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暮睨了周禮懷一眼,因為太虛弱,沒什麼威懾力。
“不過兩人參……”
“是啊,不過兩人參,還是皇上上省下來的。”
嚴暮咳嗽,“我死不了。”
周禮懷無奈道:“眼下城形勢越發張,你這個京郊大營的統領總不能一直養病,說這兩人參是救你命的,一點不夸張。只要你傷好了,才能穩坐這個位子,只有坐穩這個位子,你啊,你才能自保。”
嚴暮撐著胳膊起,周禮懷要上前扶他,卻被他推開了。
他平息一口氣,端坐起來,脊背慢慢直。猶如一把淬火錘煉過的劍,染著,著凜凜的威勢。
他憔悴,像是被霜雪打過一般,但仍是那枝紅梅,足以驚艷世間一切。
他子微晃,眼眸越發深邃。
“原我想自己爛命一條,死就死了,不足惋惜,只是愧對嚴家那枉死的一百來口英魂。”
“老七,你又這樣!”
“可現在,我得活著。”
周禮懷一愣,嚴暮什麼時候開始在乎自己的命了?
嚴暮眼睛瞇起,“為孩子寧舍自己的命,我這個當爹的也得為孩子謀一條生路不是。”
周禮懷聽了這話,一臉欣:“老七,你終于有當爹的自覺了!”
“給我一把刀。”
“啊?”
“你藥箱里那把帶鉤子的。”
周禮懷不知道他要干什麼,但還是拿出來遞給了他。
“這刀磨得很鋒利,你小心……你干什麼?”
周禮懷瞪大眼睛,見嚴暮接過刀后,竟然解開口的繃帶,對準了傷口。
他話音剛落,就見那把刀了他的口。
“你你你……你瘋了!”
這一刀直要害,原就沒有長好的傷口瞬間迸裂,簌簌的冒了出來。
在周禮懷驚得無以復加時,嚴暮面不改,咬牙關,猛地又拔了出來。因為刀尖帶著鉤子,這一拔帶著飛濺了出去。
嚴暮扔掉刀子,忍著劇痛,抬頭看向周禮懷,“我這就進宮。”
周禮懷鈍鈍的問:“做什麼?”
“死諫!”
“你……你剛還說不能死,現在……分明是去找死!”
嚴暮面青白,角扯了一抹笑,極為冷,“我要真死在宮里了,你和義父說,請他幫我最后一次。”
“你說。”周禮懷忍著心疼道。
“請他不論用什麼法子,帶走柳云湘,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你!”
“啊,原就不配給我生子!”
夜深深,柳云湘夢到自己一下跌落萬丈深淵,陡然驚醒。呼吸急促,驚恐的著虛無的黑夜。
莫名的,很慌。
重生而來,試著改變自己的命運,牽一發全,很多人的命運也因此改變,可改變的結果是好是壞,真的能把握住嗎?
“夫人,您醒了?”謹煙在外間問了一聲。
柳云湘往額頭了一把,才發現自己出了汗,而且服都了。喚謹煙進來,幫換了一中。
“什麼時辰了?”
“過五更了,您再睡會兒吧。”
柳云湘搖頭,“想來天一亮,謝子安的休書也就送過來了,你先去收拾細吧。”
謹煙見柳云湘皺著眉頭,便寬解道:“要奴婢說,拿著一封休書離開侯府,于您來說再好不過了。省得留在這里,給他們糟踐。”
柳云湘笑,“那快去收拾吧。”
“好!”謹煙樂顛顛出去了。
柳云湘原是笑著,但眼神慢慢冷下來,要這樣離開,落得被休棄的名聲,怎會甘心!
待到天亮,院門被敲響了。
謹煙剛從西屋出來,但見一只大狗從東屋竄了出去,對著院門了幾聲。
“唔唔!”
東屋傳來一聲,那大狗像是挨了教訓一般,耷拉著頭,蔫蔫的回去了。
謹煙好笑,看來師太沒了舌頭,說的話,人聽不懂,但狗能聽懂。
打開院門,果然是那謝子安。
他雄赳赳氣昂昂的進來,好像這一刻終于又能頂天立地了一般,顯然已經忘了,早上吃的那口糧食還是柳云湘娘家送來的。
謹煙攔著他,讓他在廳堂里等。
“我們夫人,不,我家姑娘還未洗漱,您且等等吧。”
“再磨蹭都沒用,今日必須收下這休書!”
謹煙輕嗤,“三爺看來吃飽了,說話力氣都大了。”
“你這賤婢!”
“婢子也吃了,不過不是吃的侯府的糧,您不必發火。”
懟了謝子安一句,謹煙進了西屋。
柳云湘已經起梳洗好,小五拉著的角不放,生怕把丟下似的。
柳云湘好笑道:“三娘不是保證過了,一定帶你走,不過你總要讓三娘換服吧?”
小五想了想松開手,接著蹲下去抱住了柳云湘的大。
謹煙笑得沒法,只好上前先幫柳云湘換上上裳,再讓小丫頭抓著袖子換上襦。
剛進進侯府,便了寡婦,服都換了素的。這謝子安沒死,還要休了,今日特意讓謹煙從箱底翻出一緋百蝶戲花的煙羅。
又戴上一套金鑲玉的頭面,打扮的明艷照人。
“那麗娘不及夫人……呸,不及姑娘您萬分之一,那謝子安真是瞎了眼。”謹煙不平道。
“是啊。”柳云湘看了一眼鏡中自己,“怎可與我比,可再好,終究各花各眼。”
“既然不他的眼,那您還心打扮一番?”
“那是讓他看的。”
“那是?”
“我再不是寡婦了,自然穿得鮮亮一些,不為悅己者容,只為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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