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涼川略微低頭，沒有看宋弗。

垂下的眼眸微，臉上的神困又無力。

他應該要走了，但是腳步卻沒有挪。

他覺自己就這樣走了，會進一個怪圈，一個以后面對宋弗不知道該如何自的怪圈。

他站定，沒有。

宋弗想要催促，琢磨著要說什麼話才好。

陸涼川抬頭看向：

“既然你不接，那讓我為你做一些事吧。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心中十分謝。

“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欠人，便幫你滿足愿吧。

“可有什麼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你。”

宋弗：“我想要的，都已經跟公子說了，我想要秦家人的平安，想要秦家人都好好的。”

陸涼川聽完，嘆一氣。

他最怕的就是這個，就怕宋弗先放棄了。

怕放棄了所有的可能，放棄了自己，一英勇就義卻又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但是又不能說錯。

若他想的沒錯，他和宋弗調換一下境，他一定會比宋弗更絕。

只是越是如此，他越想打破僵局，改變現狀。

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這種無力的覺，心里像沉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他越往宋弗靠近，宋弗躲他越遠。

好無力。

可是他不能放棄，若不打破現狀，真的可能以后再無瓜葛。

一想到他只能眼睜睜的就這樣看著，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干著急，心中便慌一片。

他還想說什麼，但話卻噎在嚨口。

腳步有千斤重，不能往外挪出半點。

宋弗覺到了他的躊躇，略略吸氣，知道不能這樣，正準備出聲說話，突然窗口傳來一聲輕響，窗戶被打開。

一個黑人翻窗而，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況，而后舉著劍便向陸涼川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陸涼川往旁邊一躲，一把攬過宋弗，抓起桌上的杯子，往黑人擲了過去。

黑人揮開茶杯，茶杯落在地上，應聲而碎。

“啪……”，屋子里傳出一聲輕響，外頭流蘇推門而：“小姐……”

一句話還沒說完，看到屋子里的況，流蘇拔出腰上劍，和黑人纏斗在一起。

這邊，陸涼川把宋弗護在側，來不及說一句話，窗外又進來幾個黑人。

陸涼川看事不妙，在一個黑人攻過來的時候，一個側躲過，搶過黑人的劍，便揮了過去。

刷刷兩下，一個黑人，就倒在了地上。

流蘇那邊也制服了黑人，還有一個見狀不妙就要離開，陸涼川當機立斷：“殺了不必留活口。”

無論對方是誰，他們見到了他跟宋弗在一起，陸涼川就不可能讓他們離開。

流蘇應聲，就要手，外頭那個黑人見狀不妙，直接把劍對準了宋弗，想要以此為突破，找到空檔離開。

他向宋弗沖過去，陸涼川心中大驚，一個箭步沖上去，護住宋弗。

手出去的一瞬，覺到手臂一痛，手臂中了一劍。

陸涼川手上穩穩的護著宋弗，另外一手劍挽狂花，一腳把黑人踢遠，流蘇上前就給了一劍。

外頭，一個侍衛進來，對陸涼川稟報：“公子，外頭的人已經解決了。”

陸涼川點點頭：“你們扮黑人去把府中侍衛引來，造有人來殺小姐的假象，然后離開現場。”

這些人應該是李元齊放在太師府的人。

他做這一出，主要是給李元齊一種假象。把宋弗摘出來。

“是。”

陸涼川又對流蘇吩咐道：“你去前頭看著。”

流蘇沒有，看向宋弗，見宋弗點頭，才離開。

陸涼川回過，看向宋弗的目落在他的手臂上：

“你傷了。”

“你有沒有事。”

