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間議會廳的門裏，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裏間，裏裝飾富貴，顯然是常有重要人在此。

葉穎推門進來，看了葉雨一眼，而後一屁蹲在年對麵，抱怨道：“現在的生意人啊，真是一個比一個難說話，我還當他們嚷嚷一通有多大能耐呢，連個像樣的屁都沒放出來。”

葉雨道：“那個夫人，不是通達理的嗎？說是商議，也就找個臺階下吧，我就沒見誰能討價還價的。”

“小雨兒啊，你還是太了點，越是看著好說話的，通常越不怎麽好說話。”葉穎腦袋支在胳膊上，歪著腦袋看對麵的年，“沈小爺，你說呢？”

沈維把臉轉向，眼睛準確的投在臉上，“他們的船……是不能走了麽？”

“那倒不至於，就是需要修補一下，派倆人送點材料工過去便是，我看他們帶的人裏頭能人也不，自己應該能手應付。”

葉雨訝異，“那他們至於這麽著急忙慌的要修船嗎？還真打算生意談不就拍屁走人啊。”

“誰說不是呢，好像來一趟就為了修船似的。”葉穎話音意味深長，“但是拍屁走人是沒那麽容易的。”

沈維的眉角掛了疑，隨即舒展開來，用見的閑適語調問道：“那個夫人，可是父親的舊相識？”

葉穎眉頭一挑，“沈小爺，你這話是打哪來啊，沒有據的話說出來，可是會挨揍的。”

沈維淡笑，“猜的而已，父親他好像……有意躲著呢。”

葉穎笑說：“你爹他見了誰都躲，也不獨一個。”

那不一樣。

沈維又問：“這位夫人真是盛元的東家？”

“是啊，要不那幾個自以為是的大老爺們，哪裏能讓上座。”

“這樣啊。”沈維把眼睛移向別，“那這個夫人，可真不像是來談生意的，到更像是，找人。”

葉穎以手額，這個世界已經無法阻擋沈小爺了，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他。

齊掌櫃的怒氣一直延續到房間，差點把門給砸了，手上的文書一撕兩半，隨手扔在了桌上，“這個東爺，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啊，五的稅金給他們，他怎麽不幹脆直接分紅啊，還有這借貸利息，這他娘是開票號還是當土匪吶！”

齊掌櫃氣的直氣，盧掌櫃也皺著眉頭，詢問的看向謝景翕，“夫人，要不咱這生意不做了吧，呂宋這水也太深了，就這又是東爺西爺的，連個麵都見不著，一旦跟他們合作，那還不他們吃的死死的，咱也不是非來強買強賣的。”

“不行！既然來了，豈能就這樣灰頭土臉的回去。”齊魏在他爹跟前說道，“咱自己找門路總行了吧，呂宋也不是東爺一個人能做生意，不是還有什麽佛郎機人嗎，找誰不是找，實在不，咱自己落地起家，反正我瞧呂宋這邊，也沒有咱們大陳的票號，機會這樣難得，咱怎麽能這樣放手！”

落地起家？年輕人當真是敢想敢做。

“小孩子家別跟著瞎嚷嚷！”齊掌櫃瞅了自家寶貝兒子一眼。

很明顯的，齊掌櫃來之前，估計跟齊魏是一個心思，父子倆行事一個路數，大概都抱著不幹點什麽就不能回去的心理，隻不過齊掌櫃連番挫後，開始有了顧慮，這才不讓齊魏冒這個頭。

謝景翕聽他們發完了牢，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齊小公子說的也不無道理，既然都到了這個份上，不求點什麽回去，有點說不過去。”

這下齊掌櫃盧掌櫃都詫異的看，心說一直以來就屬顧慮最多，怎麽到了這會子反倒心大了起來，盧掌櫃道：“夫人……您？”

謝景翕笑笑，“這麽多天，二位掌櫃也該看出來了，這裏不是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好吃好喝的這麽供著咱們，不滿意了就走，豈有這樣便宜的事，其實這生意……並非不能談。”

談？這他娘還能談啊！

“其實稅金不是問題，隻要能滿足我們的要求就能談，稅金高，總不能白拿，海上的安全保障，以及落戶呂宋後的各種問題，有他們在，我們才能省心，一旦出現問題，賠償也要加倍。”

其實折算下來，海上各種潛在的危險，足能跟這些稅金相抵，就如同了厘金，反正行商在路，總不能拋去應有的本，但即便如此，這麽高的稅還是會讓生意人而卻步，就沒見過這樣做生意的。

