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兒的謾罵聲，在瞧見謝岑的一瞬間停了下來，隻是餘音繚繞，那諸如廢傻子的一些詞匯還停留耳邊，和著楠哥兒含糊不清的喊，顯得十分熱鬧。

謝岑對於兒聖賢有度出人頭地的執念，一如許氏對於家世出人分貴賤的觀念一般無二，執著的不相上下，隻不過現實給予的回饋都一樣慘重，麵對著此此景，不知謝岑可有過懊悔。

大概是沒有的，謝景翕看他板著臉，氣勢人的看了七哥兒一眼，七哥兒嚇的甩手就扔了彈弓，畢恭畢敬的立在原地，跟方才仗勢欺人的模樣判若兩人。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謝岑一樣被修整一顆板正的參天大樹，也並非所有人都跟他有同樣的目標意願，所以一味強製改變，才造就了謝家如今的淒清冷漠。

“父親。”謝景翕頷首。

謝岑這才把目從七哥兒上轉過來，高深莫測的應了一聲，“回來了。”

“是，回來了。”

尷尬的無話可說，估計謝岑但凡有許氏一半的臉，這會應該指著的鼻子罵兩聲狼心狗肺吃裏爬外，那藏在眼底的失與不屑，好像他們是自甘墮落的了晉王鞋底，像晉王這種用裝瘋賣傻來竊權的小人行徑，他一定極為不齒，更遑論跟顧昀，整個就是投敵叛國的狗子。

“看過了便離去吧，景昱不在府裏。”謝岑轉過去，“離京的時候就不必過來了。”

謝景翕對著他的背影，默默應了一聲是，這應該是給最後的訣別吧，謝家終於不再跟有關係了。

七哥兒不不願的跟著謝岑離去，走到謝景翕跟前的時候，做了好大一個鬼臉，把手裏剩下的石子一腦丟在上，順帶呸了一口唾沫星子。

三公主皺起眉，“這個七哥兒，被他姨娘教的簡直上不得臺麵，三姐沒事吧。”

謝景翕抖抖，“沒事，小孩子罷了，咱們走吧。”

三公主的府邸離侯府不算遠，京城中份尊貴的人住的都較為集中，謝景翕跟三公主下了馬車，並肩往裏走。

“景昱可能要旁晚才能回來，近日說是要掌修國史，稍微忙了些，平日的話，很早就回來的。”

謝景昱會試的名次還未及二甲行列，在翰林院最多授個編修，檢討的小，大概是看在謝閣老跟三公主加在一起的麵子上，勉強當了個翰林修撰，將來的位職還能再高一些，多半也是為了公主臉上好看一些，總歸是不指他拜尚書閣的。

“如此也好，景昱那個子，就跟書籍打道好，有三公主在他邊，我總算放了心。”

三公主笑笑，“其實景昱有景昱的好，像我們這種份，聽著好聽，其實是累於皇家出，注定了一輩子不尷不尬的過日子，能清清靜靜的過平順日子，已經是福氣。”

三公主跟以往很大的不同，一心追求盛鸞的那會，還滿心的傲氣與不甘，堅信可以自己爭取彩奪目的生活，現在活的通，反而顯得智慧，時總能教會一些東西的。

公主府邸占地不小，裏裝飾也顯出了等級的差別，是種煥然一新的生活環境，比起謝府來，多的就是那點通，心也愉悅起來。

讓謝景翕更加愉悅還有隨之而來的兩隻小家夥，不，應該是兩隻老家夥，正是謝八爺跟顧三思。

顧三思已經沒有了撲上來的本事，對謝景翕的氣味也有些遲鈍，直到走到近前，顧三思才仿佛恍然大悟的豎起耳朵，彎腰駝背的晃到腳底下，懶洋洋的搖著尾，而蹲的更遠的謝八爺，就給人一種須發皆白老態龍鍾之，此刻就算有一記響雷炸在它眼前，它大概也不能立時爬起來。

十年幾乎就是這兩位的一生，謝景翕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它們。

“是景昱從驟得園抱回來的，說不忍心見兩個小東西孤零零的，就給抱回來養了，反正我也喜歡這些，就索多養了一些，看著也熱鬧。”

養的當真不，偌大的院子裏，隨都能見到幾隻貓狗的影，真添了不熱鬧，這些都是謝府不能給的樂趣。

“看到你們這般，我心裏特別的欣。”謝景翕拍拍的手，“是我得謝謝你，京城裏，難得還能有這麽自在的宅院，如此甚好。”

