲家尾大不掉,養虎為患,以後還會興風作浪?」
「那是肯定的。」蕭鉉臉沉沉道:「偏偏現在父皇病重,不宜兵,更不宜帶著大隊人馬去遠征,加上局面不安,只能先放過厲家父子了。」
陸若晴點頭沉,「慢慢來,以後他們就算向兵,你也坐穩了江山社稷,何懼之有?」
蕭鉉深深看了一眼,說道:「父皇打算讓蕭濯前往西南,坐鎮當地,和厲家的勢力慢慢周旋,以後徐徐圖之。」
陸若晴目微閃,「哦,父皇的決定算是懷之計。」
「那你……」蕭鉉問道:「還要見蕭濯嗎?他這次去了西南以後,應該一輩子都再也不會回來京城了。」
陸若晴淡淡道:「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
「決定了?」蕭鉉再次確認問道。
「鉉。」陸若晴看著他張兮兮,聲道:「我的心裡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人,別人永遠都是別人,只要我不欠別人的人,自然就能心安了。」
蕭鉉釋然的鬆了一口氣,「好,明白。」
看來父皇說得對,只有蕭濯過得好好的,陸若晴才不會惦記,他才不會因此而芥,算是給大家各自一條路走。
其實,這些道理他一早就明白。
----現在是時候該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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