二人齊齊出聲。

宋弗察覺到腰間溫熱的大手，飛快的從他手中退出來，下意識地便低下了頭。

但陸涼川還是看到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心頭微。

宋弗擔心他。

這個發現，讓他欣喜若狂。

宋弗是別人在面前殞命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人，卻在擔心他。

他腦中突然就出現了上回在花滿堂，宋弗毫不猶豫，幾乎是下意識的作替他理蛇毒的畫面。

脖頸微。

這是不是說明：宋弗待他不一樣……

這個發現，讓他的呼吸跳快了好幾分。

宋弗低頭，目瞥了一眼他的手臂，眉頭微皺：

“你快回去吧，趕包扎，也不知道那劍上有沒有毒。”

說這話的時候，又往陸涼川的手臂看了好幾眼。

陸涼川：“剛剛那幾個，應該是李元齊的人，他們發現了你屋子里有人，現在外頭肯定有人守著，我現在出去就是自投羅網。”

事實當然不是，在京城，他若想要從哪里離開，總是有辦法的。

但是現在，他說了謊。

宋弗皺眉：“你的傷口得讓人來看看，我這就讓人進來替你包扎。”

陸涼川：“外頭有我的人，他們若是知道我了傷，怕是要做一團，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可不可以麻煩一下你？”

宋弗往側邊看了一眼，表猶豫。

陸涼川沒有給宋弗思考的時間，另外一手握住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宋弗一驚：“怎麼了？”

一抬頭，就看見陸涼川發白的臉，還有額頭沁出的一層細汗，嚇了一跳，趕忙就去扶。

“是不是……劍上有毒。”

陸涼川悄悄松開掐自己傷口的手，一臉痛苦狀，搖搖頭：

“應該沒有，可能是傷到了筋骨，你先替我包扎吧。”

當然不能說中了毒，要不然宋弗肯定要人來，不會自己給他包扎。

所以，既要說得嚴重，但是卻不能嚴重得過了頭，得宋弗能解決，才算剛剛好。

宋弗神有一瞬的遲疑，但很快就做了決定。

無論如何，先把眼前的事解決，沒有什麼比陸涼川的命最重要。

況急，也沒有太多時間給思考。

看了一眼外頭，低聲開口：

“你跟我進來。”

宋弗帶著陸涼川進了室，

珠簾打出細響，霧紗在燭下發出淡淡的流。

一進室，陸涼川便聞到了一淡淡的幽香。

是曬干的梔子混合著雨后清的的氣息。

像春夏接時，山風吹樹林的意味，讓人心曠神怡。

室，目簡單雅致，小桌上放著一盆千葉雪，剛剛出綠的枝葉，為屋子里帶來一抹綠意。

宋弗示意他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從柜子里找出藥箱，抱了過來。

走過來，把藥箱放在矮桌上，順勢蹲在在陸涼川側。

陸涼川十分配合的挽起了袖子，宋弗查看了他的傷口。

是鮮紅的，沒有變，又湊近聞了聞，也沒有異味。

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理了傷口的，一點一點的上了藥，而后拿出紗布，開始一層一層的細心包扎起來。

