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玫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便消散了，看著晉王有些慌張的神，越發堅定的眼神，嚨里像哽著魚刺，不算很疼卻特別不舒服。

雖不是，可也是從小到大的，也是真心付出，想彼此安好，各自珍重啊。

「王爺……」

「你是兒家，有些話不說出口才最好。」晉王再次打斷周玫，他想去牽周玫的手，周玫卻條件反的退後一步，躲開了。

晉王的手落在半空，尷尬的了，悄悄回了袖裡：「我今天來，是來向你求助，咱們先坐下好生說說話吧。」

周玫的態度讓他傷心，可又有什麼關係？是他的，願不願意也只能是他的。

況且和在姜家的遭遇比起來，算什麼？周玫再絕，也是一把將他拉進屋裡，這便說明還對他有義。

有義，就夠了！

「我母后、兄長和外祖家的事，你都聽說了嗎？」晉王目不轉睛的看著周玫，清晰的看見了眼中的傷痛。這點痛，安了他：「外頭都傳姜家富可敵國，其實也真的富可敵國，不然，哪供得起東宮的花銷。」

他從果盤裡撿了顆花生扔進裡，面無表的嚼了片刻才接著道：「拉攏員要銀子，維繫人要銀子，收買人心還得要銀子。就憑太子那點月奉，打賞奴才都不夠。」

見周玫聽得懂，晉王也就不細細解釋了，直接道：「東宮和姜家尋常的開銷就大得驚人，便是再富可敵國也沒多存銀。

今天父皇卻下了聖旨，要姜家承擔『瘟疫村』村民的所有生活開銷，及未來補償。六弟又趕去了瘟疫村，想來不用多久，便能將補償、賠償以及安辦法拿出來，總預算也就跟著能出來了。

他要的數目大能出來，姜家的銀子一時半會兒卻拿不出來。又在父皇對我們震怒的關頭，連苦都沒法喊。

所以，我過來求你一趟，看你能不能給我拿些銀子？」

周玫聽罷，臉尷尬難堪起來。若是有，是真願意給。即便莊親王和晉王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陣營，即便他們往後必然為敵。即便將是莊親王妃，那也改變不了對晉王有的事實。

可——

「你也知道，上次賑災我便將私房銀子拿了出來。雖說後頭也存了些，可到今天也不過四百多兩。」

說這些的時候，周玫沒敢看晉王一眼。知道他是真的遇到了難事，不然他不可能開口找借錢。

果然，晉王一聽才四百兩，整張臉就灰敗起來。他無力的往後靠著椅背，手著鼻間，艱難得一口接一口的嘆氣。

「你等一等。」周玫過意不去，轉回裡屋里將尋常不常用的值錢首飾都整理出來，連著所有的私房銀子都裝進個大匣子里捧了出來：「加上這些首飾，如何也能抵兩三千兩。你先拿著去用，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晉王將匣子推回去：「我要連你箱底的首飾都拿，還是個人嗎？」

見周玫強行要給，他也不再耍花腔，直接道：「便是變賣了你所有首飾，我的王府，也不夠瘟疫村的花銷啊。你也設過粥棚，銀子如何流水似的往外出，你該是清楚了。

我來問你銀子，是想讓你買姜家幾商鋪。便是你沒銀子，旁敲側擊的和周夫人說說，讓接手幾家也是好事。」

晉王和周玫細細說了姜家要出的鋪面、田莊、田產位置。而後痛心道：「這些位置你都知道，鋪面個頂個的好位置，田莊也是新翻修過的，田地更是上好一等水田。若不是被到了絕地，絕不會拿出來賣。

便是拿出來賣，低價轉賣給旁人也是心疼得不行。我來找你，便是覺得給了周家比給旁人強。

而且不將買賣託付給伢子，也為姜家和我們留幾分臉面。你看……」

「那什麼價錢賣？」周玫畢竟是久居『仙境』的人，這些庶務平時都沒過問過，更別說著心做買賣。一聽周家能得益的同時還能幫到晉王，自然就滿心的願意。

「賣給旁人，自然只肯低於市場價一。若是你們肯接手，低於三也是行的。」晉王目殷切的看著周玫，裡頭的祈求幾乎要溢出來：「你家要是買不下那麼多，讓你朋友也買幾吧，還是低於市場三的價。給了你，我的心也沒那麼疼。」

「畢竟咱們早晚是一家嘛，這一點不會變。」

晉王不補這一句還好，加上這一句，周玫的疚便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不敢去看晉王，偏頭著窗外道：「我知道了，一定會好生勸說爹娘。」

「誰都可以說，唯獨你那個好姐妹羅曼不行。自己一心往莊親王邊靠，還想拉扯著你。我姜家的產業賤賣給誰也不賣給。」

「聽宮裡的消息，等我及笄聖上……」

「會為你我賜婚。」晉王再次打斷周玫：「你不用在意別人怎樣說，咱倆的的事父皇是早就默認過了的，有一回我攆著你喊媳婦兒，父皇不是還在一旁取笑我。不管旁人怎麼說，這事兒變不了。」

