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正說著,謝岑回來了,婆子們忙退出去打簾燒水,迎著謝岑進屋。謝岑書香世家出,即便場浮沉多年,依然帶著幾分中年人特有的書卷氣,他環視一圈,徑自坐在許氏左手邊。

許氏察言觀的親自接了茶水放下,“老爺這會子趕回來,可是朝廷裏有甚事。”

謝岑雖然不聲,但行間還是出些許喜氣,自然逃不過這滿屋子最會察言觀的婦人眼,他端起茶飲了兩口放下道:“聖上今兒早上準了陳閣老的告老折子,陳閣老與我老師是同輩,他不日離京,我們自然不能了禮數,你去準備點合適的東西送過去,改明兒讓昱哥兒同我一道去送送陳老。”

謝岑雖了閣,卻資曆最淺,上有首輔次輔主事,他在前輩老師麵前,也不過是個後生晚輩,陳閣老手握閣大權多年,如今告老還鄉,謝岑離權利中心就又近了一步,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好。

許氏到底不似一般的無知婦人,聽話聽音,立刻就聽懂了事的關鍵,況且謝岑要帶著四哥出去見世麵,如何能不高興,眼見著五哥就要不中用,府裏也就一個四哥,老爺這是要費心培養了。

“夫君放心,我都醒的,這就人去備禮。”

“你且先別忙這個,還有個事我要與你商議,是關於三丫頭的親事。”

許氏先是一愣,下意識看了一眼謝景翕,第一反應是讓回避,可見謝岑毫沒有避著的意思,話堵在邊也就沒有提。

倒是謝景翕並沒有扭,謝岑看在眼裏不由讚許,遇事不慌,這丫頭是個沉得住氣的,於是也就當著的麵道:“這事方尚書跟我提了好幾回,他家二哥是個事的孩子,但因著三姐年紀還小,我就一直沒有應,今兒又跟我提了一回,我想著三姐年紀也到了,這才與你們商議一下。”

戶部尚書家的次子,論起來是個門當戶對的好親事,而且瞧謝岑的意思是要應了的,謝家與戶部兵部皆有姻親,政治上互為助力,謝岑當然喜聞樂見。原本因著謝景翕自小沒在京城,許氏並沒有打算將嫁進高門,如今能說到這樣一樁怎麽看都合適的親事,自然沒有攔著的道理。

“夫君若是覺的合適,我自然是同意的,我與方夫人也有幾分私,聽聞他家二哥前年中了探花,如今雖在翰林院熬資曆,但早晚也是能出頭的,而且據說品貌不錯,名聲也端正,是個不錯的孩子。”

謝岑點點頭,看樣子也甚是滿意。許氏話裏的意思謝景翕聽的明白,大約是想問這樣優秀的一個大家公子,怎麽就會三番五次的求娶謝景翕呢,所有人都覺得合適,可是為什麽就沒有人來問一句願不願意呢？

還是覺的一個小地方教養出來的丫頭,能嫁進這樣的人家,也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得來的呢,謝景翕心裏一陣陣發笑,卻對於自己的婚事半分也沒有置喙,因為知道這件事很快就不會有人再提了。

三姑娘要跟方家二公子定親的事雖沒有定下來,但卻已經悄悄傳開了,府裏的人眼見著看三姑娘的眼都不一樣了,可謝景翕就像什麽事也沒有一樣該幹嘛幹嘛。

兩日後,楠哥終於醒了,竟是癡傻的誰也不認,趙姨娘險些哭死,二姑娘那邊也在這時候傳了信過來,倒是難產,人怕是要保不住。

許氏聽了信後差點當場暈過去,也顧不得埋怨趙姨娘哭喪似的晦氣了,上邊得力的老嬤嬤,帶著謝景翕就去了安奉候府。

安奉候府基深厚,百年老宅著威嚴,這會卻是的飛狗跳。謝景翕再次踏進安奉候大門的時候,心並無波瀾,這座宅門已經耗盡了所有的與恨,不屑再多看一眼。

謝景琪的境況並不好,許氏趕來的時候已經熬幹了氣,若不是拿參湯吊著,怕是早就沒了,太醫的意思是大人就算保住了,恐怕將來也是不中用,雖沒有明確表態,卻是在暗示要保孩子。

許氏自然不同意,可站在安奉候的立場,卻是想要保孩子的,但這話卻不好明說。安奉候夫人曾氏陪著許氏哭天抹淚,“大人孩子自然是都要保的,媳婦福大命大,定會沒事的。”

“我兒生產,怎麽不見姑爺守著,我兒這般,他怎麽能不在跟前……”

許氏沒見到婿,自然心有不滿,這是等著他拿主意的時候,他不開口,太醫就不敢決斷,再這樣耽擱下去,怕是母子都要不好了。曾氏忙勸道:“恒兒一早就陪他父親去了京郊,已經得了信兒,就要回來了,親家母莫慌,媳婦會沒事的。”