“其實不瞞三姐，我從你上學了好多，你那會大概不知道，京城裏好多姑娘夫人，看三姐的時候都多帶了點羨慕，三姐上始終都帶著從容，通，夫妻同心，日子平順，好像隨隨便便就得到了眷顧，即便是再瞧不起你的人，打心眼裏都是眼羨的，所以總有好多姑娘的想要學你的一舉一，穿戴打扮，我當時不明白，後來想想，其實下意識裏，我也是在模仿的。”

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當初父皇將我指給景昱，我第一反應是不怎麽願的，因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欣賞的男子都不會是他那個樣子，但那個時候我就想，顧夫人的胞弟會是什麽樣子呢，多應該有些像吧，有了這種心理，我反而還比較期待起來，不過剛開始的時候也很糟糕，後來漸漸的就接了，其實景昱跟你很像，也很聰明。”

謝景翕反而不好意思了起來，那所謂的從容通，不過也是表象罷了，都是撐出來的架子，誰還不曾迷茫過呢，不過從別人裏提起來，也怪有意思的。

傍晚的時候謝景昱回來，見到的那一刻頗為激，把手裏的書本筆記堆到小廝上，便歡快的跑過來，一把抱住謝景翕，“阿姐，你可回來了！”

謝景翕吃驚，以往謝景昱從來都是拘謹的很，私下裏跟也不曾這般摟摟抱抱，還有方才的腳步都是歡快的，看來他真的變了不。

“你到是年歲越長臉皮越厚了起來，不怕公主笑話你。”謝景翕打量他，起來的臉上反而見了真，那些被抑起來的年歡快。

謝景昱跟三公主對上目，“怎麽會，阿寧知道的。”

“知道什麽，知道你其實是個皮猴子的事實麽，虧你好意思說。”謝景翕笑睨他，“你別看他這個樣子，小的時候可不得了呢。”

三公主掩一笑，“他早就盼著你回來呢，一家人高興就好，不會見怪的，三姐今兒就留在這裏吃飯吧，我這就去吩咐廚房添幾個您吃的菜。”

謝景翕正想說顧昀大概會等，再看謝景昱一臉期待，便決定舍棄顧大爺一回，“那好，公主親自接待，我自然要蹭一頓的。”

“就是說嘛，姐夫不會說什麽的，偶爾也要陪陪親弟弟啊。”謝景昱拉著進屋，“你不知道阿姐，我正打算著什麽時候忙完了這一陣子，告一陣子假，然後出京去瞧瞧你們，還有大姐他們，也好多年沒回來了。”

“難為你有心，不過你現在正是熬資曆的時候，能隨便休這麽長時間麽。”

“沒事的阿姐，我們頭兒好說話的很，對我也很好，我們這些閑職，多一個一個不會怎樣，反正書是編不完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不差什麽。”

“這話也是他教你的？”

翰林院裏還有這麽特立獨行的書呆子？

謝景昱一拍手，“可不是，方學士就有意思一個人，我跟他很聊得來。”

方學士？謝景翕一愣，“你說的是方子清？”

“對啊，哦，我倒給忘了，你們還是舊相識呢。”

“舊相識你個頭！”謝景翕糊了他一腦門，“你那什麽破眼神。”

談婚論嫁過的舊相識，沒什麽病啊，謝景昱心說，當初我還為了這事跟人打架呢。

方子清居然還在翰林院，可夠能熬的，謝景翕想起當初顧昀對他的評價，莫名就湧上一說不清道不明的預，特別的違和。

“就你跟著這樣的頭兒，能學著什麽好，往後趁早離他遠點。”

“噫，這不像你說的話啊姐，怎麽，還跟他記著過節呢，其實沒必要，方學士好一人，到現在還沒娶媳婦的，我反倒覺得他重義的。”

“沒娶媳婦就重義麽，這別有因由，行事怪異的人，通常會有不可告人的行徑，你都多大了還不長點心。”

謝景翕說完了就有些疑，原來自己潛意識裏就是這樣判定方子清的。

“姐，你別說，讓你這麽一說，我還真覺的有些奇怪，就最近朝堂上的事吧，翰林院裏私下裏多都有些意見，大都覺得晉王他……咳咳，那什麽點，就唯獨方學士不置一詞，不過私下裏倒是跟我提過一句，說什麽敗皆有天定，我就覺的他話裏話外都不怎麽讚同父親的行事決斷，可私底下有人撰文批判晉王的時候，他也不攔著，很兩麵的覺。”

私下裏有文人征討晉王！謝景翕恍然大悟，終於想通了那違和在哪。