為防周玫再說出傷人的話來，晉王起就走。

周玫趕忙追過去，將裝著銀票首飾的匣子塞進晉王懷裡：「再是不多，也能應個急，鋪子的事，我再想辦法。」

倚門看著晉王七彎八拐出了院子，目還落在那個方向收不回來：以前只覺得王爺脾氣不好，沒發現他這般執拗啊！

又擔心：太子一系出了這麼大的事，若不過去該怎麼辦？

七八糟的想了許久，直到丫鬟過來看用不用伺候筆墨，才回過神來。H再回到書桌旁，畫了一半的青蓮圖怎麼都續不上，索都一團扔進了渣斗。

「讓來福備車，我要去宣毅伯府一趟。」晉王說姜家的鋪子不能讓晚照苑買了去。可這滿京城的尋，短期能湊出銀子將姜家商鋪都買了的人家，除了趙家，也就是晚照苑了。

聖上的刀都懸在脖子上了，還去管什麼偏見政敵？羅曼在這件事上得了好，也會念著晉王的。若真有太子落敗的一天，念著今日傳遞消息的好，或許也能饒過晉王。

越想越有道理，馬車還沒備好，便去和娘親告了假要出門。

太子和皇后相繼出事沒多久，周夫人便不擰著非要周樞去抗議周玫的親事了。所以，周玫現在說要去尋和莊親王好的羅曼，便也很爽快的答應下來：「小姐妹好生耍耍，不著急回來。」

急匆匆趕到宣毅伯府時，得到消息的羅曼已經在垂花門等著了。

見周玫神有異，羅曼只讓清晏去和大伯娘打了聲招呼：就說周姐姐找我有急事，之後再過去請安。

也沒等回到清秋院，在路上羅曼便問道：「看姐姐面，這是出了大事？」

回想著這些時日朝堂的向，只想到了姜家。可姜家出事，和周玫有什麼關係？

「不是大事，是好事。」周玫往周圍看了看，到底也覺得不妥當，便沒說晉王的話，只問羅曼：「晚照苑的生意現在是你哥哥在管，還是你娘親啊？若是有很劃算的鋪面和田莊、田產要變賣，你們可願意接手？」

這話一出口，羅曼便猜到了因由：定然是晉王求到周姐姐這裡，要發賣姜家家產了。

可憑姜家的基，至於嗎？

羅曼沒立馬應，挽著的手一邊走一邊道：「那鋪面田莊怎樣個合適法，姐姐總得細細的說來聽聽看才行。

也不急在這一時，咱們回了屋，一邊喝茶一邊細細的說。」

見著羅曼輕鬆的笑，周玫急躁的心也和緩下來。跟著羅曼的腳步，一邊賞花，一邊閑散的說些笑話。

等進了清秋院，的心也徹底放鬆了下來。

在路上的時候，周玫還想著羅曼畢竟是莊親王一派，是晉王天然的敵人。和羅曼說話，得注意了分寸，不能將晉王的計劃全倒了出來。

可等真見著羅曼，周玫便沒那麼多心思了：「你是我認定的姐妹，能相扶相持，坦誠相待的那種。所以，所有的事我都不瞞著你，也希你聽完后替我想一想，別去為難晉王。便是沒有和他共結連理的姻緣，也是青梅竹馬的。我希他餘生安好。」

羅曼『噗呲』一笑：「看姐姐說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有能耐害了晉王呢。」

「你認真點。」

周玫紅著臉在羅曼上輕拍了一掌，接著便將今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羅曼：「我了解晉王，若不是被無路了，他絕不會到我面前來示弱。不想讓晚照苑和趙家撿便宜，是真心話，可咱們不用放在心上。

你要真有意買，用我的名義，之後我當場將地契房契轉給你就行。」

羅曼看了周玫片刻，沒接話。

在心裡默算著姜家這些時日的大頭支出：私鹽涉及的範圍太廣，將要這些鹽換下來就是筆不小的數目。太子、皇后相繼出事，姜丞相也被困在丞相府，他想支應掌控朝堂，必然要四打點關係，這些都得銀子。

如今聖上讓姜家出所有的賠償、安置款，或許真沒到變賣家產的地步，可讓他幾百上千萬兩的銀子往外拿，也真是不輕鬆。

可若是羅曼遇到了這樣的事，便是再不輕鬆，也絕不會將自家家產拿到市面上來變賣。

皇帝對自己家都忌憚、防備那樣了。左右是要變賣，何不將要變賣的產業直接捐獻給皇帝：你看，除了留些維持生計的產業，我姜家的全幅家當都給了朝廷了。我的心夠誠，對陛下您也夠忠吧。

姜丞相在朝堂上爬滾打幾十年，還能想不到這麼淺顯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