曾氏這般說,許氏也不好說什麽,曾氏陪著許氏進了產房,也是怕謝景琪不好了,能最後見一麵。謝景翕姑娘家家的不宜進去,就在外麵候著,前世謝景琪難產,謝景翕並沒有跟過來,是以現場是怎麽個境況並沒有親眼見到,但日後回想起來,謝景琪難產的事怕是另有蹊蹺。

前世謝景琪產下雙子後崩而亡,許氏怕一雙外孫在顧家失了庇護,是將謝景翕嫁給顧恒做繼室,顧家水深,謝景翕進來沒多久,謝景琪留下的兩個孩兒就雙雙得病夭折,因此潑在謝景翕上的髒水洗都洗不掉。

許氏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同說過一句話,夫君顧恒也開始對疏遠,若非因著與謝家的關聯,在顧府怕是早沒了立足之地。謝景翕不願委曲求全,自己求了去別院生活,直到再次被人殺害。

前世不願爭,所有的事也從未細想,但如今串聯起來,不免有些駭人,如果從謝景琪難產開始就在有人謀劃,還有那兩個孩兒的夭折,再到自己死亡,究竟是誰如此不待見謝家人呢,畢竟前世涉世未深,從未與人結怨,若說是衝而來,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謝景翕想的神,並未瞧見一前一後進來的兩個人,待對上顧恒的眼神時,謝景翕還沒有從方才的思考中回過神來。

那個人依稀還是初見的樣子,意氣風發俊無雙,走在哪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謝景翕那愣愣的模樣,似乎很容易人誤會,待回過神來方覺失態,隨即不聲的別開目。

顧恒知道場合不對,但角還是挑了一個弧度,他沒想到會來,正要與平日一般調侃幾句,待聽見產房的響後,隻好言又止。

謝景翕懷著些許倉惶之意逃也似的離開了屋子,原本以為對這個人已經無知無覺,就如同對待一切人事那般平靜。但那張臉再次毫無預兆出現的時候,仍舊意難平,謝景翕不願麵對心的那期許,這種在前世出現了無數次,卻終究失的東西。

謝景翕漫無目的的走在園子裏,竟有些不大想回去,方才雖然並沒有表現出來,但不免心虛,不知道怎麽麵對他,或者不知道怎麽再次接二姐的死亡,然後就要麵對嫁做繼室的命運,一切又回到原來的起點,真能力挽狂瀾改變命運嗎,其實是不確定的。

即便可以,也無法再次麵對那個人,因為前世的顧恒,終究是失了,他的不信任他的放棄,就如同一的刺橫亙在心頭,到死也沒有拔出來。

但如果的二姐沒有死呢,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謝景翕突然福至心靈一般,太醫不是說是有希活下來的麽,或者可以說顧恒放棄那兩個孩子。

謝景翕忽略掉心裏的那點不忍,轉往回走,但卻在走進二姐園子的一瞬間停住了腳步,似乎聞到了一不太尋常的味道,這個味道單薄的很,若不是別院獨居的十幾年聞慣了這些花草的味道,險些就分辨不出來。

謝景翕不聲的循著氣味尋找,終於在一不起眼的牆角發現了一些好像野草一樣的植。這種植有很多種法,謝景翕喜歡它丹碧草。丹碧草同一般的小雜草一樣不起眼,長在花圃裏本不會有人注意,且在春夏兩季的時候會開一些小白花,藏在草叢裏就像點綴的小星星。

丹碧草開花的時候會發出一十分不易察覺的味道,其實與人並無害,但並不適宜經常服用蜂的人,雖然這種說法是偶然從一本雜書上看來的,但還是記住了。而且巧的是,二姐謝景琪最食甜食,平日喝水都要加些蜂,是一日也離不了的。如若是常人那般偶爾飲用,即便有丹碧草的味道,也沒有太大妨礙,但若是長期這般,卻易傷人元氣。

這對有孕的子來說卻是有很大妨礙的,雖不至於致人命,但生產之時若母元氣不足,加上虛,即便順產怕也要吃些苦頭,更別說是二姐懷了雙子。如今二姐力不濟,很有可能沒等孩子生出了就沒了氣力,若是耽擱的久一些,生出來的也必定是死胎。

若說這一切是有人故意為之,謝景翕覺的即便東窗事發,這都稱不上是個謀,這種並不罕見的雜草,二姐食蜂,懷了雙子,這一切但凡換個人來都不一定立,卻是無比巧合的都應在了二姐上。

謝景翕暗自心驚,就在沉默之際,忽聞一聲抑的咳嗽聲在後響起,訝異的回,卻是見到了一個幾乎已經要忘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