似乎沒做過這樣的事，作有些生疏，但是十分細致。

整個過程，陸涼川一不，乖乖的把手出來，任由宋弗作。

他低頭，靜靜的看著宋弗。

宋弗蹲在地上，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看到額角細細的輕白絨。

的在燭下，如羊脂白玉一般細膩，潔的額頭，又長又翹的眼睫，像一把小扇子，蓋住眼簾，掩住眼底的流。

在湊近查看傷口的時候，他的手臂幾乎能覺到從鼻尖漾來的溫熱氣息。

讓他覺到發輕……

宋弗的表十分認真，手上的作也輕緩溫。

整個包扎過程，他都覺不到半點痛，他好希，時間在這一刻能停下來。

他的目落在臉上，像被黏住似的，完全挪不開。

整個人也下意識的一點一點往前靠近。

宋弗包扎好傷口，一抬眼，就對上了陸涼川近在咫尺的臉。

四目相對，呼吸相融。

一不敢，生怕一下，就和陸涼川撞在了一起。

只能被承著他灼熱的視線。

他的視線里，只有……

一瞬間，屋子里溫度上升，曖昧如縷如麻點點，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來。

“宋弗……”陸涼川目熾熱的著，輕喚的名字。

溫熱的呼吸撒下來，宋弗一瞬間臉頰便染起兩團酡紅。

抬手往前一推，陸涼川往后微傾，宋弗找到機會起，把矮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好。

抱著藥箱往前頭柜子走去。

陸涼川起，目黏著，靜默的看著的背影。

他看到了。

宋弗臉紅了。

他看到宋弗臉紅了……

若說，剛剛他中劍的時候，宋弗眼中的擔憂是幻覺，那麼眼前，這特定屬于的，他確定沒有看錯。

若是普通的子，在他面前出這般神正常。

但是宋弗不同，宋弗從來沒有懷春的心思，只有達到目的……

但是宋弗現在……

陸涼川張得嚨干涸，結滾。

宋弗，于他有心。

當心中確定的答案越來越清晰，陸涼川卻覺得心口越來越疼。

宋弗，承了所有。

“宋弗……”

躊躇半響，對著宋弗的背影，千言萬語，卻只能出一個名字。

他的語氣小心翼翼。

宋弗手中作，裝作在收拾著什麼，口中開口道：

“公子回去吧。”

“今夜鬧了這一出，外頭該來人了。”

陸涼川沒有說話，也沒有，他不得現在來人。

來了人，他就能今夜都呆在這里。

宋弗整理好自己的緒，回過來，看向陸涼川。

見他目挽著，挪開了視線，

“公子如此，可不是君子行徑。”

陸涼川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宋弗躲避的視線，蓋彌彰，一時心口悶得發慌。

“宋弗，對你我不想做君子。”

“剛剛你說讓我別再說那些話，我覺得我不應該打擾你，我說好。

“但是現在，我后悔了，因為我發現我本做不到。

“我想要讓你知道，我心悅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婚，想做你的夫君，想讓你為我的娘子，想讓你為我的枕邊人，想一生一世都跟你牽手在一起。

“對，宋弗，我是個自私的人，我就是只顧自己的。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知道你不信，沒有關系，我會用一生來證明。讓整個大周見證我對你的心意，至死不渝。”

他之前還想著要慢慢來，不能給力，也不能讓覺到難堪，更不想讓覺到迫。

但是現在，當他確認的心意，他就明白，一切忍耐都是無意義的浪費時間。

他忍不住了，不想再忍了。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若一切并不盡人意，那他也不要一個人背負所有。

男人的責任和擔當，就是為的人遮風擋雨。

這是他從出生到現在，唯二的使命。

“宋弗，我現在正式告訴你，我不會放棄，絕對不會。無論你接不接，如果你覺得我難纏，那沒辦法，對，我就是要纏著你。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若你不答應，我便一直等到你答應。

“宋弗，我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想做好人，我就是一個自私的人。”

陸涼川擺出一副：我就這樣你怎麼辦吧的態度，目落在宋弗眼眸中。

宋弗可以絕，他不能。

宋弗可以放棄，他不能。

歡暮的事他知道，但是他不能說出來，他無法預料把所有的結果攤開出來的后果，他不敢賭。

那他便給勇氣。

宋弗向他，抿，沒有說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往前走近一步：

“宋弗，我不想騙自己，也不想騙你，我不想退，我希……你也不要。

“我希你也可以自私一點，不要考慮別人，只考慮自己。

“人只此一生，如果這一生過去了，以后永遠都沒有機會，不要憾和后悔，好不好？

陸涼川看著，目灼灼，像一個太炙烤著大地，炙烤著。

被包圍，熱得脊背生汗。

這般炙熱，讓想要逃離。

陸涼川又往前一步，語氣循循善，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蠱：

“宋弗，未來的路，我們一起走吧。

“宋弗，你相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