兩位掌櫃臉還是不大好，這生意做的實在憋屈，答應了都得懷疑自己是個冤大頭。

當然是不能這樣應了的，謝景翕道：“時間還有，兩位掌櫃大可以再考慮一下，橫豎暫時走不了，慢慢來便是。”

齊掌櫃歎口氣，依舊氣呼呼的走了，方玳送他們出去後關上門，走到窗前，對謝景翕道：“夫人，您可是已經……”

方玳言又止，有點不敢問，覺的夫人定是確定了些什麽，有關於小爺，莫非他真的在呂宋嗎，可是大爺不在，夫人……千萬別冒險才好。

謝景翕正想跟說點什麽，後來想起來，葉穎不認識，大概是還沒想通事的關鍵，“方玳，你無需擔憂，我不會輕舉妄的，這筆帳，得慢慢討。”

方玳心裏咯噔一下，小爺他果真在，但是夫人又好像並不著急找，那也就意味著不好直接找，心裏怦怦直跳，呂宋這個局，看來比想象的還要複雜，夫人這是心裏有了打算，壞了壞了！大爺您可快點來吧，這心裏怎麽這麽慌啊！

“阿魚那丫頭又跑哪瘋玩去了？”謝景翕想起來半天沒瞧見顧小魚，怕又跑到什麽不該去的地方。

“阿魚小姐……唉！方才還在院子裏呢。”方玳隔著窗戶東張西，“我還是出去瞧瞧吧。”

“不用。”謝景翕想起來什麽似的，“讓玩去吧，出不了事的。”

阿魚姑娘到哪都能混個臉，玩了幾天後，整個會館都對見怪不怪了，反正上頭也沒說要攔著不讓玩，是以就無人管，既然無人管，就不客氣了。

就上兩天，顧十二誤進了一個房間，顧小魚跑進去找它，結果滿屋子裏的西洋人都驚奇的看著，姑娘也不發怵，笑嗬嗬的用洋文跟人家道了歉，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了，見沒人攔，膽子更大了，在眼裏，這裏的人簡直可無比。

顧小魚這會又來到上次誤闖進去的那個院子外頭，探頭探腦的不知道要不要進，想起上次遇上的那個小姐姐，人家都警告過了不讓進，這麽冒然進去是不大好，可是！顧十二那個不老實的又跑到了人家院子裏頭，留它在裏頭，會不會人給烤了啊。

顧小魚有點糾結，一邊糾結，一邊踱著小步子往院子那邊靠，做賊似的東張西，想吹聲哨把它喚出來，又擔心再把那個小姐姐給引出來，那個小姐姐，真是一點不好說話的樣子。

但怕什麽來什麽，就在離院子大門幾步之遙的時候，葉雨又不聲不響的出現在後，顧小魚手沒人家好，警惕還是有的，尷尬的停在原地，傻笑著轉過臉，認出了人，蹭的一下就手腳並用的掛在葉雨上，驚喜道：“呀，真的是你啊小姐姐！哇哇我可找著你了，你陪我玩好不好，我可無聊了，這裏就遇上你這麽一個小姐姐，你可得陪我啊，你什麽名字啊小姐姐……”

顧小魚整個一糾纏姑娘的登徒子，在人家上各種甜言語，簡直甩都甩不掉，葉雨整張臉都在搐，要不看是個小姑娘，早一掌大街上了。

這誰家的狗皮膏藥！

葉雨上掛著顧小魚，無可奈何的往院子裏頭走，小丫頭看著丁點大，手腳還有勁，居然沒掉下來，上又糯糯的，不由讓葉雨心裏一暖，真的好久沒有親近過誰了，這覺，陌生的讓人想哭。

顧小魚如願以償的跟著進了院子，進去後就驚呆了，隻見院子裏有個小哥哥背對著他，顧十二正恬不知恥的趴在人家手上，那表堪比小黑豹，簡直諂到了極點。

好氣哦！明明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它養這麽大，怎麽不見它用這種眼神瞧，真是吃裏爬外的顧十二，決定以後有都給小黑豹！

顧小魚衝它吹了聲響，顧十二腦袋一頓，對向包含譴責的眼，猶豫著要不要現在過去找揍。

“嘿嘿，小姐姐，你放心，我這就帶它走，回頭就把它烤了，等著我分你兩條啊！”

顧十二聞言一哆嗦，更不想走了，它窩在沈維手裏，一副要決心叛主的表。

顧小魚忐忑的看著那個半對的小哥哥，這個小哥哥看上去跟盛桐哥差不多年紀，應該不難說話吧，側臉很好看呢，長的好看的，心大概都是的……

可是當他轉過臉來看向的時候，顧小魚心裏搖了，覺的這雙眼睛裏毫無暖意，而且非常的，空，漂亮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